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坐在床上,一张一张地数我的工资。而我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抽烟。
“衡衡,城里,我家附近有个店铺要出租,要不我们把它租下来,经营好吧?”李宇抬头盯着我说。
“租那个干啥?你会做生意还是我会呀?”我一听就反对,投资有风险,赔了算谁的?
“那你就接你爸的班,也做酒店。”李宇突然这么说。
“咋了?夏卫国出事了?”我惊得站了起来。虽说关系不睦,但他要有事我也不好过。
“衡衡,你别这的,我就为你发愁,你说你都成年了,还没个正经工作。这么混下去可怎么好?”李宇发愁的看着我说。
“哼,大学生了不起啊?”我冲他叫道。知道人一往高走,就会嫌弃旧相识,看着吧,李宇也没有例外。
“衡衡,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发什么脾气?”李宇把钱给我放好。还是老地方压床垫下了。
“李宇配电室的电表不对,你跟老吴说了吧?为什么这会儿也没个准信,是偷电还是漏电?”我对李宇说。
“他说正在查,他管就行,我们不用插手。”李宇跟我说。
“那敢情好啊,省的他抓住我喋喋不休个没完,说我事不关己。”我觉得省事松了一口气说。
“下午,他让我们负责清洗泳池,说是夏天要重开。”李宇跟我说。
“那可是个累活。李宇你揽这活时要了多少人?”我问他说。
“没要,他们都有工作就咱俩干。”李宇说得轻松。
“那个泳池关了那么久,池底积了多少污物,吸污机也没有。我们人工干两天也干不完。”我泄气说。
“没有就去买,到财物室领钱去。”李宇还是一脸坚定,也没有打退堂鼓。
“我告你,我只干属于我的那份工,其它的谁揽的活谁干去。”我跟李宇表明态度。到不是我计较,主要是那活太难干,我无能了。
“衡衡,给。”李宇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过后就和李宇开路干活了。
“先去找找旧的吸污机,万一能用呢?”我对李宇说。
“衡衡,还是买新的吧。”李宇跟我边说边走,已经来到泳池。池水中有藻类在生长,都发臭了。听说是亏损了一阵子,高层有变动就成这样了。
“那你去领钱吧,我可不想看到老吴那张刻薄的脸。”我跟李宇说。
“那行,你等我。”李宇说完离开了这里。
而我也转身到了存储杂物的地下室。由于我当过一段时间的大堂经理,借着这个光,要下不少地方的钥匙。虽说大部分在我被人解职时给上交了,可这把钥匙,老吴没想起来问我要。我就把它埋在花坛里了。
走到藏钥匙的花坛边。用手抠土,钥匙还在。拿起它用手搓了搓沾上的泥。由于埋的时间不长,它的外观还跟以前一样。
地下室,我还是头一回来。以前是有个人要我寻东西,我才把钥匙留着的,后来,他说不用找了。那也就算了。
打开门,里面真黑。我在墙上摸了好一会也没有摸见电灯的开关。只好把打火机打着。匆匆照了下,吸污机就在一角。它上面已经落上厚厚的灰尘。我过去一看。觉得这东西是好着呢吧?池刷还很新。我判断它肯定能用。想要插上电源试试,可是这里竟然也没有插孔。我掏出手机要给李宇打电话,叫他先别买新的吸污机。正拨电话的空当,什么东西响了一下。我听声抬头一看,是一个大老鼠,仓惶逃蹿。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地什么也没有,你倒是会过,在厨房里偷吃在这里睡觉。
再次盯着它蹿出来的方向。大老鼠竟然是从一只鞋里钻出来的。
我盯着那只鞋,看了又看,呆了片刻后,竟然觉得毛骨悚然。三年前,那个涵洞里,我匆匆一瞥的男性尸体。在我脑海里只是一个似有似无的影子。可当后来我看到电视新闻上的影像时,尸体脚上穿的袜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它是某名牌运动鞋的袜子。跟我现在瞅见这双鞋是一套吧?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刀疤司机,我认得他的身材。
这个酒店,夏卫国是多会儿入股的呢?我被人绑架勒索他到底知不知道。难道梁雾以前说的,我害他的,是真的吗?
