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1 / 1)

云棠瞒过所有人,找来一辆马车,将重伤的轻欢扶了上去,顾不得找车夫,她自己亲自驾车。

但才驾车到山门处,就遇到了麻烦。

白雪皑皑的山门处十几个不同等级的北罚弟子整齐站列,俱都身穿白衣,手握长剑,将山门守得严严实实。

守门弟子拦住马车:“云棠师姐,可是奉命下山执行任务?可有盖印文书或腰牌?”

云棠抓着缰绳的手攥得紧紧的,目光躲闪:”此事事出紧急,还未取得相关凭证,时间拖沓不得,还望放马车出去。”

“这可不行,云棠师姐。北罚的老规矩你是明白的,而且这马车也要搜过才行,未达到年纪的弟子是绝对不允许下山的……”

云棠急得眼睛泛红,想直接驾马冲过去,但且不说车里的人禁不起颠簸,这山门的守卫弟子就多达数十人,硬闯根本行不通。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由小到大,蓝色衣袂翻飞,马上的人高大俊朗,身后背了一个包袱。

是惊浒。云棠忽地想起来,惊浒前一阵为了重伤的轻欢,特地下山搜罗珍奇药材,这时候是该回来了。

云棠跳下马车,忙上前拦住惊浒:“惊浒师兄,停一停!”

惊浒勒马停住,见是云棠,面色焦急:“你怎么在这里?轻欢怎么样了?是不是情况不好……”

“惊浒师兄……”云棠压低了声音,“轻欢在我身后的马车上,我们现在必须下山一趟,我以后会给你解释,这次务必要帮帮她。”

惊浒吃了一惊,忙看向马车,思忖片刻,只得道:“云棠,你做事一向沉稳,我且信了你。但我一定也要跟你们去才安心,就你们两个人,你还在车头驾马,怎不去照顾她?万一路上有点什么……”

“师兄说的对!那么有劳师兄了。”

云棠上了马车进了车厢,惊浒下马又上了马车车头,勒着缰绳逼近山门:“我们有要事去办,放,还是不放?”

守门弟子为难地相视,犹豫一会儿,只得放了惊浒过去。毕竟惊浒经常奉命下山,又是掌门大弟子的大弟子,推远了说,他日后没准就是掌门。万一真有什么要紧事,他们也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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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罚去昆仑,马不停蹄,也要两天。

惊浒亲自在车头驾车,云棠则在里面照顾轻欢。轻欢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低烧不退,内伤仍严重,心脉非常脆弱。

云棠搂着轻欢,拿着水壶给她嘴里送药丸,手指偶然碰到轻欢的嘴唇,滚烫干燥,是烧得厉害的样子。惊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棠,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是要做什么去?”

“师父在昆仑,她要去找师父。”

外面安静片刻,又道:“……为什么?”

“惊浒师兄,你那么关注轻欢,不该早看出来了么?”云棠苦涩地笑笑。

惊浒无言,沉默着驾车。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无数次,他注视着轻欢的时候,轻欢用那炽热倾慕的目光紧紧看着南泱。但他不愿相信,也从来不认为这样一时糊涂的迷恋会有什么结果。全北罚,该是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配轻欢了。

轻欢这样胡闹,南泱师叔肯定不会由着她,所以才会去昆仑吧。此次去一趟昆仑也好,叫轻欢彻底消了这荒唐心思。

云棠给轻欢口中喂了些水,看着她异常沉默而空洞的眼睛,心疼极了:“轻欢,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挨得过去么?”

轻欢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一直沉浸在出神中。

“你听我说,见了师父,不要太激动,你的心脉承受不住,也不要做激烈动作,胸口的伤会裂开。你乖一点,千万不要伤了自己,叫我们这些牵挂你的人担心,知道吗?”

轻欢仍出神,好像根本就没把云棠的话听进去。过了好久,才怔怔道:“师姐……什么时候了?”

