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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康泰(1 / 1)

没人在意皇上会怎样,充其量是关心下他什么时候归天。

即便是孙清沐也难免这样想,如此大逆不道却又觉得顺理成章,皇上?那遥远的仿若过去的称呼,如果不是太子低了一位,谁还记得焰国有位帝王!

苏义心里最紧张,平日话最多的他此刻沉默着,无论他构想过多少将来,无论他梦中是不是把儿子推上了太子之位,也没有这一刻切实的感受让他震惊,

太子可能登基,这对他们所有人来说太突然!就算是沈飞也睡不着,谁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在所有人心上。

这太子殿他们住了八年,一草一木每道机关记的清清楚楚,他们会离开吗?彻底的离开太子的私生活,还是他们终究见不得光,成为阻碍太子将来路的绊脚石?

孙清沐看的最远,越是如此越不知该不该高兴太子可能登基,他坐在众人中间不说话亦没抚琴,他深知太子后宫有男宠没什么,但若皇上后宫……那他们就是国之罪人。

苏义看看孙清沐再看看沈飞,此刻他希望孙清沐说点什么让他安心,比如皇上该死,比如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让他坚信他没有做错。

沈飞站在一旁,银白色的宫袍垂在脚边,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得天独厚的美丽让他此刻看起来安静若道。

辛一忍不明所以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皇上驾崩与他们何干?为什么不去睡觉,但因为孙公子与苏义都在,他只能在这里待着,可没一会他又开始打盹。

晗衍顺手把辛一忍的脑袋放自己肩上,又若无其事的摆弄他的指甲,他从不对自己的处境有什么看法,这样太子会登基那是大势所趋,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没什么可惊讶,至于他们的去留,那是各院主公子的事,如果主子能为他争个妃呀嫔呀,他也会不嫌丢人的顶着,毕竟古往今来还没有男人为妃为嫔,想想也很有意思不是吗,那是货真价实的封位等级。

帝王殿内,周天坐在床边握着父皇冰凉的手心情复杂,明明不是她的父皇,为什么身体的悲伤如此诚实,焰宙天留恋他吗,即便这人从未尽过父亲的义务,

周天伸出手轻抚焰霄的脸颊,太突然了,焰宙天最后一个长辈也要离开了,周天叹口气,心里似乎懂了焰宙天的伤怀,皇后的死就算焰宙天不说也是她心里不能愈合的伤,她偏执、弑杀企图用一切掩盖不被母后期待的伤心,长大后她早已有能力直接铲除头上的男人,但她没有。

她做所有错事但从不触碰父皇,即便父皇偏袒其他姐弟,即便她知道父皇将要有个儿子跟她夺位,她也没想过让她父皇消失,是愧疚吧?或许还有些贪恋的期待,希望父皇那天会过问自己的凶残,会排解她的痛苦,那时候她一定将郁结在心的话告诉他,并不再是焰国的太子,可惜……谁也没有给她机会,连最后一个希望也这样走了……

周天掀起被子徒劳无功的帮他拉到颈项处,却也无法阻止他渐熄渐灭的生命,她可以为焰霄输入内力让他多撑几个时辰,但有必要吗,人终归是留不住,何必徒增即将到来的喧闹。

“你个贱人!对本宫父皇做了什么!”啪!焰乃真一巴掌甩在心妃脸上,才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扑在焰霄床边大哭,她依然是中午时的装扮,过分精美的指甲甚至没有对这一噩耗该有的尊重。

“父皇!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呜呜!您让女儿怎么办,您让您的皇外孙怎么办!”说着已经把自己的儿子拉在床边,使劲把自己儿子推了上去:“父皇,你快看看他是您外孙啊,你最亲的人,父皇你不能就这么死了。”说着又大哭大叫的摇晃着床上本就气息不多的人。

周天什么话也没有,只是坐在一旁不吭声,目光扫过大姐旁边站着的男孩时,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目光深沉,表情凝重,仿若想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

周天苦笑一声,恍然想起这里是皇家,这孩子再小也有十三四了,正是猜想最多的时候,他不会认为皇上的死与自己有关?