我把这鞋带走了。暂时把它放到没有人去的配电室里。之后,匆匆返回游泳池。
“啊。”有人突然抱我。我被吓得失声大叫。
“夏衡,你怎么了?”覃沐勇在我身后轻问。
“滚,老子烦着呢!”我边甩他边说。
“你刚刚进消防通道去干啥了?进去时还拿着个东西,出来时竟然没了。”覃沐勇对我说。他还非逼着我看他的眼。
“你什么意思?”我冲他怒说。
“这么慌张的夏衡,我还真没见过。出什么事了?”覃沐勇再次逼问我。
“你滚,不然老子叫保安了。”我说完就离开他,走到泳池的另一边去。覃沐勇真的离开了,可我还是很烦。
“衡衡,你在这呆着干啥?我还以为你早就接好电线了,吸污机是要通电的。”李宇效率很高的把那个吸污机用平板推车给推到泳池边来。
“我就去接线。”我的心绪被那双鞋的事扰得不宁。这时干活全凭李宇指挥。
我把那盘线拉出来。李宇一个人用洗吸污机干活。而我就在一边看着他干。
“衡衡,不行了,你替我一会儿。”李宇被机器震得手麻了。开着机器就冲我减。我是听见了。走了过去,拿起那东西就用。
“衡衡,行了,我干吧。”李宇走我身边,冲我说。手要抢那个扶手,被我打开了。歇着不干活就会不由自主的想那事。还不如手上有活干好呢。
李宇把半池子水又排了点,这样好方便清洗池底。而我衣服裤子都湿了。酒店也有胶皮衣,我和李宇都没穿。就在水里泡着呢。天气还行,初夏,和风吹拂。李宇干活已是满头大汗了。看我看他脸上阳光的笑容比刚才还多。我心里着实羡慕他。虽然他长大了,也经事了。可内心依然坦荡。而我呢,今天,或者说早在三年前,已经犯了一个大错了。
“衡衡,你歇歇。我用水枪把泳池“呲”下。”李宇把那个吸污机要推去地下室。我在那么一瞬呆住之后即刻反应过来。他那么美好,不能去那种地方。
“李宇,你会不会推呀?漆都让你磕掉了。还是我来。”我抢过手推杆就往前推。
“愣啥?快点拿水枪冲泳池去。磨蹭下去我们什么时侯下班?”我一只手推了他一下。
“你跟过来干啥?”李宇竟然又追到地下室的门口。我心慌的快要从口里掉出来了。
“衡衡,你没拿钥匙。”李宇把手里的钥匙摊在手心里说。我从他手里小心的捏过钥匙,很不想碰着他的皮肤。
“李宇,你妈找你回去了。”我对正洗脸的李宇说。
“不会吧?她给我来电话了?没有通话记录啊?”李宇匆匆擦了下手,来到我屋里拿起他的手机奇怪地问。
“怎么没有,一个未接电话就你家的。”我肯定地说。
“那我这没有啊,衡衡,你误删了?”李宇纳闷抬眼看我说。
“我怎么知道,我看着有,就刚才的事。”我不去看他瞅着床上的花纹再次肯定地说。
“那我回去了,估计我妈就是想我了。你在酒店住可不要乱跑。”李宇不放心的交待我。
待他走后,我来到配电室先把监控的电源掐了,之后拎着那双鞋出了百盛。搭了个过路的三轮摩托车就去超过铁道线三站的地方。
“嗯。”我把钱塞给他就快速下了车。一路上我都没和司机搭话。还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了。
我跑着返回铁道线与公路交叉口,瞅着四下没人就窜上铁道线。黑夜真是个好的掩护,这一路上也没碰见人。我把鞋子扔在铁道线边,拿起打火机就烧。
“不过是我自己不想要的一双鞋,它跟其他人真没关系。”我自言自语。
“哗啦。”有什么东西窜上铁道线,并把燃着的那双鞋用沙石给覆盖灭了。
我吃惊得险些栽倒。来人伸手直接把我拽住。
“你在配电室放的就是这个?”覃沐勇沉声问我。
“你放开我。”我挣了下没挣开他紧抓我的手。
“夏衡回答我?”覃沐勇声音带着急燥的怒气。
“你管不着。滚。”我蹲下把那还烫手的鞋扒出来,“啪”的又打着了打火机。
“夏衡,你刚才嘴里叨咕什么呢?跟其他人没关系指什么呢?我也能查到,可我怕时间来不及,我知道事关重大。夏衡,我能让你信任,有事我帮你解决,咋不怕。”覃沐勇再次接近我。他也蹲了下来,瞅着那双烧残焦的鞋。这时我竟然泪流满面,身子被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夏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呢。不怕。”覃沐勇接过我的打火机,把那双鞋烧得很旺。眼看它化为灰烬。
“你还要干啥。”覃沐勇连残渣也不放过,把它们都用手铲到他脱下的外套里。
我还在流泪,也看到他的手在滚烫的灰烬下猛铲,可我没再做什么也没说什么。
“走。”覃沐勇叫我。包起那些残渣起身。
“它不是物证,它跟我没关系,它跟覃沐勇更是无关。”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微凉的风吹过我的脸,覃沐勇腾开一只手,牵着我在长的不见尽头的铁道线上走。我觉得它太长了,好像我永远也走不出它绵延无穷的势力范围。我在乱想手被覃沐勇握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