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炎将龙角拧断的时候,漠飞扬忽然发现,这龙角竟有些眼熟,它的形状,还有它的通体晶莹。
泪珊瑚?莫非他在海底得到的,其实就是十多年前失踪了的龙角?“如果将龙角安回去,能平息龙神的怒火么?”他问海云舟。
“是可以,但是……”
漠飞扬取出“泪珊瑚”,海云舟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其他人看见了,也都惊呼道:“龙角!”
“你……这龙角从何而来?”海云舟激动地问道。
“吼!”珊瑚树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大地晃荡得更为厉害。夏炎人在上面,死死地趴在龙背上,不敢跳下来。
漠飞扬来不及解释,呼哨一下冲过去,跳上了龙首!他手持龙角,辨清位置,认准了就摁下去。可是,那龙身突然一个颤动,将他甩了出去。
漠飞扬眼疾手快,忙抓住龙须,又借势翻了回来。下面众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呜嗷!”龙身上的珊瑚开始片片脱落,露出了几块真龙鳞。
漠飞扬凝住心神,再次将龙角摁在十多年前的那个断裂处。因年代久远,那个伤口早已长出厚厚的一层珊瑚质。
所以,即便对准了,摁下去了,他也不能马上松手!他必须将灵力灌注下去,使之完全黏合。
龙身的摆动越来越激烈,还伴随着一股股强大的灵力,冲击着漠飞扬的灵魂界,好像一把铁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心上。漠飞扬咬紧牙关,死死地挺住!
这股冲击,比之魔旋风,也不遑多让。不同的是,魔旋风的邪灵气,漠飞扬可以收为己用;而这股冲击力,无形无质,仿佛来自古老时间的深处,令人完全无法捉摸。
在持续不断的震荡中,漠飞扬渐渐模糊了意识,好像堕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
就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胸口跳出了一点光亮,光亮逐渐变大,将他整个身体都裹住,柔柔的,暖暖的,那剧烈的冲击感竟因此变得轻微了。
“哦,竟然是这样的!”突然,黑暗中有个声音说道。
“谁?”漠飞扬略微清醒过来。
“年轻人,算你运气不错。”那声音又道。
“谁在跟我说话?”漠飞扬喊道。
“我是苍灵之须,也是龙珊瑚。”那声音道。
“苍灵之须?难道你是苍灵氏遗留世间的龙须?”漠飞扬道。
“不错,我在此化身为龙珊瑚,已经亿万年了,想不到竟然有人打搅我睡觉,真是可恶!”那声音有些生气,但接着语气一转,又道,“年轻人,你可知阻止我的愤怒,会有怎样的后果?”
漠飞扬不知该作何回答,那声音忽然哈哈笑道:“触我逆鳞者,灵魂必将被我的愤怒所吞噬!就算你现在达到圣魂境界,也不例外!”
漠飞扬吃了一惊,他果然好厉害,竟看出了我的灵魂境界,不过也难怪,毕竟是苍灵氏的龙须啊。
“所以,你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好像对漠飞扬极为满意。“你知不知道,你的运气很好!”
“还请前辈指教。”漠飞扬道。
“那是因为你身上有样东西,是它保护了你。”
“我身上的东西保护了我?”漠飞扬想到这团柔光,是从胸口冒出来的。胸口?难道说……
“不错,苍灵之瞳,我的老兄弟,好久不见!”那声音笑道。
苍灵之瞳?漠飞扬震惊得简直喘不过气来了,这块小小的石头,自己从小就带在身边,就连佛央都不知其来历,以为只是普通的炼魂石,哪知竟然是万神之祖苍灵氏的眼珠?
龙魂玄境,龙魂玄境,原来“龙魂”竟是龙神之魂啊!
“这……这是真的吗?”漠飞扬仍然不敢相信这个惊人的事实。
“是不是你以后自会明白。”那声音说道,“世界在龙神的眼里,这句话你好好记住了,今后说不定会用到。”
世界在龙神的眼里?龙神通过眼睛看这个世界?谁不如此?这句话听上去平平无奇,难道别有深意?
漠飞扬还想再问,那声音却已消失了,就像回到了时间的深处,再也无法寻觅。漠飞扬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还握着那只龙角,不过它已长了上去,不会再脱落了。龙身停止了晃动,大地也恢复了宁静。
夏炎还趴在龙背上,脸色苍白,像小鸡一样浑身抖个不住。漠飞扬根本不理他,他跳回到地上,海云舟等人都激动地围了上来。
“小兄弟,你的龙角到底从何而来?”一个长老问道。
漠飞扬这才将在海龙号上遭遇海妖、鹿水方中毒、自己潜海寻找寄毒草、意外看见“泪珊瑚”等情形简单叙说了一遍。
“真是天意啊!我们也曾搜寻过那片海域,却从来没有找到过。你一定是龙神派来,帮我们鲛人族度过劫难的。”几个长老齐声赞叹。
其他人都欢天喜地,只有海云筝还板着脸,他不依不饶地说道:“各位长老,虽然这次有惊无险,但海云舟引狼入室,作为族长,实在难辞其咎!还有这个外人……”
夏炎已经下来,海云筝一把抓住他,说道:“他更加死罪难逃!”
