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半仙闻言大惊失色,心中打鼓个不停,眼前这位年轻人短短的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唬住贵妇的那一套‘父在母先死’分析得如此透彻!
要知道这可是这一行的惯用切口,此类切口只许江湖人知道,若是叫外行人知道了,几乎能把他们各行的买卖都毁了,凭此一句,就可以知道眼前的青年人也是一名江湖人士。
正所谓江湖八大门,门门通天下,刘半仙的这一门在江湖上属于‘经门’,此类骗子一般都有点本事的。
他们凭借算命、看相、测字、占星、堪舆等招术行骗,随便几句切口一出,便能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做这一门必须嘴上功夫十分了得,能唬得住人。
刘半仙自问入行数十年,才能小有成就,眼前这人明显年纪不过三十,看起来却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比起他说出‘父在母先死’的秘密,更让自己在意的,还是对方的那句‘先审而后敲,无往而不利’了!
要知道经门秘术无外乎六字秘言,即敲、打、审、千、隆、卖。
‘敲’,即旁敲侧击;‘打’,是突然发问,令对手不防,出口失言;‘审’,是观颜察色;‘千’,即刺激、恐吓;‘隆’是恭维奉承,‘卖’并不是卖关子,而是把用上述手法套取到的信息一一说出来,未卜而先知,令对方折服,为进一步的行骗铺底。
先前那贵妇入门后故意不说明来意,刘半仙只能凭自身的眼力先‘审’,而后抛出‘父在母先死’引出贵妇失言扯到自己的老公身上,刘半仙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而后他再‘敲’出贵妇与老公不和,至此贵妇已经完全信任刘半仙,再之后的行骗也就无往而不利了。
但这些秘密手段常人可根本看不出来,眼前的青年居然能轻易的拆穿自己的把戏,这叫人如何不惊?
念及至此,刘半仙嘿嘿干笑道:“既然朋友是同道中人,又何必为难在下,大家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想必朋友不会拆我的台吧?”
秦轩不动声色,说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啦,刚才半仙所得只要分一半,之后大家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刘半仙闻言大怒,顿时火冒三丈骂道:“我呸!你这臭小子嘴一张就要分一半,真是狮子大开口!我凭什么分给你?这钱可是我凭本事挣的!你还想来个黑吃黑不成?”
秦轩哈哈一笑:“好一个凭本事,那我也来个凭本事看看…半仙应该知道今日乃冲煞日,黄历百事不宜,今日遇上了我也是你的命数,难道真要我说破你那‘干柴战烈火’的把戏么?”
刘半仙闻言大惊,原来他先前察言观色,看出那黄脸保镖乃是急色之人,恐怕对那贵妇早有垂涎之意,所以安排了那套转运之法。
到时候两人在炮台山顶干柴战烈火,母猪配色狼,也省的那富婆整日怨妇模样,到时候她还哪需什么改运转运的,恐怕高兴还来不及,这个法子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居然连这一手都看了出来!”
至此刘半仙再也不敢托大,起身将茶具端了上来,倒了半杯献到秦轩手中,以示礼貌,这茶同查音,刘半仙此举有查询、盘根问底之意,秦轩伸手接过,只听那刘半仙问道:
“敢问朋友出身哪一门?门上写得什么字?”
秦轩微笑道:“三十八传传到我,禀承师命闯江湖,出身原是翰林院外八门,如今应属当家郎正统。”
刘半仙入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江湖上的偏门行业众多,其中最大的派别就是外八门,这外八门的行当发展至今,规模和团队都已经很大了,想要统一组织的难度非常大,但眼前的青年居然以八门正统自居!
这刘半仙乃是传承经门,但他混了二十多年,在经门里仍属于最底层的水平,要知道传说中秦朝的经门高人徐福,能以一己之力骗得秦始皇兴举国之力寻找仙山、不老药,以求长生不死。
其中劳民伤财,耗费了多少国力与人力,但最终得到的,只不过是一场不了了之的大骗局,由此可见经门手段一经施展,足以倾社稷,覆山河。
而对于正宗的八门,刘半仙也只是有所耳闻,八门正统,其中囊括了李经皮挂,风火耀杀等八门所有的秘术手段!
