才刚从他家回来,怎么又找过来了?他想干什么?漠飞扬感到十分意外。
漠时宏冲那子弟劈头盖脑地吼道:“什么漠飞扬少爷,快叫族长老爷!”
“族长……老爷?”那子弟一下子就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漠飞扬道:“让他进来。”
看漠飞扬神色自若,好像不是特别意外,众人都在心里嘀咕上了,平宁嘉禾何等身份,以前到我漠家来,什么时候让人通报过?现在居然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但无论如何,能让平宁嘉禾这么谦恭,漠家人脸上还是倍感荣光的!这可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却在新族长上任时发生了!有些人想,这个新族长,别看他小,还真有点意思!
平宁嘉禾进来的时候,的确有些畏畏缩缩的,见了姑爷漠成修,也没说一句话,快步走到漠飞扬身边,低声道:“漠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漠飞扬皱了皱眉头,怎么搞得神秘兮兮的?他将平宁嘉禾带进内室,让其他人都等在外边。
“什么事,说吧。”漠飞扬道。
“漠公子,你……是否还为蚀骨洞的事记恨于我?”平宁嘉禾脸上有一丝愧色。
漠飞扬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提的竟是这一件,还以为是有关刺客一事的呢。
“不错,我这个人就是会记恨!”漠飞扬毫不矫饰。
平宁嘉禾说道:“那漠公子可还记得玄冰银蟾?”
漠飞扬点了点头,当时进蚀骨洞,就是为了寻找玄冰银蟾,它是平宁家的镇族之宝,十一年前,被外人偷走并扔进蚀骨洞,直到去年才被自己找回来。
平宁嘉禾说道:“当时我们抓到那个小偷,他说自己是漆雕家派来的,当然漆雕家一直不肯承认。”
这一点,平宁嘉禾以前也说过。漠飞扬感到好奇的是,他为什么又旧事重提?
“后来我们仔细推敲,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说到这儿,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
漠飞扬吃了一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竟还令他感到畏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宁嘉禾接着说道:“玄冰银蟾一向保管得很机密,时时刻刻都有族中长老看守。那个小偷还很年轻,不过是青树境,他到底是如何得手的?”
“难道真正的小偷另有其人?”漠飞扬耸然动容。
平宁嘉禾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恐怕这个谜底永远也解不开了。当时,我们抓住那小偷,是关入平宁家地牢的,但仅仅过了一天,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也曾多方查探过,都一无所获。那小子就像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漠飞扬冷笑道:“说得那么玄乎,恐怕就是你们当中出了内鬼吧!”
平宁嘉禾点了点头,居然并不否认,“不错,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很多人都这么怀疑,也包括我!但是,去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平宁嘉禾脸色惨白,心底的那份恐惧,如乌云一般涌了出来!
漠飞扬也被震住了,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平宁嘉禾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然后说道:“漠公子,你去蚀骨洞,其实不是我的意思啊!”
“什么?这……”漠飞扬大吃了一惊。
“在那之前,大概有两三个月吧,有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人!不,那个不是人,是……是鬼!”
“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漠飞扬说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飘来飘去的,在我耳边说话,我却根本碰不到他!”平宁嘉禾颤声道。
这世上哪来什么鬼?多半是什么高手,故意戏弄他而已。漠飞扬问道:“他跟你说什么?”
“他说到了玄冰银蟾!”
“奇怪,他怎么知道你们平宁家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因为偷走玄冰银蟾,并把它扔进蚀骨洞的,就是他!”
“什么,十年前那个人回来了?”这下漠飞扬也惊呆了。
“不错,是他,一定是他!”平宁嘉禾道,“他还说,如果你们想寻回玄冰银蟾,只有拜托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漠公子你!”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永恒的长夜,一直劈到漠飞扬的灵魂界!他完全惊呆了,平宁嘉禾所说的,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不知身份的神秘人,十年前偷来玄冰银蟾,扔进蚀骨洞;十年后又指点平宁嘉禾,让我进洞寻找。难道这是十年前就布下的局?
到底是为了什么?
目的显然不在玄冰银蟾,难道是……
玲珑宫?
神器玲珑宫,为何在蚀骨洞中?难道就为了等我到来?
天哪,究竟是什么人,布置了这一切?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漠飞扬忽然感到背后冷飕飕的,仿佛在自己头顶,看不见的玄妙空间中,有一对眸子,始终在盯着自己!
也许,唯一能宽慰自己的,就是此人应该没有恶意,不然为何将神器赠给我?一个神秘的高手,十年之局,神器玲珑宫,难道是自己的父亲?
知道平宁家有玄冰银蟾,而且还会嫁祸给漆雕家的,的确很符合漠家人的做派。虽然平宁嘉禾说那是个年轻人,但学道之后,将容貌略作改变,也非难事!
父亲,父亲,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只有找到你,才能解开这个谜团?
