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如冬日的冰散发着寒意，老夫人的心陡然一惊，随即怒道：“你败坏门风，如今还用这般的语气和我说话！好好好，好一个华长歌，果然随了你母亲的性子！你们给我狠狠地打，打到这个东西知道什么叫作礼义廉耻！”</p>
说罢，两个身强力壮的妈妈按住华长歌，华长歌挣扎不过，那段妈妈便拿着藤条上了前，笑道：“二小姐，得罪了！”</p>
华忆柔，华忆妧，三夫人等人俱是神情兴奋，眼眸中露出得意之色来，眼睁睁瞧着那藤条高高落了下来，这华长歌，以为在长公主那里出了风头，便能够逃得过老夫人的掌控吗？</p>
“啊！”只听一声惨叫，却不是华长歌的声音，而是盈袖的声音，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只见盈袖以自己的身躯挡在华长歌面前，哭泣道：“老夫人，小姐身子娇嫩，受不得这刑罚的，奴婢愿意为小姐代过。闪舞小说网www”</p>
华长歌一惊，随即咬住嘴唇，眼底倒映出盈袖痛苦的样子，她的内心突然疼痛起来，现在的自己还是太过弱小，就连一个婢女都保护不了。</p>
她眼中闪过冷厉的光，道：“盈袖，你让开。我要记住今日的疼。”</p>
她要记住老夫人的偏心，记住三姨娘的狠戾，记住华忆柔的得意，他日，她要将今日的耻辱一一奉还！</p>
“段妈妈，动手吧。”华长歌死死盯着那手拿藤条的段妈妈，目光如利刃锋利，段妈妈被她的目光吓到，下意识后退几步。</p>
这二小姐的眼神实在太过骇人，不知为何，她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竟会被这眼神吓到。</p>
然而老太太在座上坐着，她只得高高举起藤条，朝华长歌挥去。</p>
“住手！”就在藤条快要落下时，忽地有弱弱的女声响起，声音虽弱，却是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闪舞小说网www</p>
众人皆是一愣，不可置信地朝这声音的来源看去，竟是平日胆小懦弱的三小姐华忆如。</p>
华长歌一放松，那日捡到的衣角布料，果然是她落下的。</p>
华忆柔目光倏地变得森冷，凉凉道：“三妹妹，你竟然违逆老夫人？”</p>
她心中极为恼怒，这个华忆如，平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即使被华忆妧华忆昕欺负了也是逆来顺受，今日竟然敢为了华长歌出口？</p>
三夫人也疑惑道：“如儿，你平日最是胆小，今日怎么这般？你跟婶娘说，是否是长歌威胁了你，让老夫人为你做主。”</p>
华忆如从红木镶螺钿太师椅上起身，走至华长歌身旁跪下，细声细气道：“大姐姐，婶娘，我……我不敢说谎！但是那日姐姐没有和邑昶王殿下在一起，而是和我在一起……”</p>
华忆柔猛地站起来，发间的步摇摇摇欲坠，道：“你胡说什么！三妹妹，你一向是个老实的，今日竟敢做起伪证来！”</p>
二夫人瞄了这两人一眼，神色略带了一丝嘲讽，徐徐道：“大小姐这般着急做什么？怎地不听听如儿怎么说？”</p>
她望向华忆如，神情有些恍惚，眼前浮现出那女人身怀六甲却毫不顾忌自己的身子，跪下向老夫人求情。</p>
如今，这场景与那年的何其相似，只可惜，物是人非，一个已香消玉殒，另一个却是入了佛堂再不肯踏足华府一步。</p>
她想着，抿了口青瓷茶杯中的君山银针茶，目光却在二人的脸上未有一刻离开。闪舞小说网www</p>
“老夫人，我不敢撒谎，如儿向来老实本分，不敢有越了规矩的行为，但是那日真的是迫不得已。如儿的教养嬷嬷病了，府上的医婆给开了药，但是仍不见好，如儿无法，晚上只得偷偷出府去给嬷嬷开药，没曾想竟撞见了二姐姐。”</p>
华忆如说着，眼睛偷偷瞄向身旁的华长歌，战战兢兢道：“二姐姐知道原委后，陪我一起去买了药，只是回来时天色已晚，我二人又进不去，偏偏遇上了刺客事件，府中乱作一团，我二人无法，只得一起在外面过了夜……老夫人，求你明察！”</p>
老夫人的眼皮抑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心中不信，但华忆如和华长歌素来没有交集，没道理为她撒谎，遂冷声道：“长歌，既是如此，你刚刚为何不说？又为何邑昶王殿下会说你二人夜晚在一起？”</p>
华长歌眨了眨眼，眼中升腾起一片朦胧的雾气，委屈道：“祖母，我与三妹妹夜半出府是有违家规的，我一人受罚就够了，何苦再连累三妹妹呢。”</p>
