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长歌心中虽不悦，面上却淡然道：“祖母醒了？”</p>
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只不过睡一会觉，就有人将我当成死人，看来我如今说话是越来越没用了！”</p>
华长歌轻笑：“祖母这是什么话，我也是怕叨扰了祖母的休息。”</p>
老夫人斜睨她一眼，见她面上的笑容温顺，心中火气才消了一点，她冷冷道：“今日在馨兰苑阵势倒是闹得不小，连我一个老婆子都被惊动了。”</p>
华长歌以澄清的目光与老夫人对视，道：“让祖母忧心了。”</p>
从前她性子崛强，从未向自己示过弱，现在却不辩解，倒是学的聪明了。</p>
老夫人如是想着，只是面上的威严依然未曾落下：“你如今做了忠国郡主，我这老婆子在你眼中算的了什么？你让柳姨娘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倒是不小的胃口啊。”</p>
华长歌神色平静：“从前我年幼不懂铺子上的事情才让三姨娘代为看管，如今我亲自掌管这铺子，从前的账自然是要一笔一笔对上的。”</p>
她抬眼望向老夫人，轻启红唇：“当初老夫人被族人觊觎家产之时，也是这样守护家产的，若非如此，孤儿寡母孤苦无依，不会有今日的丞相府。”</p>
老夫人神色一僵，她似乎想起当初一人带了五个孩子之时的难处，被华氏族人险些赶出家门。</p>
但是……她抬起眼，望向面前这个笑容恬静的女子，口中冷笑一声：“柳姨娘和那些掌柜们为你管理铺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刚掌家便想要她们拿出这笔巨款，未免有了过河拆桥的意味。闪舞小说网www”</p>
她也是柳家的人，自然没有看着自己娘家人将吃进肚里的钱全部吐出来的道理，便存了让华长歌息事宁人的态度：“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便折中拿出十万两白银也就是了，长歌，凡事都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p>
她这样说，便是让华长歌吃下这个哑巴亏了。</p>
华长歌却没有发怒，她望着老夫人，突然弯眉轻笑，一双眼睛似是新月般单纯皎洁。</p>
老夫人以为她要妥协了，正欢喜间，却听到华长歌轻轻浅浅的声音响起：“祖母，一分钱都不能少。”</p>
几乎一瞬间，老夫人勃然大怒，拍桌站了起来，望着华长歌的双眼中有着不善：“为何？”</p>
华长歌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不甚清晰，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该给掌柜的月钱我一分钱没少，若是给了他们十万两白银，将来又该如何对他们他们才满意？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不会冒这个险。”</p>
“你！”老夫人几乎要指着她的头顶怒骂她一番，她明明说的这么清楚，这个华长歌却还是油盐不进，难道要让她直接了当的说，这些钱是柳氏拿着的，这些年早已挥霍的差不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么？</p>
华长歌唇边的笑意平静如水，轻声笑道：“祖母，这些人趁主家不在便欺压幼主，传了出去也是他们的名声受损，我收回这笔钱有何不对？”</p>
老夫人冷笑几声：“我只怕你如今咄咄逼人，最后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p>
华长歌下意识知道了柳氏预备做的事情，他们定是要想方设法来逃避偿还这笔巨款。老夫人，只是来做说客的，如今谈崩了，柳氏肯定连原本的颜面都要不顾及了。</p>
她扬起眉，目中尽是嘲讽：“那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p>
老夫人盯着她的脸庞，只是表面变得温顺了，实则骨子里，仍然是这样刚强的性子。</p>
她愣了半响，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p>
华长歌轻轻的笑，她福了个身，道：“那孙女先回去了，祖母早些用过膳休息吧。”</p>
说罢，便带领着身后的盈月盈袖出去了。</p>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里，身体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中，墨竹墨香慌忙去搀扶住她，着急道：“老夫人且要保重身子。”</p>
老夫人凄凄笑了一声，她扫视着诺大的房间，古色古香满室华贵，却像是失了灵魂一般，将人禁锢在其中。</p>
她绝望笑了声：“老太爷去世的早，只余老身一人，当初老身为了保住家产不惜与华氏族人闹翻。如今我的族人却把目光落在别人的家产之上，现在还让我来当说客，我如今所做，与当日华氏族人有何区别？”</p>
段妈妈劝慰道：“这也不是老夫人做的啊！”</p>
老夫人抬眼，松弛的眼皮显得她的眼睛苍老不已，她冷冷一笑：“但柳氏毕竟是我的族人，如今我也自觉颜面无光。”</p>
段妈妈道：“当初您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也不知道如今二小姐会成为忠国郡主，更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如今的样子。依老奴看，还是那个二小姐不省心，非要闹大了此事。”</p>
老夫人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口中不悦道：“她与她那个母亲都不能让我省心，真是个祸害！”</p>
她这样一想，便觉得是华长歌不知好歹，但是却忘记了当柳氏做这些事情来她并未阻止，而且更加助纣为虐，每日都要侮辱华长歌才心满意足。</p>
如今华长歌成了郡主，不过要找回自己的家产，她便觉得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被人抢夺家产之时，心中也怨恨那些族人十分。</p>
在她的眼中，华长歌是她的孙女，就该任由他们一家玩弄欺负，就连喊冤也变得罪大恶极。</p>
老夫人握紧了衣袖下枯皱的手指，浑浊的眼中散发出精光，既然如此，就别怪祖母不念旧情了。</p>
华长歌出了院子微微蹙起眉，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这个老夫人与三姨娘，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来呢。</p>
她微微蹙眉，便差盈袖去找了华长轩，让华长轩尽快找到三姨娘当初接下铺子之时辞退的老伙计与掌柜，将来她还有用。</p>
做完这些之后，华长歌才觉得稍微安定一会，又朝着临湘院去了。</p>
到了临湘院，门口的婆子正懒怠的坐在门中聚众吃肉，华长歌走近了，几人才慌忙去藏肉，却被华长歌喝止了，她们心中忐忑，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郡主。”</p>
华长歌望着她们手中所藏的，正是华忆如的晚餐，亦不免冷来脸来：“你们竟然吃了三小姐的菜，真当三小姐软弱可欺是不是！”</p>
那几人慌忙辩解，华忆如已经听到了声音走了出来，她倚在门上，微微一笑，道：“姐姐，不关她们的事情，是我赏给她们的！”</p>
说罢，慌忙走上前来挽住华长歌的胳膊往屋中走，笑道：“姐姐大半夜怎么来了？”</p>
华长歌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这才坐下：“只是顺路来看看你罢了。你这丫头，怎么好好地又不吃饭了？”</p>
青禾在一旁笑道：“小姐现在节食以求身姿纤瘦呢，这样，舞才能温柔空灵。”</p>
华长歌这些时日因着事情众多，便不曾注意这些，如今看了，果然发现华忆如的脸愈发地消瘦，身子也包裹在宽大的衣衫之中，愈发显得她柔弱娇小。</p>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果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身子无益的。”</p>
华忆如苍白的面上尽是满足的笑意，她轻声道：“姐姐不用担心，过几日就是寿宴了，我舞姿已经精湛了许多。”</p>
华长歌知道她如今为了赢过华忆柔定下了不少精力，只能随她去了，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这才回了自己院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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