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我爸放在那的一身就行。”美女姐这样说。
“也行。”我说。
拿着那身像是工装的衣服就去厕所换了，只是这个倒霉的大运动鞋没有替换的。换好衣服就去肉店里拿要洗的围裙和小肉案板。走出批发市场时，觉得今天比先前更嘈杂，一来是甩卖的人多，顾客有闻风而来的。二来是这里竟然有人在拆招牌，还有的人在清理库房，把市场库房里的货搬走。这么着两股人、车流出现，进来的顾客源源不断，搬货腾地方的那些货车也要去出，把本来不宽敞的巷道堵得寸步难行。美女姐的面包车进来时也是费了半天的事。我就拿一个盆里面装着我的衣服、美女姐的围裙、半袋子袋装洗洁精、盆上面横着一个小肉案板，费了7、8分钟才挤出批发市场。
我蹲在那里先洗的案板，费了好些洗洁精才把它洗得不那么油腻，要想洗干净还不得用热水？“就这样吧！”我心说。
放在呲呲冒水的白塑料管那好一通冲洗。洗衣服也用的是洗洁精。
“这个根本洗不掉呀!”我看着搓来搓去都洗不掉的袖口上的血迹，那天倒霉的一幕又现在脑子里。无故陪了那些钱，还是人秦淮的，咋说心里也发堵。
“你起开，这里的水都是掏钱的，我们马上就找人修，你咋在这白用？”一个穿保安服的男人驱赶我。
我抬眼看他一眼，他脸上皱纹密布、眼窝深陷，一脸的沧桑看起来有五十多岁。
“大爷水都流到下水井去了，那岂不是更浪费？”我加快手上的动作希望尽可能快一点把衣服洗完。
“流到下水井好说，那算——天灾之类的吧，你在这白用，那可不好说了。哎，你别打岔起来赶紧走，都堵路了你。”这个保安一开始只在远处驱赶，这会已经离近我了。
我来水管高兴玩会儿的心情被他打扰，心里不忿公家的水又不是他家的，凭甚不让人用了？抬眼斜看他的淡蓝色半袖保安服觉得扎眼，又闷头故意洗美女姐的围裙。
“呀！有志气把我的话当屁，行，你洗，一会我们的头来了，看你不放下几吨水钱能走，我才真高看你几眼！”这个不高的近老年保安甩甩胳膊走了。
我觉得这是在中午，他暂时嫌热把外套给脱了。想他平时管的多，自然沾些微末小官的习气，刚才那动作可是正儿八经的拂袖动作。
“哼！”我冷哼一声。继续洗我手里的东西。
“哥哥，你快点洗，我要往水枪里灌水。”一个三四岁的圆滚滚的小男孩凑我跟前。
“把水枪拿来我给你灌。”我把一只手伸他水枪前冲他笑着说。
“你不会，我自己来。”小男孩奶声稚气的不要我碰他的水枪。
“行，你灌。”我笑说。
他缓缓拧开水枪灌水口的盖子。然后慢慢地往水压不小的漏水口凑，他人太小，也许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流速的水，迟迟不敢把水枪灌水口往那个呲水口对。终于，他也不知道哪来的一点勇气把灌水口往漏水口一凑，水流冲向他手臂，因为这个力不跟他认知的一样，他被吓得屁股后坠。我及时抓着他的后衣领襟几乎把他小小的滚圆身子就地提了起来。等我把他放在地上时也有点担心。看着他要哭不哭的脸，我也不敢哄他，要是真哭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小孩了。小圆球没有哭看着他手里的黄色半透明水枪，之后一松本来也是轻握着的水枪，水枪自由落体砸我盆里溅了我前襟一片泡沫。他把圆滚的身子蹲了下来，睁着水灵黑漆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我抹了把那片已经消失很多泡泡的前襟，把他的黄色半透明水枪捞起来在呲着看起来是白色的水柱那，把水枪洗净然后灌满水，自己玩了半天他的水枪，才把水枪交给眼巴巴瞅着他的宝贝的小圆球。小孩子拿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后就把它护在怀里，然后警觉地看着我。只是他太小了，我咋看咋觉得好玩。伸手捞了一个泡泡放他小鼻子上。这小孩好在没有恼，只是不给我面子的反而严肃起来。
“哎，呀，我的小袓宗你咋跑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急急地跑到小圆球身边，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奶奶，哥哥玩我的水枪了。”小圆球一手指着我的鼻子控诉我。
