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寝(1 / 1)

二房还有三个妾室并一个庶子两个庶女,都被锦衣卫从内院带走,押入一行的哀嚎、求饶、咒骂声将喜庆的气氛冲刷的一干二净。国公府上至主子下至奴仆俱都屏声静气,敛容肃穆。何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他们今日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孟家族老和各房旁支很快就听闻消息,不但没责怪孟国公,反倒暗自庆幸他做事果决,能够大义灭亲,否则等皇上亲自探查,孟氏九族都别想活命,对硬要将此事闹开的二房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哪有半分可怜或不忍。

文姨娘和庶子庶女因没有资格去正堂拜见帝王,加之孟瑞珠闯下滔天大祸,早早就被打发回了偏院。正厅里,孟国公带领妻子和儿子正式拜见帝王和德妃,然后邀请两参加家宴。

热气腾腾的菜肴和醇香浓厚的美酒被一一摆上桌,桌上众却还惦念着先前的一场闹剧,态度颇为拘谨。

“既是家宴,大家就随意点。”周武帝首先拿起筷子,给桑榆碗里添菜,孟国公等见状,这才稍微露出些轻松的表情。

一盘清蒸鲈鱼摆到了帝王面前,他正要拿起筷子替桑榆挑刺,没想却被桑榆按住了手背,柔声道,“皇上,让臣妾来吧。”

她冁然一笑,将最鲜嫩的鱼腹夹取一段,仔细剔除鱼刺,然后放进帝王面前的碗碟里,低声道,“吃吧,凉了就腥了。”

周武帝挑眉乜她一眼,将鱼肉吃下,嘴角愉悦的弧度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孟桑榆又将一盘茶叶虾拢到手边,剥去虾壳后堆放进他碗里,态度殷勤备至。

现实的小东西周武帝一边吃一边暗笑,对这样的桑榆简直爱到了骨子里。桑榆其实很简单,若对她好,她必定会以相同的情谊回报,与她相处再轻松自然不过。

又吃了几口,他接过身后宫女递来的湿帕子,将桑榆指尖的油渍擦拭干净,笑道,“辛苦爱妃了,快吃吧,不用管朕。”话落,将桑榆爱吃的菜夹进她碗里,堆放的满满当当。

两的互动极为温馨默契,叫桌上众频频侧目,拘谨的态度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尤其是孟母,看见帝王眸子里不加掩饰的深情,心中颇感诧异。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当真心系女儿,想给她封后

孟国公倒没想那么多,拿起酒杯向帝王致敬,见帝王爽快喝干,顿时朗笑连连。孟炎洲涨红着脸站起身,磕磕巴巴的说了些效忠的话,然后连喝三杯。帝王也极给面子的回敬三杯,立时将孟炎洲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席中气氛逐渐升温,三朗声谈笑,推杯换盏,不似君臣,倒更似家。

孟母与孟桑榆对视一眼,均摇头失笑。

酒过三巡,孟桑榆见男脸颊有些泛红,想到酉时还要赶回宫去,桌下悄悄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少喝一点。这夫妻间的小动作极大的取悦了男,他转头看来,往日漆黑深邃的眼眸而今显得特别清透,咬着她耳朵低声道,“放心,朕没醉。不过既然不喜欢,朕不喝便是。”

瞥见父母和哥哥戏谑的目光,孟桑榆横了男一眼,灵动的眼波暗含娇嗔,让男低笑连连。两耳鬓厮磨,举止亲密,这般浓烈的温情可不是做戏能做出来的。孟母与孟父碰了碰杯,均露出安心的笑容。

宴后,孟桑榆带着男孟家各处走了走,又自己的闺房相拥小睡片刻,酉时很快就到了。坐进御撵,挥别殷殷相送的亲,孟桑榆转回头,脸上满是不舍。

“瞧这模样,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周武帝将她拉入怀中,一边亲吻她嘴角一边戏谑道。

醇厚的酒香被男送入口中,从交缠的舌尖蔓延至每一个味蕾,让孟桑榆有些醺醺欲醉。她捧住男的的脸颊,主动加深这一吻,好不容易待唇舌分开,低声道,“今日多谢皇上。”

“高兴就好。”刮刮她挺翘的鼻头,男笑得满足,这简单纯粹的笑容令孟桑榆心头微动。

﹡﹡﹡﹡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严寒的冬日也接近尾声,厚重的雪层阳光的照耀下逐渐融化,光秃秃的树枝冒出了点点新芽,看上去很是喜。

然而,众妃心中的严冬却依旧没有过去,只因皇上不但亲自陪德妃省亲,还接连一月歇碧霄宫,连自己的乾清殿都很少回,眼里更容不下旁。长此以往,这宫中哪里还有她们的立足之地

碍于皇上日渐铁血的手腕和无处不的锦衣卫,御史并不敢对皇上的后宫指手画脚。但几位高位嫔妃却坐不住了,相携到慈宁宫前跪地申诉。

几次三番下来,即便是心性淡漠的太后也有些不胜其扰,召了皇上训话。

待儿子坐定,太后皱眉道,“皇上,宫中保有清白之身的嫔妃不只德妃一,如此高调专宠于她,对她而言是祸非福,孟家已经够招眼了,这般行径只会让她变成众矢之的。”

