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一点的被蚕食干净,苍穹的心里除了恨再无其他。白色的骨头带着殷红的血刺痛着她的瞳孔,银蓝色的蜈蚣布满了她的全身。
苍穹仰面躺在沼泽上看着灰黑的天空,忍受着蚀骨的疼痛。
从出生到现在,苍穹从来不曾受到过这般折磨,就算当初在修罗道训练体能被注射了病毒e全身痛痒难耐,几乎抓破了全身,最后还让她全身痉挛也抵不上此刻痛苦的千分之一。
此刻的她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她可以感受到蜈蚣钻入她体内啃食肺腑的感觉。
苍穹想:这次自己必然是要活不下去了。
而此刻的她并不知,就在她被打落悬崖的地方邢修骤然出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顿时纵身跃下。
只稍一个呼吸的时间,邢修就站在了万枯骨之内。这里的空气中有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一转眸,他就看见地上还残留着的血。
殷红的血染红了几块岩石,邢修知道苍穹一定是跌落在了这里。
地上有很深的蜿蜒痕迹,痕迹上布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邢修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苍穹的场景:必然是浑身碎裂、脏腑具碎,从这里一路爬行离去。
倒吸了一口气,邢修几乎克制不住有了颤抖:自从苍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日积月累的相处他发现她就像毒药一样越来越让他着迷,不论何时何地他都想要护她周全,哪怕自己被混沌之气反噬,他也不愿看见她有一丝痛苦。可是自从三年前她陷入昏迷之后,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为了能够更好地护住她的身躯,他居然错误的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彼岸尽天。
他为了寻找元丹离人间界已有三年,不知人间界的变化,更不知天机门被毁。他不曾想苍穹苏醒过后会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而这每一次他都来迟一步!
邢修心中暴戾的几乎想要毁了整片万枯骨,但是他清楚地认识到苍穹此刻正在万枯骨的某一处,而他不能如此无谋的毁了这里的一切。此刻的苍穹已经身受重伤,若是他一怒之下毁了万枯骨,苍穹必然是无法离开的。
深吸一口气,邢修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沿着血迹一路找寻。
白茫茫的一片骨海,苍穹的痕迹变淡了很多。但是前方传来浓郁的血腥味,所以邢修断定前方她一定曾经出现过。
而真如邢修所想,骨海之中血腥味最重的地方赫然倒着一具庞大的三头巨蟒。两只魔狼浑身浴血,正在不停吞食着巨蟒的身躯。
魔狼感受到上方传来强烈的威压,顿时停止了进食,同时抬头往山看去。
而也就在魔狼抬头的那一瞬间,邢修刻意释放出的威压几乎将它们摁进了骨头之中。
魔狼痛苦的发出呜呜声,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抵抗。
能在这里生存下去的魔兽都不是普通的魔兽,它们有着和普通人或者说比普通人更高的智商。它们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可能是邢修的对手,所以没有挣扎已示臣服。
低沉的声音响起,缓慢且充斥着危险:“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谁,但是两只魔狼心里都清楚不过:今天一天就出现了两名外来者。前一名受伤,这一位又实力强悍。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是认识的。而这实力强悍的强者找的必然是前面受伤的那人。
只此一刻,两只魔狼中纷纷庆幸当时自己没有来得及追上苍穹,没把人吃了。否则就这情形,这人绝对会把它们两生吞活剥了。
两只魔狼低呜了一声,邢修知道这两只家伙听懂了自己的话,并且识时务的为自己带路。
两只魔狼由于追杀过苍穹,所以很清楚苍穹逃离的方向,不过多时就把邢修带到了沼泽边缘。
沼泽之地一股浓郁的腐臭扑面而来,夹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让邢修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希望这一次,他没有来迟!
邢修不敢想象,苍穹此刻的状态在这沼泽之中能够支撑下去多久。
前方飘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味道很浅,在这浓郁的腐臭之地不留心根本无法察觉。
邢修心知苍穹一定还在沼泽之中,身形一闪就朝着味道的来源之处行进。
只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纵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不由得踉跄了一下身子。
黑色狭长的眼染出了一丝猩红,若是苍穹看见了,定然知道这是邢修在极怒之后才会有的反应。修长的手指在广袖中微微颤抖,邢修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叫喊出来。
几乎是本能的张开了灵压,与威压不同,邢修的灵压充斥着混沌之力,顷刻之间所有爬在苍穹身上的蜈蚣全都化成了齑粉,消失不见。
高浓度的灵压极具暴涨之后从无形变成了有形,如同水晕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涤荡而去。
以苍穹为中心,沼泽上所有的蜈蚣全都化成了粉末。
邢修闪身来到苍穹身边,想要将人拥入怀中,却不敢妄动分毫。且不说他现在比以前身上更要浓郁的混沌之气,就是此刻苍穹的情况也由不得他能随意触碰。
苍穹的血几乎染红了身下的沼泽之地,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她的四肢已经没有了肉,清晰可见断裂的手骨和腿骨。邢修不能想象就凭她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如何爬出岩石带和骨海来到这里的。
她的脸已经全部被毁,以往诱人的红唇已经将消失不见。秀挺的鼻子小时了大半部分,整张脸唯一还算完好的就是眼睛了。
大抵是受到雪花六棱的影响,这蜈蚣并不敢靠近苍穹的眼眶。所以最后邢修来的那一刻,苍穹始终是睁着眼。
那双眼,从来都是变幻莫测的。高兴时,满含兴味;发怒时,冷如刀刺。向来都是桀骜不驯,却又冷凝的将所有埋在眼底。
邢修见过这双眼透出的种种神色,却唯独没有看过绝望。
是如此的绝望。
像是所有的光全部消失,徒留下看不见的黑,像裹尸布一样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