虽然自己没有见过,但这代表着什么,那是用脚想都想得到的,对方要真是想整死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这刘半仙听完秦轩的报号,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半天不敢有所动作。
秦轩也不多说,径自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过了良久,刘半仙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立马又端起茶壶给秦轩倒起茶来,只是这一次动作却有所不同。
只见他高提水壶,让水直泻而下滚入杯中,接着再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居然用上了茶道里的‘凤凰三点头’,要知道一般只有晚辈给长辈敬茶,才会用上这个动作的。
秦轩见刘半仙以晚辈自居,径自打了个饱嗝,跟着将脚大喇喇往桌上一放,靠着椅子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满脸受之无愧的神色,将茶杯接了过来,又浅尝了一口茶,模样很是随性,说道:
“我今日刚刚出山,需要些资金周转,不巧正好碰上老兄施展经门手段,得了些不义财,所以才来打老兄的主意,想必老兄不会见怪吧?”
刘半仙在江湖混了这么久,那还是有十分的眼力见儿的,见秦轩如此说,那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顿时慌道:
“不怪!不怪!这里整好两万块钱,朋友急着用就全拿去吧,只是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妨带一带在下发财…”说着便从抽屉里将之前所骗的钱都拿了出来。
“嘿嘿,以后嘛…好说,不过我问你,对我这套‘急打慢千,敲打并用’可还服气?”秦轩笑了笑道。
刘半仙闻言恍然大悟,心中对秦轩直是心悦诚服,原来秦轩上门讨钱,从进门开始,到后面慢慢击溃刘半仙的心理防线,竟然也是用的经门六字诀!
当真是以敌之矛,攻敌之盾,不由得他不服气,刘半仙暗自心惊:“原来黄历上写的不错,百事不宜,这次真的不宜到自己的头上了,不过这次卖了好处给他,说不定以后…”
正想着自己以后能日进斗金,富甲一方,却见秦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刘半仙在这空荡无人的店铺中。
他见秦轩已经提着行李走得远了,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冷汗,他眼望门外,口唇兀自念叨个不停:
“八门传人出世,老天啊…这天下怕是又要大乱了…”
……
“这次奉师命出山,让我重整八门秩序,他一个堂堂八门贼王不出手,偏偏让我顶着八门传人的名号出来,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唉,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说不定那老头子有自己的想法吧…但是他想当个甩手掌柜就算了,偏偏一百块都不给我,说什么让我自己凭本事赚去,嘿嘿!也只能算那个刘半仙倒霉了……”
秦轩一路上在心里将师傅骂了个遍,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公园,他根本没有抬头看正门上写‘世纪公园’四个大字,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干净…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天空中白云如细羽缀成,静荡荡的流过明亮蔚蓝的天空,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午间时分,一轮骄阳撞碎淡蓝色的天幕,将白云镶上了一层金边,秦轩却丝毫没有欣赏景色的意思,好像自己只是园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突然间,秦轩停下了脚步,心中好似灵犀一点,暗道:“想起来了!他奶奶的,差点忘记这事了,祖师爷的规矩可不能丢!”
只见他四下张望一阵,来到一处人迹稀少的地方,将之前得来的两沓钞票拿了出来,接着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跟着便脱下了鞋子,左手按住钞票,右手拿着鞋子猛然拍打那两沓钞票,若是一般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无缘无故的脱鞋子打钱干什么?
但是秦轩的心里很清楚他自己在干什么,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原来八门的祖师爷“盗跖”曾经传下无数规矩,比如说要对八门手段得来的财物进行安抚,否则这些到手的东西会怨气不解,会带来灾祸的。
得到金钱的,一般都要“打钱”,有道是金钱气势最硬,好言好语是听不进去的,故而要“打”,用牙咬,用鞋底拍,暴晒,火烤,水浸,适时而为。
要知道八门从古时传到现在,很多古老的规矩,到了如今也渐渐的被人忘了,到现在这个年代,许多规矩都被那些小偷小摸给坏了,这些人一旦将钱财盗骗得手后,就开始得意忘形,哪还管得上这些规矩呢?
但秦轩身为八门正统传人,这些规矩可不能丢,也不敢丢。
“这人怕是个神经吧?”
秦轩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生,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她那身合体的衣服怎么也遮不住她那挺拔苗条的身材,只见她清丽脱俗的俏脸上架着一副流行太阳眼镜,手上还提着一大袋中餐。
她的一举一动间,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风韵,但她一见秦轩这怪异的行径,就好像看见了神经病一样,鄙夷了秦轩一眼,准备绕开而行。
“等下!红灯区怎么走?”秦轩见此赶紧停下了打钱的动作,将衣冠整理了一下,突然口出惊人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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