周武帝面无表情,幽深的眼眸叫捉摸不透。

太后见他如此,放缓了语气,继续道,“不若哀家再提携几位嫔妃上来,分散分散众的注意吧。后位、皇贵妃、贵妃位都空悬,四大妃位只填充二,确实有些寒碜了。”

“但由母后做主。”周武帝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语气极为淡漠,仿若事不关己。似想到什么,他冷硬的面部线条忽然柔和下来,看向太后慎重开口,“等桑榆有孕,儿子便要封她为后。既然母后也想提携几,不若先将桑榆晋封为皇贵妃吧。”

“可以,哀家离开前会降下懿旨,封妃大典就不参加了,太过繁琐。”太后点头,复又皱眉,语气变得颇为不耐,“今日歇到别宫去吧,堵住那些女的嘴。月中哀家就启程回千佛山了,让哀家清静两天。”

“放心,她们很快就不会来烦母后了。”周武帝拍拍太后的手背,眼里闪过一道暗芒。踏出慈宁宫,他习惯性的往碧霄宫走,行至半途想起太后的嘱咐,迟疑片刻转往最近的玉芙宫。

玉芙宫的丽妃听闻消息,连忙带着一众宫走到门前迎驾,涨红的脸颊泄露了她。

周武帝淡淡说了声起吧便径直越过她,朝内殿走去,沉睡的六皇子榻前守了片刻,询问过病情便前往偏殿吴才的住处。丽妃卸下奢华精致的妆容,狠狠将手边的妆奁拂落地,想到吴才未喝过绝子汤,又低低笑了。

吴才听闻太监的唱和,忙走到殿前迎驾,看见龙行虎步,俊美无俦的帝王,脸颊泛出两团红晕,波光盈盈的杏眼里仿似能滴出水来。

“臣妾见过皇上。”她屈膝行礼,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周武帝却对眼前的美景仿若未见,挥袖说了声免礼便举步进殿。行至门口,扑面而来的浓郁熏香叫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皇上可是受了寒气快到火盆前暖暖。”吴才紧走两步,想要搀扶帝王的手臂又怯生生的收回,行至间流露出一股女儿娇态,颇为动。

若是桑榆,要么根本就不会往前凑,要么就殷勤万分,绝不会耍弄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周武帝神色莫测的瞥吴才一眼,越发觉得腻味。

吴才被他看得心头发憷,亲手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他手边。

周武帝接过,只啜饮一口便将茶杯推到一边。茶是好茶,但这冲泡的功夫却不及桑榆万分之一,难以入口。

“皇上,臣妾日前临了一贴字,总觉得少了一分神韵,却说不出细处,您帮臣妾看看”吴才察觉出皇上的不耐,垂头略一思量便寻到了话题。

“拿来吧。”周武帝乜她一眼,淡声道。

吴才心中一喜,忙叫宫女将自己最得意的一幅字拿出来给皇上鉴赏。她出身于书香门第,口里说不满意,实际上对自己的书法造诣相当自信。

接过字幅,周武帝只瞥了一眼便兴趣全失。功底不浅,可匠气过重,全无桑榆一丝一毫的灵性。朝侧身而坐,姿态妩媚的女看去,见她眼底流露出几分自得却偏要故作谦虚,周武帝忽然之间便觉得索然无味。

“有形无神,再练几年吧。”将字幅放置到一旁,他站起身,容色淡漠的甩下这句话,负手匆匆离去。

常喜快步跟上,回头看看满脸错愕和受伤的吴才,摇头暗忖:的确是才貌双全的美,可有了德妃娘娘珠玉前,再美的美皇上心里恐都成了平凡无奇的木椟了。

碧霄宫里,孟桑榆放下手中快要成型的荷包,曼声道,“快酉时了,皇上该回来了,叫去御膳房传菜。”

冯嬷嬷迟疑一瞬,低声道,“回娘娘,皇上去玉芙宫了,听说召寝了吴才,今日怕是不来了。”

孟桑榆愣了愣,咀嚼着自己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回来两字,自嘲一笑。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觉得皇上来碧霄宫是理所当然的了这想法可不妙

慢条斯理的整理好针线,对上冯嬷嬷担忧的目光,她语气平静淡然,“他不来难道就不用吃饭了么叫去传菜吧。把二宝抱进来,它陪吃也是一样。”

“是。”冯嬷嬷放心了,忙遣去膳房,又叫碧水将二宝抱了进来。

有周武帝,二宝只能委屈的待碧水和银翠的耳房里,就连去花园玩,也要当心别被他撞见,否则立马就会被他身边的太监拿佛尘赶走。此时被主抱进怀里好一番亲热,它快乐的直哼唧,小尾巴疯狂的甩动起来,可爱的模样叫孟桑榆立即忘了方才的异样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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