焰乃余也来了,身边也跟着她的儿子女儿,二姐的女儿已经封了郡主,只是封地因为太子还没有落实,焰乃余则镇定的多,她一身肃衫,即便年龄大了也可见昔日的美貌,恬静的性子似乎承受不住这噩耗,已经哭的有些虚脱。

驸马爷扶着二公主,正劝说她节哀,孩子们已经上前跪在床边喊着皇上万福。

几乎是片刻功夫,整个帝王殿寝宫塞满了人,十几位公主加上她们的家眷以及没死的皇子们,整个帝王殿像集市一样喧闹,哭泣声让周天心生胆寒,此刻,她也终于见证了皇家那点薄弱的情感,几乎每个子女都试图让焰霄醒来为她们承诺最后的好处。

渐渐的周天避开了床边,更不再企图为他续命,她觉的焰霄不听这些话或许更好,否则他就不是寒气入体而是气急攻心。

周天离开人群站在窗边看着众人花样百出的表演,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哭的天真纯净,对他们来说,一位疼她们的长辈走了,心里难过着心伤着,哭的才真诚。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落在周天肩上,细碎的话语透着几分自责:“殿下,节哀。”

周天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突然觉的依瑟手凉的不正常急忙回头看她,发现她脸色通红,周天急忙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说着立即要为依瑟把脉。

宋依瑟却推开太子的手:“臣妾没事。”说着抽出自己的手为殿下关了身边的窗子:“小心着了风寒。”

周天不放心她,依瑟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好像撑不住了一样:“你先回去,这里有我。”

宋依瑟摇摇头,皇上这种情况哪有她去休息的道理,何况她知道自己撑得住,只是因为太子让她觉的自己该死:“殿下自己保重便是。”

周天没敢放任依瑟乱来,急忙抓了身边一位大夫给依瑟看看,见依瑟要阻止按住她道:“别傻,用着你的地方多着,你不能病倒了。”既而回头看向大夫,发现不认识,想来是鹰风流的人:“帮忙看看,谢谢。”

大夫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再次肯定自己对焰国太子的看法,脾气好、有修养、对内眷也体贴,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主子,比他们脾气嚣张的皇子好太多了,真希望皇子快些把她娶回去为妃。

鹰风流远远的看见周天小心的扶着依瑟让御医瞧病,手掌顿时握紧,他觉的周天一定非常喜欢此人,甚至欧阳逆羽都是她喜欢此人的掩护,要不然她父皇病重所有人在哭,只有她在关心身边的太子妃,看起来根本没有伤心的样。

鹰风流越想越气愤,亏他担心周天心里受打击,不顾晦气的过来看看,她却……鹰风流气恼的一拳打在墙上,如果不是焰国这狗皇帝要死了,他一定冲上去把那男扮女装的野男人打飞!

帝王殿的人越聚越多,哭喊五花八门,周天只一个没注意不知为什么里面竟然打了起来,瞬间就有更多人加入,片刻已不可开交。

周天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再怎么过分,他们的父皇就要去了表面功夫也要做完,怎么会打起来?!

周天瞬间看向陆公公。

陆公公会意,直接招手让侍卫带着兵器把混战的主子们拉开。

众主子还想发火,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来捣乱,就看到陆公公一身锦衣站在哪里,平静的看着她们。

众公主也不是傻子,立即把火气压下倔强的站在一旁,沉不住气的已经又哭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来刚才皇上醒了一下,众公主趁此一哄而上想让皇上兑现曾经的承诺,有份遗诏才有分量,谁不知太子小气,绝对不会给她们孩子封地,结果为争话语权,几位有分量的公主打了起来。

本想劝架的姐妹不知怎的也加入了混战,孩子们见母亲被打当仁不让的对亲眷动手,驸马们更是背地里下着黑手,最终导致乱成一团。

周天冷哼一声,从众人让开的路走进去,但再看向床上的人时,皇上已经再次昏迷情况也更加糟糕:“有意思吗?”周天冷冷的看着众人。

众长者一声不吭,她们虽不畏惧周天的权势但恐惧太子的性格,六亲不认的时候连自己的侄子也杀,简直不是人。众人沉默着,没人此刻敢上前与太子对峙,即便觉的皇上病重的不明不白也没人敢怀疑什么。

何况那个该死贱人已经在外面自招般的说着不是她杀的,只是给皇上喝了一碗热药,已经洗脱了太子可能弑父的事实,让想以此做文章的大公主也不得不闭嘴。

周天深吸一口气:“嫌不够丢脸是不是!一个个像什么样子,父皇重病,你们就不能安静点!众臣马上就要到了,你们闹成这样想让所有人看笑话是不是!现眼!”

所有的人一声不吭的站着,就算是比太子大二十岁的三位公主也像孩子一样老实听训,即便她们的弟弟变的好说话了,也没敢触他的脾气,太子的凶残早已深入人心。

二皇子坐在木椅上,嘴里留着口水,时而哂笑时而哭泣,看起来病情永远不会好转。

十七皇子蹲在角落里似乎怕人般不敢出来。

其余皇子更是痴痴傻傻的绕着一些好吃的猛往嘴里塞。

这样的所见,哪个不要命的公主敢站出来挑衅铁板订钉的太子。

焰宙风待在角落里,混乱时没有一个人会注意他,甚至根本没有人记得还有什么皇子,他不是没想过趁机杀了焰宙天,只要焰宙天一死,他就算不能生育也必然会是未来的皇上,这里所有人都会支持他。

