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斜阳,晚霞生辉,黄昏时刻,黄字一间客房中依旧烛火通明
窗前案上,一只芊芊玉手托着白皙的下巴,瓜子脸柳叶眉,一双透彻空灵的杏花眼痴痴得望着窗外那一抹碧水波澜,微风吹过,卷起点点涟漪,波澜不惊,有钟灵毓秀之气。
“姐姐,你又在发什么呆啊”
房中坐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尚未加冠,正襟危坐,神态专注,正似懂非懂得看着本不知名的剑谱。
剑谱可不是寻常大街上卖烂了的什么各种秘籍,书册上勾勒着晦涩奇怪的符文,用的是青绿色的笔触,据说是王朝最著名七个修行剑派门下长老级别的修行者才有资格使用的神符文。
正是林娟微微侧身,湖蓝色的儒裙清新淡雅,她刚刚洗过头,瀑布般的长发微搭在身后,身段纤细,灵秀婉约,有种江南闺秀般的宁静和秀丽。
房间陈设还算雅致,临窗的几案架着锡灯的台子,西墙边的小桌上摆着七弦古琴,南墙上是风景墨画,烛灯燃明,映在女子玲珑的心里。
“唉…”
少女长叹了口气,雪腻的面庞倒映在灯火阑珊下,她喃喃嘀咕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人十分优秀,你便觉得他很好,这样想是否会有些太轻浮了呢?”
“啊你在说谁啊?”
“哎呀…”
林娟也是凌乱了,合上了窗户,无奈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啊。”
林娟眼眸流转,继而反责道:“倒是你啊,入山修行也有快三个年头了,到是有没有些长进呢以后是考取功名,步入仕途;还是经商游历,照料家里在苏州的生意,你也是想好没有?明年过年回家,我该怎么向爹娘交代?”
“姐姐你知道我没什么大志向的……”
林天羽憨憨得笑了笑:“反正咱家这么大,相比那些寻常百姓,我已经很幸运了,何必老是追逐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唉,话也不是这么说啊……长房终究还是得你继承的,父亲那儿虽在打点,但总不能把家门败了吧…”
林娟黛眉微皱,朱唇轻努:“看你剑法也没什么长进,也不是块料子。就怕你被苏释高文带坏了,若是这般,我该怎生向爹娘交代…”
林娟又是一副愁眉苦脸,跟她先前在外大不相同。月光倾洒,莹虫鸣叫,幽幽空明,也不知她心里藏了多少心事了。
“姐姐别说我了,倒是你,这把年纪了,爹娘一直催你嫁人呢…哈哈……”
林天羽开玩笑道,却仿佛一下子就刺中了那林娟的心事,看她更加不语了,又朝窗外望了望,若有所思,好像又痴了一般。
“白痴,你姐姐才几岁啊……”
月光皓皓,转眼夕阳已落,便是深夜了。府外的洛阳夜市好生热闹,但汉公府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高高的围墙仿佛一处密不透风的牢笼,客房周围甚是宁静。除了巡逻家丁脚步的丝丝声,风吹竹叶的哗哗响,再无半点杂音。
夜已深,人也静,忽然马蹄声起。月色之下,见是几个翩翩青年,翻身下马,青衣长袍,宝剑美玉,华衣名驹,剑眉星目,好不英俊潇洒。
门外甲士朝一人做了个揖,毕恭毕敬道:”恭候公子回府。”
公府伫立,甲士环绕,漆门肃穆,隐隐有一股威压之气,门面前站立着一位翩翩公子,盘着浓黑的长发,身高七尺有余,修长的姿态,清晰的轮廓,剑眉星目,挺梁薄唇。
他右手执剑,左手牵马,虽不比那上官天策那面如冠玉般清秀俊美,但气质英武神气,也是个极其俊朗飘逸的公子少年。
公子神色平静,想了想,不缓不急得说道:“父亲教我回来主持宾客作息,宴会安排。他老人家还有事情在白马寺,这两日回不来的…”
“公子这边有请……”
两三个甲士恭敬得打开了府门,也不询问一二,立刻恭迎大驾。
公子也不说什么了,朝门外几个同行诸人招呼了下,一同进了将军府。清风徐徐,波光粼粼,月光照在那公子的面庞,映在他那锃亮的星目,炯炯有神,看向将军府各个角落,仿佛天子在审视脚下的王土一般。
府中年长的管家见了这公子,赶忙迎上跟前,轻声问候:“公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日正午才回府么?”
“父亲有事,得耽搁两日,就吩咐我先程回来照料各位宾客了。”
那公子徐徐说道,不缓不急:“不知目前来客几何,是否都安排妥当合适些了?”
“公子放心,这两三日宾客纷至沓来,我都安排妥当了”
那管事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翻看着:“…宾客共计六十二趟三百二十三人,目前已至二十四趟一百三十二人,皆分入天地玄黄共计四十五间客房。其中黄字客房已至少林寺天明大师等六人,武当山虚能道长等八人,华山卓凌云公子等四人,昆仑岳建平公子等六人,峨眉白…”
“昆仑诸位也到了?”公子半闭双眼,好似听着。这下听到了昆仑二字,忽然询问起来。
“是啊,今日下午刚到。我已安排至七至九房,未敢有怠慢…”
公子嗯了一下,若有所思,看他一脸疲倦,想必也是累了。
“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需公子主持府中事务,寿宴礼仪,都是及其费神的。”
管事牵过马缰,交给下手,他是察言观色的老手,还未等那公子说话,就已经安排了后事。
“好吧……王老,帮忙安排我这几位朋友嗯就算到玄字安下吧。”公子声音清晰,简单交代了几下,又朝那几位同行青年文士作了一揖,然后起身朝府东那一片竹林中走去了。
夜色曼曼,竹林一片寂寥,夜风徐徐,好生凉爽
穿过这片竹林,便是那将军府的主房,都是汉国公刘汉瑜的家眷所住。这两天刘汉瑜携妻小去白马寺了,诺大主房厅室甚是空洞,灯火昏暗,光影摇曳,只有几个家丁仆人在那看守。
洛阳以牡丹闻名天下,旧时有:”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之美誉。洛阳最为显贵的百年庄府中,临近竹林处,小桥流水下,也植种着许多明艳娇纵的牡丹花朵。
洛阳的市井一直流传,洛阳最好的牡丹园,是二十年前,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剑仙种的……
“今儿这夜真好啊。”公子轻声叹道。
“可惜我是没有福分欣赏了。阳春,你说是么。”
公子抚了抚腰间长剑,长剑剑身赤红,长不过三尺,月光照耀下映出淡淡的幽光,一丝丝环绕,仿佛剑芒一般。
“公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了。”一个空灵但冰冷的声音传来。
“来这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生冷。”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帮公子提起了包袱,静静得候在一旁。
“唉…这边冷,咱们进去说话吧。”公子凝视着腰间长剑,漫不经心得说道。
袖手轻抬,剑柄之中,有一列镌刻的小篆,不知凝聚了多少岁月,写着:龙凤赤幽剑五个字。
公子眉角微沉,若有所思,忽然叹了口气,慢悠悠得跨入了正堂,留下一地悠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