她顿了顿，又解释道：“邑昶王殿下和我私底下关系匪浅，那日见盈香那婢子竟敢攀咬我，便出声为我解围，结果害得众人误会，我见错越犯越大，更是不敢解释。”</p>
说罢，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若是惩罚，便惩罚我一人吧，千万不要连累三妹妹！”</p>
华忆如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在裙子上晕开大片的水渍，一双美眸仿若落了点点星光，极是灵动，抽泣道：“老夫人，二姐姐为了我这般受委屈，我怎能连累她，罚我吧！”</p>
二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道：“老夫人，长歌和如儿如此姐妹情深，既是误会解开了，老夫人看如何处置这二人？”</p>
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忽地想起曾经那个女人求情的样子，竟与现在有几分相似。</p>
如今，她的女儿竟为她所求情的人的女儿求情，真是孽缘啊。</p>
她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似乎老了数十岁，道：“好好好，你们如今翅膀都硬了，竟然联合起来欺瞒我老婆子，我若是罚了你们，岂不是落了个恶名，罢了罢了，你们都出去吧。”</p>
华忆柔脸色一变，犹豫道：“老夫人，那二妹妹她终究是败坏了我们华府的门风，我们这些未嫁的姐妹们以后如何有脸示人……”</p>
她说罢，朝华忆妧投去了一个眼神，华忆妧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不敢说话。</p>
她实在是怕了华长歌，只觉得她运气也忒好了一点，先是邑昶王，然后是长公主对她青眼有加，她可不敢得罪她。</p>
华长歌的目光落在华忆柔脸上，讽刺道：“大姐姐，我们代国又不似郑国那般讲究男女大防，再者我们是丞相府家的小姐，谁胆敢嘲讽？”</p>
败坏门风？暂住在华府的三姨娘与华茂修珠胎暗结，怀了华忆柔之后才被纳为妾室。</p>
后来暂住皇宫的华忆柔同样与赫连澜沧暗生情愫，若论厚颜无耻，可有人能比得上她们母女？</p>
华长歌想着，目光透出森森冷意，笑道：“依我看，大姐姐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一点。祖母都已经说没什么了，偏偏大姐姐这般，是对祖母不满吗？”</p>
华忆柔气急，还欲说什么，华长歌已经对老夫人盈盈行礼，道：“长歌和如儿先行告退了。”</p>
华忆柔的怒气一下堵在胸口，还未等她再斥责华长歌，华长歌已经拉着华忆如的手在众人的目光走了出正厅。</p>
她眸色一深，盯着华忆如的背脊，手中的手帕被揪扯地变了形，好一个华忆如，你竟敢和我作对！</p>
华忆如被她盯着，只觉得如芒在背，她身体忍不住畏缩起来，华长歌意识到她的恐惧，握紧了她的手。</p>
华忆如一愣，只觉得有暖意顺着手臂升腾而起，心中忽地飘来一轮暖阳，将心中的阴霾一挥而散。</p>
她抬眼看向华长歌，阳光下，她白皙的皮肤仿若透明，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令她莫名心安。</p>
她突然回想起，那晚，她一袭白衣，从湖中破水而出，一双眼睛中闪着锐利的锋芒，似乎将周遭一切都冻结了。</p>
这般坚强但是却被众人排斥的二姐姐啊……</p>
华忆如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隐隐羡慕起这个二姐姐了，一向任性妄为，面对众人的欺辱，从来不肯低头示弱，不像她，对任何人的欺负都只能默默忍受。</p>
今日，大概是她第一次有自己的坚持。</p>
情愿与众人作对，也不愿看到二姐姐受伤。</p>
华长歌意识到落在自己脸上炙热的两道目光，她侧过头望向华忆如，华忆如慌忙垂眼躲闪，不敢直视华长歌。</p>
华长歌倏地笑出声，这般胆小的三妹妹，刚刚是哪来的胆量为她说谎的？</p>
她轻声道：“谢谢你，如儿。”</p>
华忆如消瘦的脸浮现如晚霞的淡淡绯红，就连小巧的耳朵也红了起来，她低眉顺眼道：“如儿只是不想看二姐姐委屈了去。”</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