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蛊毒的挑战再来,那我勇敢地接招便是!
在太医院的医官们回京后,九月二十日,我带着亲亲的茹双丫头乘船一路南行,开始了漫长而又不知道后果如何的蛊毒研究课程。
随行的人,依然是和远他们两个。原以为他们到了嘉兴就会直接回京,谁想到这两人却赖在外公的家里不走了:“主子,爷已经交代了,这几年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属下和茹双姑娘也就不用在这世上活了。”
嗬!果然是卷毛儿四的手下,真没想到还有这样威胁人的保护方法。
外公外出时,他的医馆一般都是由堂舅舅负责的。他是一个脾气憨厚的中年男人,我说什么话,他都很是耐心地听着。即使我和那个余沐莲的字体有很大的不同,他也没有主动打听是怎么回事。
遇到这样的长辈,真是我的大幸。所以我对他也很是尊敬,除了病人的处方笺,医馆的一切我都是听他的,还有如何给和远他们安排工作的事。
也--许是看着他们两个身强力壮,堂舅舅当即就建议我道:“沐莲,医馆最近少了好几个采药夫,他们两个……要不……就跟着众人一起去采药吧?”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和远他们若是每天都出去采药,当然就没机会监视我在嘉兴做了些什么。再说了,免费送上门儿的家丁,不用他们那才是傻子呢!
没想到“奴大欺主”,四爷府出来的奴才也是可以不听话的:“主子,我们来这儿,主要是为了负责您的安全。如果舅老爷愿意的话,我们两个倒是可以帮医馆挑挑水、劈劈柴。”
堂堂的四爷府护卫主动要求做些粗活儿,我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一到月末,当他们提醒我该向卷毛儿四写信问安时,我就立马又生了一肚子火:“有什么可写的?每次都是那几句话!”
他们也是一脸无奈:“主子,这些也都是爷特意交代的。再说,现在每月一封,也比之前在德州时两天一封好多了啊。”
我最讨厌给不太熟悉的人写信,尤其是现在这腊月时分,医馆里的病人我都忙不过来,谁还有心思写那些客套话啊!
可是我的气节不太够。虽然不情愿,拖了两日后,还是照旧写了,也顺势汇报了有关蛊毒的事:“四爷,臣女一直在看这方面的书籍,得知苗人之蛊并非人人能种。十月份您派来这里的病人,臣女曾试过巴豆、雄黄这两味药,虽有效用,但还是不能彻底根除,目前还留在我们这儿。如果找不到处方,他还是会在下个月毒……”
那人的回信依旧很是简短:“知道了,随后若再有中蛊之人,爷仍会遣人送去的。”
话短不用怕,怕的是说话不算话。
卷毛儿四这方面的人品还算凑合,随后那一年,果然又让人陆陆续续送了好几个中蛊的病人过来。他们这些病患,都是和苗人毗邻而居的汉人。因为两者之间存有过节,有的曾当面被苗人警告过,有的则是莫名其妙地腹痛难耐。直到病,才知道是中了蛊毒。
哎!研究蛊毒的处方,我试了一年多,才知道并不比爱迪生寻找灯丝容易多少。自从知道巴豆和雄黄有效后,我每天都会拿两种药材和它们相混做尝试,一年下来,才只又现了朱砂可以用。因为它重镇安神,同时又可以解毒,拿过配药后,等两个病患都说疼痛少了一些后,我才敢把它列到方子上去。还有鸭汤,那也是误打误撞找到的,每当他们感到烦躁的时候,这个也起了点儿作用……
现可用药材的道路是艰难的,但更是曲折的。每现一样,我都会对那个人提一提。直到四十四年康熙老爷子再次南巡时,一听过他也在随行之列,我这才主动断了当月的通信。
谁想在三月中旬,这家伙却忽地写了信来,在里面怒言责问我为何二月没有书信过去。
我看过后,不满地努努嘴,接着就挨着他的字提笔写道:“四爷,您随万岁爷南巡,臣女想着有可能收不到信,所以这才停了,还望您能够见谅。”
这人看我懒省事儿,当即就跟着学,竟在我那字后毫不留情地加了一句话:“通信之事,爷自有周详的安排,岂是你能想得到的?谨记,以后切莫再想偷懒!!!”
