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西,风吹树响,拉长的阴影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张总管,人被抓了。”小厮沉声道。
张总管眉头微皱,有些疑惑:“这姑娘是又得罪哪路权贵了?”
小厮摇头,抿了抿唇道:“不是,奴才也奇怪呢!普通权贵这四九城里都熟稔的很,咱们上前交代一句,也都给面子。但今儿个下午是巡捕营持逮捕令直接上门拿人,那罪名,大的吓人!”
“呵,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罪名?”
“听说有人举报她,巡捕营以乱党嫌疑把人带走的。”
……
张总管疾步走至书房,“爷在里面吗?”。
门口小厮赶忙回答:“在。”
“爷,您交代我们跟着的那姑娘,刚被被隆科多抓了。”张总管走的急了,一口气把话说完,略微有些气喘。
原本坐在榻上翻书的胤禵停顿了下,看了他一眼:“急什么,是被抓又不是被斩。”
“就要被斩了……”
“嗯?”胤禵心想,好好的怎么就要被斩了。他想斩都没斩成呢……“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抓人的是九门提督亲自签的逮捕令。奴才安排人去巡捕营问了,说是午时有人匿名举报,朱三太子在逃党羽现就在京城,还提供了详细住址与那位姑娘身份相关的证据。于是就立马派人拿人了。”
“朱三太子?他案子不是年初就结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乱党?除了那姑娘可曾抓了别人?”胤禵关心的是钱晓谦有没有牵扯在内,至于其他,他倒是没那么在乎。当初派人跟着那姑娘还不是看在钱晓谦的面子上。
还从没见过被刺杀的人派人保护刺客的。
“没有,回来的人说就只抓了这姑娘一人。但有个姓徐男人一直跟着抓捕的人,说是那姑娘的朋友,撵也撵不走,现在就在衙门就蹲着。”
姓徐?晓谦的伙计吧。胤禵想了想,似是心中有了数,挥挥手告诉张总管可以离开了。张总管却对自己主子的心境越发困惑,搞不清到底是他在乎还是不在乎。但奴才不该多问,再是不明白也只能脑补。
钱晓谦入府的过程极为顺利。本以为这次是来求人,要放下身段,做好了低头认错的准备。谁知没等他给人行礼,从门房到丫鬟仆役都对他很是恭敬,不拦着。偌大的十四爷府他随处可去。
受宠若惊之余也顾不上其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人救出来。
其实最好的人选并非是十四阿哥。
隆科多此人表面两不相帮,是个纯臣的样子。实则是四贝勒的心腹,这一点没人比钱晓谦更清楚。如果四爷能帮忙说几句话,这嫌疑说不准也就去掉了。
但难就难在这里。就算他们是四爷处理江浙案件的重要认证,也不代表四爷愿意出面保人。毕竟涉及朱三太子,这可是谋逆的大案子。
于是,算来算去,盛云昇却成了唯一能帮忙的人。也真是打脸,不知道前几天是谁信誓旦旦把别人的好意扔在地上,如今却又腆着脸上门来求。
踌躇片刻,还是抬腿进了书房。书房里光线阴暗,只是隐约觉出他在。钱晓谦心虚很,也不敢抬头,只是小心翼翼的请求盛云昇帮忙。
才刚把事情开了个头,对方却似全都了解一样,连机会都不给。直截了当的拒绝道:“这事情我帮不了。”
“算我求你。”钱晓谦咬着牙。他是老板,要对员工负责,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尽全力争取。
盛云昇有些慌了,他不曾真的要钱晓谦求他。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了,也许跟他想差了。他的伙计对他来说是真的重要。
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也不妨说实话了:“晓谦,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如今我说话可没当初那么顶用了。你也是干这行的,也知道现在的十四阿哥是什么时期。”
盛云昇没骗人。确实如此,自从为八阿哥求情那件事之后便失了盛宠,就算知道以后这件事反倒可以成为晋升的砝码,现如今却需要苦苦挨着。
“可……”知道归知道,钱晓谦依旧不甘心。“究竟是谁告的密?”
“知道到了也没意义……那姑娘身份是真的吧。”
钱晓谦想了想,点头道:“虽然小桂子没说,看现如今的情况。大约是真的了。”
“这就是了。要是假的,我全力斡旋一番,说不准还有机会。但现在是事实,这谁都帮不了她。除非她那帮同党愿意冒险劫狱。”说到这里,盛云昇自己都笑道了,“说实话,这情况我都不信。且不说劫狱能否成功,为求自保,混进天牢里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更大些。”这无关乎对古人了解于否,就算放到现代,也不会被轻易放过,只是罪不至死罢了。
“特赦呢?”钱晓谦突然道。
特赦?你疯了吧?你见过历朝历代大赦天下有放过谋反的?”盛云昇失笑,觉得晓谦这天真样子也还真是可爱。
“不是我疯了。要是这姑娘真死了,我那个伙计就得疯了。”烦的直挠头。他虽不想让这姑娘死,但究其根本,还是徐有桂的执念太深。
盛云昇听到这里,心里一高兴,默默哼唧了句:“哦……是你的伙计喜欢那姑娘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刚说什么……”
盛云昇假装若无其事道:“没事,没事。这样,先不管人能不能救出来,我想办法让他俩见一面。还有,这里还有一些从家里拿的血清,带过去给她注射了,好歹把刑法扛过去,别死在狱里。”
能见一面,终归是好的。钱晓谦还是道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