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顾依依三个月未见裴醉,已经想他想得心都要碎了。
那只小肥鸽飞得太慢,能带的信又太少,顾依依每回都有大段大段的话要写给裴醉,到最后只能硬生生的砍成几个字,简直累不爱。
好在母亲大人的产期将至,只要等她平安的生下弟弟,再照顾她出了月子,自己便能安心的去西苍找裴醉了。
至于嫁衣什么的,哦呵呵,绣娘们早就完成了好嘛!完全不用顾依依自己操心!
顾依依咬着笔端继续给裴醉写信,虽然肥鸽子带不走,她也寄不出去,但她还是一直写着,有时是思念,有时是埋怨,有时是腻到骨头里的情话。
少女情怀总是诗,顾依依很想写满整整一叠,然后把这些都带到西苍去,告诉裴醉,这张是我在三月二十七想你的时候写的,这张是在四月初二下雨的时候写的,这张是五月十八夜里想你想到失眠爬起来写的。
每个字每张纸,透着的都是她对裴醉的思念。
“小小姐!不好了!小姐要生了!”门房大叔一直称呼顾挽情为小姐,无论她嫁了多少次人,嫁的什么人,都是将军府唯一的大小姐。
“什么叫不好了,冯叔快把你刚刚说的话全给我吞回去。”顾依依口上虽然这么说,手里却是连忙丢下纸笔,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跑了过去。
此刻冯叔正捂着嘴,真的一副想把先前的话吞回去的表情。
“不是还有十来天才到产期吗?怎么这么快。”外面下着大雨,顾依依边问边撑起一把油纸伞,一边顶着雨幕走了出去。
“说是宫里来了人,小姐陪着说了两句话,不晓得怎么就摔了。”冯叔也撑起伞迅速的跟上,望了望四周,这才指了指天小声的说,“宫里那位听说了,已经赶过来了,两巴掌下去,那女人脸全肿了,现在还在雨里跪着呢。”
“那女人是谁?”顾依依脚步不停,去贤王府的马车已经备好,就停在将军府的外头。
“好像是什么贵人……”冯叔抓着脑袋想了半天,他实在记不清这宫里的那些女人的封号。
顾依依脚步一滞,雨淅淅沥沥的落在她的脸上,她这才察觉到油纸伞差点从自己的手里滑到地上。顾依依稳了稳身子,开口问冯叔,“是不是叫祺贵人?”
“对!对对!就是那个!”冯叔猛地一拍脑袋,终于和那个怎么都记不住的名字挂上了号。
顾依依微微垂了垂头,对付萧皇后已有方案,顾挽情这是为了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在她离开之前,彻底的铲除祺贵人带来的威胁。
母亲大人还真是……胡闹啊。
生孩子可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她怎么能故意摔一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以前批评自己的时候可是说的义正言辞。
顾依依脸上被淋了雨,头发也粘在一起,她揉了把脸,不知道揉掉的是雨水,还是不小心落下的眼泪。
“冯叔,娘亲让找的死婴,怎么样了。”顾依依跨步上了马车,突然想起一件事,扶着马车问道。
冯叔是将军外祖身边跟着的老将,信得过,所以先前她便让冯叔找了一百多个孕妇,派人仔细盯着,一旦生下死婴便买过来。
“今天早上刚有一户人家早产生了个死胎,家里人哭过一阵,觉得不吉利想要埋了,被我买了过来。原本还想着离小姐产期太远,没有用,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冯叔说着叫人打伞抱过来一个小小的襁褓,里边包裹着一具小小的身体,确实是早产儿的样子。
顾依依小心的接过,放下马车的车帘,低头看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脸,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这么小的孩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就离开了,却不让她安生,还要利用她掀起腥风血雨,真的很对不起。
希望她下辈子能平安降生,遇到一户好人家,安平乐道,一生无忧。
“对了冯叔,去找那个臭老头子,万一娘亲她,呸呸呸……你就说娘亲那里说不定有很多宫廷秘药,让他赶快跟上。”顾依依再无知,也晓得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老神医虽然人讨厌了点,可是医术却是真高明。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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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依依到贤王府的时候只听见阵阵惨叫,忍不住掐紧了掌心,快步从正厅穿堂而过。结果看见苏碧池脸颊高肿,就这么跪在雨里,承徽帝却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他的心思全在顾挽情身上,顾依依瞧见他的身边跪了一圈的太医,脸色当即就变了。
“我娘亲怎么样!”顾依依顾不得冲着承徽帝行礼,径直向产房闯去。
产婆正让人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险些撞到顾依依的身上。而产婆这时候也满头大汗的抬起头,看向顾依依,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请剪刀吧。”
顾依依听闻这话一下子手脚发凉,差点直接向后倒去,身边的人手忙脚乱的扶了一把她才站住。
产婆是承徽帝亲自找来的,绝对的没有问题。皇家之人,对子嗣看得极其重要,产婆现在的意思是要保小舍大了。
不……
“不行!”承徽帝和顾依依的声音同时响起,顾依依朝着承徽帝望去,只听见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几个字,“舍小保大。”
顾依依的面色白了白,原书里顾挽情根本没有生下这个孩子,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吗?