云棠紧紧搂住她,眼角流出泪水:“酉时,还有一天,马上就到昆仑了。”

“师父她……怎么走了这么远啊……”轻欢忽然笑了笑,声音单薄得像狂风细柳,“平常在荣枯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一回……怎么走了这么远啊……”

云棠惊恐地看见轻欢唇角溢出血,忙拿帕子颤抖着擦去:“好了,别说话了,忘了师姐和你说的么?你的心脉脆弱,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你的身体在恶化,还是找个客店,休息一晚……”

“师姐,你说,我会不会死?”轻欢声音带了哽咽,只是双眼依旧无神空洞。

“瞎说什么?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如果我就要死了……即使来不及死在她身边,死的地方能靠近她一些……我也会觉得,很开心的……”轻欢哭着笑,面部都在抖,“所以,不要停下来,一直朝昆仑走就可以了……可我怕,我觉得身体要被抽空了……我觉得我要死了,我好怕……”

云棠不停轻声安抚:“别说话了……别哭了……你不会死的,你只是烧糊涂了,睡一觉就好了,睡吧……”

“师父……师父……”轻欢呢喃着这二字,恍恍惚惚又陷入昏睡中。

云棠看着轻欢昏睡后仍从唇角溢出的血慌了神,拿帕子去擦,结果不但止不住,轻欢的鼻子也开始流血,好像要把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一样。

想到轻欢之前说的那些话,云棠更慌,莫不是她真的要……

云棠将保命的珍稀丹药一股脑全往轻欢嘴里塞,又封了她周身大穴,才勉强稳住情况。可握在手里的轻欢的手凉得刺人,让人一颗心悬得老高。

云棠和惊浒基本都不眠不休了整整两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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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昆仑时,已是两天后的下午。

昆仑的建筑和北罚风格有很大不同,但同样宏伟广阔,以及同样的大雪覆山。这时候天空飘着零星雪花,温度不是很暖。

惊浒抓了好几个昆仑弟子询问,才得知五天前苍旻和南泱归来后,便一同回了昆仑后山的隐洞,其间都没有出来过。

云棠搂紧了身体越来越冰冷的轻欢,她想,无论如何,都要让师父见一面轻欢。

马车驶到华胥境洞口,云棠微微松口气,摇醒昏睡的轻欢:“轻欢,醒醒,到了。”

轻欢努力睁开双眼,虚弱地撑起上身:“到了……”

“对,师父就在那扇门后面,我扶你出去。”云棠将轻欢费力地扶起来,虚弱极了的轻欢几乎是把半边身体的重量交给了云棠,迈出半步都非常费劲。

惊浒坐在车头,沉默不语。

云棠艰难地将轻欢扶出马车,恰逢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从华胥境中开门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看起来是想要出来倒水的。

云棠忙叫住她:“姑娘!”

少女闻声,身体一顿,好奇地看向云棠和她搀着的轻欢,对这样的组合很有兴趣的样子:“你们……不是昆仑弟子啊。我叫薄雪,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么?”

“薄雪姑娘,苍旻前辈和师……和南泱尊主是不是在里面?”

“对啊,前几天才回来的,我师父和南泱尊上二位老人家在里头下棋呢,怎么?”

“南泱尊主是我们的师父,我们有事找她,能不能带个话,和我师父说,轻欢来找她了。”云棠恳切道。

“自然。……你怀里这位姑娘伤重得很呐,好心劝一句,快些安顿下来医治,否则有性命之忧。”薄雪有点担忧地看了看轻欢苍白病态的脸,摇摇头,拿着倒完水的盆回了华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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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旻和南泱正如薄雪所说,和过去许多年一样,喝茶下棋。

南泱脸色不大好,目光看似落在棋盘上,却又好像穿过了棋盘,在看某个虚无的点。

苍旻对南泱偶尔的出神并不介意,只是安静地进行这盘异常缓慢的棋局。

薄雪端着盆子进来,打破了宁静:“南泱尊上,门口有人找您,说是您的徒弟。……哦,对了,叫轻欢。”

轻欢。

南泱手里的黑色棋子毫无预兆地掉到棋盘中,砸乱了棋局,她眼睛睁大。许久,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什么?”

苍旻捏着白棋扔入竹编的棋筐,开始收拾已乱的棋盘:“阿泱,她来找你了。”

南泱的喉咙动了动,连眨几下眼睛,低下头像想要掩饰什么,也帮着苍旻收拾棋盘。

薄雪歪着头:“尊上,你见不见啊?”