但仅仅是刚才焰宙天扶太子妃的一个空隙,陆永明竟然看了他一眼,该死的陆公公,阴魂不散的守在他身边!他只能暂且躲下,甚至要看着他此生最大的仇人登基。

不消片刻,众臣已经到了,跪在定门外为皇上祈福。

焰霄却再也没有醒来,没有任何交代也没有再看他的孩子们一眼,就这样喧闹的结束了他慌乱的一生。

哭声瞬间响彻整个大殿,宫里所有的艳色被白绸覆盖,宫女太监进进出出慌忙布置着合适的摆设,外面的官员也第一时间穿上了孝衣,努力想着伤心的往日,企图哭的货真价实。

周天站在大殿之内,她无力追究这些哭声的意义,就像此时所有的人对她更加恭敬一样。

几乎是焰霄驾崩的瞬间,宫里的一切已肃穆飘伤,那么快替代了昔日的繁琐,甚至迎合着自己的喜好,第一时间撤走了奢侈的摆设,换上了普通的器皿。

人走茶凉,一切来的突然又那么井然有序,难免令人心伤。

孙清沐、苏义、辛一忍等也到了,与众臣一起跪在正门外,感受新旧交替的一刻。

“太子会哭吗?”苏义跪在众臣中突然问了一句,只说给孙清沐听。

孙清沐摇头,他不知道,也没见过,她会哭吗?伤心吗?谁陪在她身边。

……

帝王陵墓,万千尸骨,可无数帝王依然前赴后继的修建自己死去的宫殿,越是残暴的君主陵墓越奢华,焰霄的帝王墓亦不例外,且是早三年前就修好的庞大陵墓群。

大雪的今天,举国哀思,焰国上下白绸悬挂,恭送帝王的最后一段人生路。

群臣跟随,一直从正门走过城墙来到郊外的墓群之外,墓门在繁琐的仪式后打开,周天跟着礼奏一起入陵,为焰霄关上了他最后一道门。

礼乐继续奏响,吟唱声似乎在呼唤另一世的灵魂,让腾起的飞鹰为一代帝王带向天宫中的王朝。

但那些白绸飘飞之中,有多少是真的哀伤,焰国上下一片沸腾的背后几人管皇上是不是死了,或许焰国有没有皇上他们也要再三思考,此时无人追究先帝的仓促离世,太子登基才是大势所趋。

一扫昨日的阴霾,太子的朝服,应该说皇上的朝服、车马、宫殿、用度,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钦天监选的好日子是在两天之后,焰国将拆下白布,悬挂新帝登基的庆贺黄绸。

周天依然站在她的太子殿外,茫然的看着已经挂上笑颜的众太监宫女,似乎昨天的哭泣都是假象,现在已经兴奋的看不到一点昨天的痕迹。

周天无声的叹口气,还不至于为这点世道变迁看不开,人家跟焰霄又没有关系,焰霄更不曾为焰国做些什么,指望他们如丧考妣亦强人所难,她只是突然觉的自己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光景,想到这里周天也尴尬的笑了,因为那是肯定的,她只希望那天到来时,她的子女能哭的真心实意些。

陆公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此时宫里宫外最忙碌的就是他,不断的指挥着众人忙这忙那,恨不得让世间都知道他们太子是皇上了!

各国使臣已经到了,可因为碰上先帝驾崩所有政事一律推后,反而参加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葬礼,赔上了不少礼品;如今新帝登基又是一笔支出,让漠国和战国两人觉的他们是来送礼的。

可因为有骆主在无人抱怨什么,真诚无比的参加着两场仪式,希望骆主看在他们表现尚可的份上忘记曾经的不愉快。

两日眨眼即逝,焰宙天于辰巳年冬,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康泰!

宋依瑟正式被册封为皇后,入住东宫。

康泰元年,周天再次大赦天下,焰国进入新纪元。

此时,盛都一隅内,子车世一袭黑衣的望着皇城的方向表情落寞,两年了,认识她已经这么久,她也从一个人人惧怕的太子,成了备受期待的帝王,她现在过的好不好,高位的变化适应不适应,还是讨厌看奏折吗,哎,这焰国此刻就是她的了,无论踏在哪里都将是她的领土,这种感觉,让子车世倍感愉悦。

而那甜蜜的几个月,就只当是他一个人的镜中花吧,她不需要有任何动容。

又下雪了,子车世看着外面,悠悠的叹口气,这样的天气总让他觉的烦躁,但想想一个女子称帝,他又笑了,子车世不知该尴尬造化弄人,还是周天做的太好。

只是不知她闲暇之余会不会想到自己,会如自己这般挂念自己的处境,但想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周天怎么会,恐怕她在龙椅上把自己是谁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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