罢了,天命不可违,保住母亲大人的性命才是要紧。
顾依依扑到顾挽情身边,接过一旁伺候的丫鬟手里的锦帕,替顾挽情擦拭额角上的汗水,却冷不防被顾挽情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定要生下来!”顾挽情不知是不是太过痛苦的原因,此刻的力道之大,硬生生的将顾依依的手腕捏得青紫一片,“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没有了这个孩子,她拿什么撬了狗皇帝的江山,这么久的委曲求又都算什么!
顾依依双腿一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娘!”
“你听到没有!”顾挽情明明已经快没有力气了,但是这个时候却强撑着睁开眼,抓着顾依依的手腕,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态度坚硬,“生下来!”
顾依依咬着唇重重的点头,然后夺门而出,一下子跪到承徽帝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您让产婆再试试吧,求您了。”
“顾依依,那是你娘。”承徽帝冷冷的看了顾依依一眼,然后踢门进了产房,直接吩咐产婆,“舍小保大。”
产婆战战兢兢的应了,然后准备下手。
“不行,娘亲说了,一定要把弟弟生下来。”顾依依跪着爬到承徽帝脚边,抓紧他的衣摆,“您让将军府的那个老神医试试,娘亲和弟弟,我一个都不想失去啊!”
如果是在现代,在顺产的过程中发现难产了,就会立马推到手术室做剖腹产手术。可是现在,远远没有那个技术。
“你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承徽帝怎么可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况且那个老神医就算再老也是个男人,他根本不能容忍。
“那您倒是说说,到底是娘亲和弟弟的性命重要,还是女子所谓的贞洁重要!”顾依依怎么不知承徽帝是怎么想的,她嘲讽一笑,“况且,我娘也早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吧,陛下。”
承徽帝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伸手卡住了顾依依的喉咙。
顾依依此刻却不挣扎,只是平静的抬头,用那双像极了顾挽情的眼睛看着承徽帝,“陛下要保娘亲,但是娘亲也说了要保弟弟。而我,两个都想保。”
承徽帝眸光暗了暗,就在顾依依快觉得窒息而死的时候,终于被他松了开来,“让那个神医试试。”
半个时辰后,屋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产婆欣喜的喊着“母子平安”的声音,顾依依顾不上嗓子的疼痛,喜极而泣,也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她强撑着站起来,趁着暴雨,向冯叔要来那个死婴,换上新的襁褓,跑到皇城门前,就那么跪在那里。
雨滂沱而下,她甚至不必多说一句,就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很快的,不明是非的群众打着伞围拢了过来,顾依依也不说话,就那么挺直了身子跪在雨中,自然有安插在人群中的暗卫替她解释宣扬。
不出一日,街头巷尾便传言起来,各种版本都有,但是都在说皇后害死了贤王之子。
皇后萧家试图派人镇压流言,却发现有另一波人手在里面推波助澜。可是调查结果却让萧家当权者冷汗侵袭,这波人,除了顾家外,插手的还有承徽帝。
若是没有皇帝的纵容,仅凭靠着武将出身的顾家,就算再加上贤王府的势力,又怎么和他们百年世族抗衡。
圣上已经开始忌惮他们萧家了,而这些能让他们发现的蛛丝马迹,就是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夕夕的一个地雷,还有土豪盒子的三个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