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维拉被卡斯拖出门外,麦维这才转过身来,走到了兰黛的身边,仔细地看着她那丝毫没有岁月痕迹的美丽脸庞,似乎想要从上面看出她此刻的心思。
兰黛微微一笑,纤手轻佻地挑了挑麦维的下巴,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看我戏耍那个蠢货十分有趣?”
麦维依旧冷着一张脸,缓声问道:“就这么被拖进这个麻烦里,有没有感觉到后悔?”
兰黛一怔,似乎没想到麦维会问出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麦维皱了皱眉头:“我们也算认识了不短的时间,当初你把我从铁血兄弟会中救出来,又暗中帮助我复仇,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就像你暗中扶持暴徒,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而且你从暴徒那里也没有得到足够的利益回报,我当然不会相信你是被墨菲开出的空头承诺所打动。
现在古拉巴什已经查到了这里,麻烦这才刚刚开始,可能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妖精森林真的会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我问你后不后悔?”
看着一脸认真的麦维,兰黛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伸出手来使劲摸了摸麦维的小脸,似乎很满意那种细腻的手感,这才开口道,
“没想到我漂亮的小麦维除了冷着脸杀人,冷着脸发呆,还会想这么多事情,真是越来越让我喜欢了,咯咯!不过,既然你问起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原因很简单,我并不像你活得那么纯粹,很多时候我做很多事情仅仅是因为我无事可做。”
“无事可做么?那是什么样子?”麦维眼中多了一丝迷茫。
“小麦维,难道你没有过无聊到发疯的时候?”
“这个,好像真的没有。”麦维苦苦思索着,慢慢地回忆着自己过去的一切,“我从小便是一个奴隶,在一个矿坑地待了好多年,那个时候只有每天交够足够份额的矿石才能有饭吃,还经常无缘无故地挨打,所以除了挖矿就是睡觉,因为如果休息不好第二天肯定无法交够份额,那个时候唯一支撑自己的便是努力活下去。
后来长大一点又被贩卖到洛丽塔,被乔哈特看中成为了他的女人,他好像很喜欢我面无表情的样子,每次都用尽花样来折磨我,经常把我打到遍体鳞伤,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我在他身边安顿下来,他也开始对我放松警惕,允许我跟他修习斗气,甚至还让我参加帮会的火并,那时候唯一想的也是逆来顺受地活下去。
可能街头的鲜血和死亡唤醒了我,让我不再麻木,每次杀人总会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也让我懂得了什么叫仇恨,我很恨,越来越恨,恨乔哈特那个疯子,恨铁血兄弟会,恨那些黑心的奴隶贩子,恨我所经历的一切,从那个时候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些人全部杀掉。
直到最后你救了我,并暗中帮助我复仇,我杀的人越来越多,但好像我眼中的坏人总杀不干净,所以过去的这些年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感到无聊。”
兰黛沉默,眼神中充满怜爱,她握住麦维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只有那些有力量的人才有改变世界改变命运的权力,未来总是充满未知的,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选择的权力。”
麦维点点头,道:“那么姐姐你呢,为什么你会感到无事可做?”
兰黛轻叹了一声,道:“麦维,人活得久了,一种生活过得久了,就会感到厌倦,即便当初是自己决定要过这种平淡的生活,这也算是人类反复无常的欲望吧,当然我也不算是真正的人类。
我来到洛丽塔很多年,原本只是想过平淡的与世无争的生活,后来觉得无聊便一手建立了妖精森林,做一个看热闹的闲人,卡斯和墨菲是我觉得有趣的年轻人,尤其是墨菲,我总觉得在他身上有一种我看不透的隐秘,这很吸引我,所以我想看看他身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后来我遇到你,最喜欢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到那些臭男人见到你时的丑态,也让我觉得有趣。
只是做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我厌倦了,厌倦了现在的日子,看厌了打打杀杀,过够了一成不变,想找些感兴趣的事情来做,可最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我知道,应该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那你要去那里?”麦维一脸震惊之色。
“可能会去大陆其他地方游历,也可能回到家去看一看。”
“回家?那姐姐你的家在哪里?”
“呵呵,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出生在那里,但那里却从来没有带给我任何美好的回忆,就像你的前半生一样充满了阴暗和痛苦。”兰黛摇了摇头道。
“那你为何还要回去呢?”麦维不解的问道。
“傻孩子,那里毕竟是家,总有放不下的人和无法释怀的事,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总想回去重拾那些记忆,去了却一些事情。”
“姐姐,你走了,妖精森林怎么办?”
“你要是想要的话,就送给你。”
“送给我?”麦维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此时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赤裸着上身的卡斯走了进来,他眼神平静面无表情,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未消散的浓郁血腥气。
兰黛精神一震,站起身来问道:“小卡斯,问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卡斯点点头,道:“一个没用的废物,目空一切的蠢货,我只是稍微用了些手段,他就什么都说了。”
“那这位维拉大人是什么来历?”