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怎么看怎么不爽。
这个卷毛儿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想让人帮忙研究处方,还不知道对我温和一点,施行点儿怀柔政策。真是的,不就是个阿哥吗,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爷啊!不对,还以为自己是皇帝,全天下人都是奴才啊!也不对,这家伙以后可不就是要做皇帝的嘛……
可恶,我又不是他的奴才,凭什么都要听他的?
等到三月底,那方子仍是没有什么进展。一想到写信的事,我就又想起了那几个感叹号。既然它让人不爽,那我就还给他,随即提笔又在感叹号下面行文道:“四爷,最近处方没什么进展。不过臣女仍会努力,问四爷安!”
谁知道我的反抗之举过去没几日,这人却在四月初八那天突然进入了我的视线……
见卷毛儿四阿哥忽地在眼前出现,我先是大大地吃了一惊,接着就沉下心稳声问他:“四爷,您今儿个来这儿,能呆多长时间啊?”
他直直地看着我,语气低沉地回问:“怎么,你这会儿子还有急事要办啊?”
我低下头笑道:“是,对街刚好有个紧急病患。”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不好说什么,当即就答应道:“既然有急诊,那你就快点儿过去吧!”
说完这个,他就又一脸凝重地看着堂舅舅说:“我想给余老先生上柱香,还请麻烦您带我过去吧!”
听说他要给外公上香,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个人走出了门儿。
等我回来时,卷毛儿四却独自等在医馆的书房里。他一见我,即刻就指着书架低声问:“明年回京时,这些医书……你都要随着带回去吗?”
我笑着摇摇头:“臣女只准备带一部分过去,其余的……就留给舅舅。他也是大夫,以后若遇到疑难杂症,还可以借此参考参考。”
他“哦”了一声后,接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淡蓝色包裹:“这是爷从京城带来的蜜饯、干果,听说你喜欢这个,平日空闲的时候那就尝尝吧。”
卷毛儿四给人带吃的来,我还真不是一般地受宠若惊。怔了怔后,我就很是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四爷,您那么忙,还记得这些琐事,臣女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我第一次完全撇开以前的偏见对他说话,谁想这家伙一点儿也不懂得客气:“既然知道爷忙,以后那每月的书信就应该好好的写。上次的信算什么,就那么一个劲儿地学偷懒?”
卷毛儿四肝火有点儿旺,动不动就会来上一句没好气的话。
看他处在脾气的边缘,我可不想把那火种给引出来。听了他的话,我赶忙笑道:“四爷,真不是臣女想偷懒,上个月那蛊毒,的确是没什么进展,所以这才在您那字下复了信儿。您既然不喜欢,以后臣女就不再那样了……”
或许是我致歉的语气足够诚恳,他那张着冷光的扑克脸终于有了点儿温度:“好,既然你主动开口认错,那这次爷就不追究了。不过你的态度很是不恭,在爷这儿……可是再没有下次了!”
我虚着心忙不迭地点头:“是,臣女知道了,以后坚决不再犯这种错误了!”
当领导的最喜欢下级服从命令,卷毛儿四看我态度如此恭敬,终于满意地点头“嗯”了一声,接着就摆起了他阿哥的派头:“知道就好。虽然你远在嘉兴,可终究是我四爷府的人,无论做什么,还都得按着府里的规矩来……”
一听他说什么规矩,我就腻歪的很。
心里虽然满是不以为然,但当着他的面儿,我还是得连连称是,随后还来了一句证据十足的话:“四爷,和远他们可是您的亲信,臣女的一举一动他们每天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没有什么违规之处!”
他听过,却在那边儿轻哼了一声:“你平日里怎么样,爷心里自然有数。”
说完,他端起茶水润了润口,随后又不经意地开口道:“刚刚看了这里的医馆设备,觉得有些地方还是太过陈旧了。爷想过了,等你的孝期一满,这就让人过来把这儿翻修一下。需要些什么、该怎么做,你们平日里就一项项地列个清单,到时就让他们照着上面的要求做……”
一会儿功夫,这个卷毛儿的情绪就转了这么大的弯儿,也让我这个无辜之人从冷冰冰的地下室走进了热乎乎的暖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喜怒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