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娘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那葫芦今儿一早贫道就交给翠儿姑娘了。姑娘若是想要那葫芦里的药水,倒不如去找翠儿姑娘了。”
那丫鬟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被匆匆跑来的翠儿打断了。
“通真道长,老夫人她又发病了!上吐下泻的,还不住的说胡话,这可如何是好啊!”翠儿着急忙慌的。
这会儿倒是知道叫通真道长了?之前不是一口一个道士叫的挺欢么?真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刘梅暗自诽腹。
王老爷的贴身丫鬟一听这话面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有幸灾乐祸,也有担忧。
“如何会这样了?早晨贫道不是让姑娘拿着葫芦去煎药了?老夫人怎么会又病发了?莫不是姑娘你药送去的晚了,或是煎药的方法不得当?”刘梅娘紧锁着眉头,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很担心老夫人的病情一样。
“没有!”翠儿想都不想的就反驳了,“老夫人的药我怎么会晚送去,我自小就在王府里做事,煎药这样的小事儿哪会难得到我?”
“药量呢?那药水的药性大,一次可不能多服,不然可能会出现不良反应。”刘梅娘说,“是药三分毒呢,更何况是这性子猛烈的药!”
“没有没有,都没有!那日道长在老夫人床榻前使用的药量我都记在心里,今日也是照着那日的剂量来的。”翠儿都快哭出来了。
两人都紧紧的盯着刘梅娘,已然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刘梅娘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儿,有条不紊道:“贫道先同翠儿姑娘去看望老夫人,这位姑娘,你就叫人去请个大夫来。”
“可是!”王老爷的丫鬟心有不甘,还想再争取些什么。
刘梅娘没有给对方这个机会,直接跟着翠儿往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让刘梅娘出乎意料的是,上次是在屋子里面堵了一大堆人,这次则是在屋子外面堵了一大堆人,众人面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也是,刘梅娘隔着这扇门,都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老夫人嘶哑的叫骂声还有痛苦的呻吟。内容杂七杂八的,话都很难听。
翠儿朝众人微微一欠身,将房门打开,让刘梅娘进去了。
屋子里只有二小姐和大少爷。
王老夫人被人用厚棉被裹起来了,然后用粗麻神在胳膊,腰间和小腿的地方全部绑在了床上。这简直和现代的医疗器械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值三伏天,她穿着这一身道袍都觉得闷得要出痱子了,更何况是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的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的面色潮红,鬓角的头发已经全部汗湿了。她瞪着一双眼睛,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像是对方和她有仇一样。
大概也是没有人能给她喂水,或者说敢给她喂水。王老夫人的嘴唇全部干裂起皮了,刘梅娘觉得对方可能要脱水了。
王老夫人的喉咙已经全部喊得嘶哑了,像是粗粝的老树皮。刘梅娘听的一阵难受的慌。
刘梅娘震惊于眼前的一切。
昨天早上清醒过来,身子虚弱成那副模样了的王老夫人,此时怎么会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难道真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通真道长,您来了……”二小姐的面上尽是疲惫,气色很是不好,此时看着王老夫人的眼神也已经麻木了。
刘梅娘简直不知道这个时候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只是看着床上不断挣扎的人木木的点了点头。
王老夫人这副样子,让她想到了当年化疗放疗的自己。
那种痛感,现在想起来都让刘梅娘觉得记忆犹新。
她还记得手指那么长的针扎进自己的脊椎里的感觉,一管又一管的鲜血被护士小姐从身体里面抽出来,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的感觉。
跟王老夫人不同的是,对方还能尽情的嘶吼出来,她却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来。她弓着身子,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可那根本无法忽视的痛感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拉回现实。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刘梅梅不记得自己的泪水浸湿了多少次枕头。也不记得多少次对着镜子擦干了眼泪又勉强自己笑出来。
那时候她每天都坐在病房的窗台前,看着楼底下的花园儿里在阳光下放肆奔跑的孩子,肆意欢笑的人们,刘梅梅都在想,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他们能活得那么明亮,那么灿烂,可自己却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