“帝国军机处图列亚夫侯爵的次子,被派到洛丽塔历练,并参与管理古拉巴什的生意。”
“这么说,古拉巴什的后台确实是帝都的大人物?”
“是的,而且是军方的大人物,帝国军务副大臣亚当斯公爵和图列亚夫侯爵是背后的实际控制人,他们投资了古拉巴什,并希望以此为据点逐步扩大在洛丽塔的生意,他们一直暗中行动,首先盯上的便是乌鸦市场。
由于三大帮会对外来势力的一致抵制,所以他们找上了铁狼会,希望通过暗中扶持他们来逐步入侵乌鸦市场地下世界,而第一个要扫平的障碍便是我们暴徒,整件事件具体是由一个名叫穆隆的家伙策划的,他是亚当斯公爵的一个私生子,专门替他经营处理一些灰色事务。”卡斯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么看来,这是暴徒的不幸,也是古拉巴什的不幸,他们可没想到暴徒是一块这么难啃的骨头,损失有点惨重。”兰黛沉吟一下说道。
“他们也只是有些损失而已,但我们暴徒却赔上了大半兄弟的性命,所以这次笔帐不是那么算得,这个维拉小子的性命只能算是我收的利息而已。”卡斯冷冷地说道。
兰黛点点头道:“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帝国大势和政治倾轧离我们太远,不需考虑那么多,据我的了解,当晚应该有学院的某位大人物现身,但对方除了铁狼会和古拉巴什还应该有其它势力参与,具体是谁大概只有席欧铎那个老色鬼知道了,实在没想到,那个贪财好色的老男人居然是学院在洛丽塔的暗子,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卡斯深吸一口气道:“现在形势不妙,古拉巴什已经查到了这里,说明乌鸦市场也并非铁板一块,还有不少贪心的杂碎想利用这件事情捞些好处,古拉巴什势力太大,又有足够的后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我们的卡斯老大也怕了不成?”兰黛饶有兴趣地问道。
卡斯咧嘴一笑道:“怕?我怕他们不来!老子现在无牵无挂,何惧之有,墨菲小子应该是被席欧铎老板救走,死是肯定死不了,如果能走上学院的门路那最好不过,即便不成,他也自有办法寻找出路,唯一令我不安的是把兰黛老板您陷进这滩浑水中,坏了您的清净。”
“哈哈哈。”兰黛老板掩嘴而笑,眼睛发亮说道:“小卡斯,姐姐我总算没有看错你们。行啦,能记得姐姐的好,我就很满意了,什么钱啦帐啦都是小事,只要人活着就还有连本带利收回来的一天,再说你们现在也不是一败涂地的局面,不用担心姐姐我,我混迹乌鸦市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古拉巴什又怎样,姐姐我还真不惧他们。”
卡斯点点头,笑了笑道:“兰黛姐姐自然威武,您有心胸有气魄能够体谅我们,但我卡斯混迹地下世界,从来讲究信义和承诺,不喜欢欠人情,这样,我已经安排潘森去整理暴徒剩余的资产,包括店面房契、生意文本、实物资源等等,除了抚恤死去兄弟的资财之外,其他的一起押到您这,由您全权处置。
除潘森外,我暴徒的其他兄弟我已经暂时遣散,今日之后暴徒将完全拆散,潜伏起来,潘森会跟您保持联系,并听从您的吩咐,希望兰黛老板能适当照顾我剩下的兄弟。”
兰黛闻言皱了皱眉头,语气中不知不觉多了一丝严厉,缓声道:“卡斯,现在形势紧张,下一步各大势力还不知道有什么举动,席欧铎也传来消息,让你在我这安心养伤,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卡斯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贯残忍的神情,咬着白牙道:“兰黛老板,我从刚才那个废物口中得知,古拉巴什正在花大力气筹备一个名叫“巴隆狂欢日”的活动,据说邀请了不少大人物参加,嘿嘿,有仇不报从来都不是我卡斯的信条,铁狼会的杂碎死光了,我当然要去古拉巴什好好折腾一番,不然看着那么多兄弟死在我眼前,而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有什么脸面再做暴徒的老大!”
兰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面对一个为了兄弟义气而奋不顾身的年轻老大,这种热血和冲动虽然看起来很不明智,但确是最让人感动的。
“自己也曾经为了一些认定的事情,奋不顾身地拼命去做,同样的执着和无悔,自己又有何理由去阻止他!”兰黛老板一时间思绪万千。
只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身旁的麦维便一步踏了出来,绝美冷漠的小脸浮现一丝嫣红,声音中多了一丝亢奋,道:“很好,我喜欢,我陪你一起去。”
卡斯愕然,一脸惊诧无辜。
兰黛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声音快要刺破屋顶,“该死的,麦维,怎么什么都有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