“……不见。让她回去。”南泱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哦,好。”薄雪觉得尊上的状态怪怪的,不只是刚才,这回跟师父来了华胥境后,就一直奇奇怪怪,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薄雪又转身走了。苍旻抚了抚棋盘,抬手示意:“阿泱,黑子先行。”

南泱脑中混乱一片。

她还受着伤,伤在心脉,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就短短时间来了昆仑?

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现在就在华胥境洞口。

只要她往外走几步,就能看见她了。

南泱捏着黑子,久久不下。

苍旻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空白的棋盘,不发一言。她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些什么,什么时候该让她一个人静静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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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缓缓打开,薄雪从里面走出,看着愈发虚弱的轻欢,皱了皱眉:“南泱尊上说,不见。姑娘,她伤厉害,快些在昆仑找大夫来治她吧。”

轻欢勉强睁开眼睛,声音虚无:“她说……不见?”

云棠几乎要掉泪,扶紧了轻欢:“你听到了吗?死心了吗?快跟我去找大夫……”

出乎云棠意料的,轻欢用了全身力气将她狠狠推开,推得她几个踉跄。而轻欢自己,因为失去了支柱,双腿一软,跪在了雪地里。

轻欢抬起头,双眼不知是因为忍泪,还是被体温烧的,异常通红:“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她。”

“你疯了!你会死在这里的!”云棠叫道。

空中的雪有渐大的趋势,雪花落在人们的衣衫上,形成一层细细绒绒的素净装点。

“那就让我……死在这里吧……”轻欢笑,“你看,这里……离她多近啊……”

“轻欢!你答应过我的,不许胡闹,你……”

“我不是胡闹,”轻欢的手无力地埋入雪里,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呼吸渐重,“她在哪里……我就永远……在哪里……”

不知何时,云棠脸上已布满泪水。

“师父……师父!”轻欢拼尽力气大声喊,她知道南泱的耳力,是可以听到的,“师父!师父!!……”

……

她什么多余的都不喊,只是把那两个字喊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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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泱拿着黑子的手颤抖得不像样子,她紧紧咬着唇,耳畔不断隐约传来的声音像最残酷的刑罚,一鞭一鞭地狠狠抽打着她的心脏。

苍旻静静看着南泱,从她手里拿过黑子,放入黑子棋筐中:“要不,这一局就到这里吧。”

苍旻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南泱手边的棋筐。

南泱忽然死死按住棋筐,不让苍旻拿走,声音里是所剩不多的坚持:“不……接着下。”

“阿泱,你是怎么想的?”苍旻忽地问道。

南泱深深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忍回去:“苍旻……”

“嗯?”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苍旻闻言,愣住。许久,她收回去拿黑子棋筐的手,目光中泛起点点涟漪:

“有。”

“你有没有……喜欢她到心疼……?”南泱身体微颤,嗓音带着琢磨不透的情绪。

“何止是心疼……”苍旻苦笑,低头抚摸放着棋盘的红檀木桌面,“我恨不得死。”

苍旻顿了顿,温柔笑开:“可我不能死。因为,我答应她要等她回家。虽然,有时候等到天很黑,她也不回来。但你想,如果我也死了,她的灵魂却找到了这里,家里连一个迎接她的人都没有,她会不会很失落呢。”

南泱低下头,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你喜欢你那个叫轻欢的徒弟,对吗?”苍旻眼睛紧紧盯着红檀木制成的光滑桌面,“阿泱,你心里的束缚太多了。限制你的不是道德伦理,不是师徒身份,不是违背阴阳,是你自己的心。”

“可这样的感情……是……不对的。”南泱艰难道。

“我记得许多年前问你,有没有绝对的正和邪。世上没有绝对的正邪,也没有绝对的对错。但有绝对的开心,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开心,还有绝对的绝望,因为再也不能在一起的绝望。”

南泱只是垂着头,捂着嘴。

苍旻抖抖衣袍,站起身:“天要黑了,我去门口坐一会儿。如果你的小徒弟死在门口,我会记得和你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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