“那咱不让他玩，回家去。”中年妇女整了整小圆球的青色外套口气腻甜地说。
“哥哥给我的水枪灌了水，奶奶我要那个……”中年妇女抱着小圆球进了批发市场。
这时我也洗完了，要走时，边上突然出现一个影子。我回头一看，他利索地闪我的前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被人泼了一捧凉水。这水都进我的眼里了，我抹一把脸上的水往上一看，韩沐彦这个小鬼笑得一脸烂灿正在俯看我。
“你闲的吧？”我气冲地说。
“小猪，这些天也不见你，我都没啥事做了。”韩沐彦要多闲有多闲地看着我调侃。
“有毛病。”我心里暗语。
“小猪，你看见我也不感到亲切，我们可有些日子不见了。”韩沐彦这么说。
我知道这小鬼真无聊，可我也不负责给人解闷不是？
“你咋来了？你不上学？”我有些疑问，李宇和他是一个学校的都在三中，李宇也是早早的回来了，今天是啥节日？
“今天我们学校有校运会，下午不念。”韩沐彦轻松地回我。
我看他一眼，这家伙竟然还穿着蓝色的校服更显他小。别人穿的校服都不合身大部分人都宽松地罩在身体外面，就这个小鬼的衣服超合身，他穿也非常好看。这一看就是重做的，也有可能是改的。我不自觉地抖抖肩，肥大的深蓝色工装就像袍子一样罩住我的身材。裤腿不长但也够肥。我在洗东西前已经把它绾到膝盖那里。我这要是一直低着头没人把我当成还在上学的学生。那个小圆球叫我哥哥是他奶奶教得不全，不然准叫我叔叔大爷了。
“你咋来这了？”这小家伙无聊能去的地方很多，没必要往这个不大不小的批发市场来。
“我随便逛逛，倒是你小猪，怎么流浪到这里来了？”韩沐彦对我在这里出现也同样好奇。
“我在这卖肉。”我实话实说。
“哦，那带我过去看看。”这家伙活像微服私访的，说话可客气不到哪里去。也对，这里是覃沐勇的产业，也算是他家的了，刚才我还真忘了有这么个茬子。
“那啥，你自己去，我在洗衣服。”我说。
我觉得有必要再涮一遍我洗过的东西，就当他叫我小猪的代价了。
我又重新蹲下，把扣在盆上的那个小肉案板拿在手里就着水柱的冲力冲案板的正面，白色的压力不小的水柱打在肉案板上，出现了一圈往外扩的厚水晕，水晕的周围溅起白色的一圈小浪花很是好看。韩沐彦这时也蹲我旁边，准确的说是蹲在离我半米的地方。
“这水是自来水？”韩沐彦问我。
我没有回答，心说：“你不是长眼了么，自己看去。”
“它咋漏水的？韩沐彦问我。
我心里乐了，这不正是不谙世事的少爷才问的白痴问题！我还是没有回答他，再说我回来时它已经在漏水了，我也没有打听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市场管理人员也没来管？”韩沐彦继续问。
“有人管是有人管，不过是管着我不让我用水，还说要罚我几吨水的水费，这个欺我的事咋也不好听，这叫我咋说了？”我暗自思考。
“王经理，这人在这用了少说也有一吨的水，我说过他，可他不走，还继续在这占着用水。”
面色沧桑的保安领着一个四十几岁的梳着后背头的白胖男人过来。他身着灰色的衬衫还系着领带，带着工作牌。他们俩一前一后的来到白色塑料管的漏水口旁边，也就是我的正前方。
“刚才，市场的老张跟你说，这水禁用。你这人怎么不通情理？要洗啥回你家洗去。这的，你交30的罚款。”
那个据保安叫他为王经理的人还真要借这个口子罚我的款？我真是吃惊，这，没听过没见过也没经历过还真有这么邪的事？！可说到要罚款，我还是软了下来，怎么说也是三十块，那够我两三天的饭钱了。
“这位大爷看错了，我也是刚刚才过来的，就涮了下，我旁边的这个小同学可以作证。”我说着看了韩沐彦一眼，心说，“就你家雇的这些人，也不怎么地，弄不好能给你家管理的赔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啥时候来的，不过漏的水你让他敞开用。还有，你们有功夫管这些为啥不去找修水管的工人？”韩沐彦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天生有老板的威严还是后来学的或者是现装的，总之气势完全不同。
我也是头一次见这小鬼这副凌厉的样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