送走了平宁嘉禾,漠飞扬暂时从玄想中走出来,他还有更现实的问题要解决。
漠家被二房搞得一团糟,如今他当了族长,暂时可以镇住各方势力,但自己不可能丢下木水帮,所以他不在的时候,该由何人执行他的意志?又如何平衡三房的力量?
他选择了漠成修。第一,漠成修本来就是未来家主的第一人选,这几年协助前家主管理漠家,有经验有人脉有名望。第二,众所周知,自己是漠时孤的义孙,属于长房一脉,此时选漠成修,并非任人唯亲,而是确保他有足够的权威!
他摆明了就是告诉别人,我是长房的,漠成修就是自己人,你们谁不服他就是不服我!
只要族人都怕他,那么,代理人越是跟他亲近,就越能得到族人的支持!而此时的漠家,最需要的就是这份权威!
为了表明他对漠成修的支持,他还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漠双双是我姐,今后在族里,大家要多多照顾!
漠成修明白了他的意图,内心十分感激。时至今日,他对漠飞扬可以说是真正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的修为,他的才智,他的胸襟,无一不是上乘!真由他当族长,自己是一百个一千个心服口服!
为了照顾其他人的情绪,漠飞扬又安排漠成高和漠成广担任要职,几位长老则组成“长老会”,彼此协助,相互监督。至于漠时英,则将他逐出漠家,永生不得返回漆雕城!
处理完族中事务后,还得前往东方白浪港。漠成修替他准备了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车上置办了许多美食美酒,令他们不必再餐风露宿,奔波劳碌。
数天后,他们到了白浪港。
白浪港是一座海港,东边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白浪港的建筑,都有尖尖的屋顶,远远看去,就像海洋中乘风破浪的桅杆。
白浪港最主干的大街,就叫“白浪大街”,由西向东,连绵数里。街道上弥漫着大海的气息,咸咸的,腥腥的。来到最东端,有一片宽阔的码头,从南到北,至少也有两里宽。
码头边密密麻麻地停靠了各种船只,有大有小。小的只是一叶扁舟,大的则如高大楼宇,装饰也极为华丽考究。
鹿水方道:“我们鹿家长年有船停靠于此,咱们去找找。”
东鹿岛的大船,名叫“鹿舫”,船首是一头威武的雄鹿,有一对长长的鹿角,极易辨认。他们找到鹿舫,船上正有数十名劲装武士,分列两边。
鹿水方喊了一声,船上的武士认出是七小姐,便放绳梯下来。众人上了船,鹿水方问道:“我爹在船上?”
“哈哈,女儿,你回来了!”话音刚落,便见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汉子,从船楼中下来,此人正是鹿沧海。鹿百川也陪在身边。
鹿沧海走到鹿水方身边,将手一伸,说道:“女儿,那张纸还在吧?”
鹿水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千方经》,将夹在书中的地图交给父亲。
鹿沧海哈哈大笑,拿了地图,转身就回船楼去了。
显然,在他眼里,只有地图才是最重要的!女儿回来不回来,其实根本无所谓!
“鹿岛主且慢!”漠飞扬忽然说道。
“哦对了,你们是什么行会来着?一路上辛苦了,百川,好好招待客人!”鹿沧海脚下仍不停。
“鹿岛主!”漠飞扬提高了声音,“招待倒不必了,这次任务的报酬,我们也事先得了。不过,有件事,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哦什么事?”鹿沧海站住了。
“这张地图,原本是在管家先生身上的,后来给了鹿小姐。依晚辈愚见,地图还是留在管家先生身上比较保险,毕竟鹿小姐不会功夫,是不是?”漠飞扬道。
“由谁保管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安全送回来了。哈哈哈!”鹿沧海道。
“岛主所言甚是!”漠飞扬也哈哈哈地笑,“不过,管家先生中了毒,还能自个跑回来,实在是厉害啊!”
鹿百川脸色一变,“小子,你什么意思?”
漠飞扬忙将手乱摆,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称赞你几句而已!”
从鹿舫下来,樽燃问漠飞扬:“飞扬,你的意思是,鹿百川是内奸?”
“关我屁事!走,咱们找家客栈去!”漠飞扬道。
“你要住下来?”
白浪港最大的客栈,叫“蓬莱客栈”,就在白浪大街上,面对着码头。这几天,似乎来往的人特别多。漠飞扬等人一进去,就发现一楼的大堂几乎坐满了人。
这些人神色肃穆,眼神锐利,显然都是修道者,而且实力还很不错,几乎没有蓝树五品以下的。
漠飞扬要了三个房间,又讨了纸墨笔砚,回到房里,便让天忆赞音将地图重新画出来!
易痕嚷道:“好啊,原来你小子早就看过地图了,竟然都瞒着我们!”
“低调,低调!”漠飞扬笑道,“总之,既然咱们到了这里,就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鹿沧海能去,咱们当然也能去,仙叠岛又不是他家开的。”
“你们能去,我当然也能去!”
忽然,外面有人回了一句,接着,便见一人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