“住手!”漠飞扬见他动了杀机,立马出声喝止。
古维庸抢上一步,一掌将海云筝逼退,救下了夏炎。
漠飞扬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想杀人灭口吗?”
“什么杀人灭口?”海云筝急道。
漠飞扬不管他,只对着夏炎厉声喝问:“夏炎,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说!”
夏炎被他一呵斥,吓得往后一缩。现在的他,再也没有半点骄横之态了。
“我……我也不清楚啊,是……在我的寓所里,有人留了一张纸条,还画了地图,说这里有许多珍宝,叫我在凌晨寅卯之交,过来偷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那张纸条呢?”
夏炎畏畏缩缩地取出来,海云筝想要抢夺,却早被古维庸按下了。
漠飞扬接过纸条,展开来看,果然是一张地图,并有交代行动等语。他将纸条交给海云舟及各位长老看了,说道:“显然,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教唆,他一个外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顿了顿,又问道:“夏炎,你到了,如何杀了这里的守卫?”
“我杀人了?没有啊!我来的时候,门口根本就没有人!”夏炎一脸的无辜。
“哼,一个小偷说的话,谁会相信?”海云筝嚷道。
漠飞扬道:“敢问几位长老,你们可验过那死者的伤口?”
一个长老点头道:“伤在心口,一击毙命!”
“也就是说,是从正面攻击的喽?”
“应该是这样的。”那长老说道。
“大家想想看,一个陌生人,来到祖庙禁地,守卫不会发出警告吗?你们有谁听见了?也就是说,能从正面突袭得手,又使守卫来不及呼告的,只能是你们自己人!”漠飞扬说道。
几个长老纷纷点头称是,海云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漠飞扬指着海云筝说道:“凌晨时分,你去慰劳寓所那边的守卫,而写这张纸条的人却似早已预知。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海云筝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来。
“你不说,我帮你说。”漠飞扬道,“仙叠岛一直不为世人所知,是谁突然大发地图,引得众多人类势力前来?在我们将要离岛的时候,你们的水晶船正好出现,会不会太巧了?”
“漠小友,你的意思究竟是……”海云舟不解地问道。
“云舟叔,有人故意将我们引来,甚至不惜以龙珊瑚为饵,就是为了制造事端,好逼迫你下台啊!”漠飞扬道。
这下众人都听明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海云筝!不言而喻,能操控这一切的,就只有海云筝了!
“好啊,海云筝,上次你诱使细细遇险,这次又想陷害我,你真是死性不改啊!”海云舟怒道。
海云筝见事情已败露,便张皇失措地朝漠飞扬扑来。他的本能反应,就是先下手为强,杀掉揭露真相的漠飞扬!
漠飞扬冷笑一声,一掌拍去,就将他摁在地上了。海云筝是黄树八品境,此时却连一点回手的余地都没有。不过漠飞扬并没有下重手,他觉得,还是留给他们自己人去处置比较好。
事情圆满解决,漠飞扬动身告辞。海云舟十分感激,极力邀他再多留几日。漠飞扬想着漠家,便婉言谢绝。海云舟忙令人送来大量泪珠,作为酬谢,漠飞扬只好“笑纳”!
回到水晶船,海云舟一路送出来,并撤去了原先海云筝的手下。樽燃他们都很好奇,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漠飞扬略作解释,但省去了有关“苍灵之瞳”的内容。
水晶船在海中滑行,速度极快,不日便回到了白浪港。码头上的人们看见一只巨大的梭子,突然从海中钻出,又如莲花般铺展开,最后形成一艘船,一个个都看呆了。
人们从船上下来,纷纷作鸟兽散。虽然同行了大半个月,但除了少数人,他们之间基本上没什么交情,在仙叠岛上,很多人还大打出手,结下了不少梁子。
鹿沧海走到漠飞扬等人身边,和颜悦色地说道:“方儿,你很久没回家了,要不先跟我回岛上去?以后你想出来,随时都可以。”
鹿水方怔了一怔,父亲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鹿沧海一脸诚恳地望着她。鹿水方终究还是想家的,她最期盼的,不就是得到家的温暖吗?不过她很犹豫,如果回岛上去,就不能跟着漠飞扬他们旅行了。
鹿沧海眼珠子一转,笑道:“漠公子,你是在桃州桃雾城的吧?老夫有空定然去拜会。”
漠飞扬也觉得很奇怪,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鹿沧海这么一问,其实就是告诉女儿,你想漠公子,我随时可以送你去桃雾城。鹿水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安定,便点点头,跟随鹿沧海去了。
易痕等他们走远,笑道:“这个老狐狸,想要巴结你,就先讨好自己的女儿。”
漠飞扬一想,或许还真的就像易痕说的那样。
接着,昆吾岩削、星练霞等人也来告别,星练霞有意与木水帮同行,反正都要回桃雾城。不过漠飞扬说他要先回老家,她才作罢了。
古维庸来到漠飞扬身边,说道:“这趟旅程能认识漠兄弟,实乃古某三生有幸!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还请漠兄到竹州广陵泽一叙!”
“古兄不回夏府了么?”
“不回了。”古维庸淡淡地看了那边夏炎一眼,便大跨步地走了。
古维庸一走,突然就有一群人冲过去,揪住夏炎,喝道:“夏炎,你纳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