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闹剧(1 / 1)

邺都,华阳观

“赵书庸,那是在干什么?”高纬握着竹扇,指着朱漆大门前的一行人手中的深红信笺。

赵书庸看了一眼,解释道:“那是豫章殿下送出去的请柬,据说只有得到请柬的人,才能进观。门口的两名奴仆就是专门检查请柬真伪的。”

高纬先是极快地冷笑了一下,然后朝赵书庸问道:“我们有这个吗?”

赵书庸从怀中拿出两封深红信笺:“奴才早就准备好了。”

高纬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假黑髭,又抚了抚脸上的人、皮、面、具,心中轻松地转了下竹扇:“走。”

※※※

观内湖中,龙舟上

高纬扫视了一下四下众人,又想冷笑,又觉得自己到这里,实在是浪费时间。

坐在纱帘后的高紫凝正好看到高纬二人,心念一动,眉头蹙起。挥手召来素泠,对她说道:“你觉不觉得那个带着儒巾的人很眼熟?”

素泠睁大眼睛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高纬的熟悉之处,只好朝高紫凝问道:“殿下以为那个人像谁?”

高紫凝面无表情地开口:“圣上。”素泠差点呛住,不可置信道:“陛下最不喜欢殿下和这些文士来往,又岂会来参加?”

“可我越看‘他’,越觉得像咱们那位圣上。为了打消我的疑虑,就用今晚的诗会试试‘他’吧。”说着,她凑到素泠耳边,吩咐了几句。

当素泠替高紫凝说出诗会的第一题时,在场的人几乎都忍不住蹙起了眉。

华阳观的宴饮诗会有一个规矩:每次的第一题皆由豫章公主拟定,接着由并称“双绝”的卢思道与薛道衡率先作诗吟诵,然后才是其他的年轻文士作诗诵赋,再请高紫凝和“双绝”品鉴优劣。最优者,不仅可得公主赏赐,更可拟定下一题的题目,以此往下。

但高紫凝和大部分勋贵一样,不喜欢在诗会或筵宴中牵扯朝政和军政,所以今夜以《从军行》作为第一题,确实出人意料。

高纬将上半身侧到赵书庸身边,低声问道:“赵书庸,豫章是不是认出我们了?”

赵书庸打量一番高纬周身,包括高纬头上为了遮挡栗发所戴的乌纱儒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压低声音回答道:“不可能吧。咱们都伪装得这么细密了。”

高纬也觉得不太可能,展开竹扇,淡淡道:“那咱们就继续看吧。”

淡髭细须的卢思道饮尽一杯酒,慢悠悠地写了一首《从军行》,随后用悠然平缓地语调向众人吟诵。

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

犀渠玉剑艮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鱼丽逐左贤。

谷中石虎经衔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天涯一去无穷已,蓟门迢递三千里。

朝见马岭黄沙合,夕望龙城阵云起。

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

白云初下天山外,浮云直向五原间。

关山万里不可越,谁能坐对芳菲月。

流水本自断人肠,坚冰旧来伤马骨。

边庭节物与华异,冬霰秋霜春不歇。

长风萧萧渡水来,归雁连连映天没。

从军行,军行万里出龙庭。

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读罢,四周俱静,好似连水声、风声等自然之声都瞬间消失了。

约莫半刻后,高紫凝抚掌赞道:“不愧是八米卢郎!诗作依然引人入胜!”

当年文宣帝高洋崩逝,新帝高殷命朝中文士各作挽歌十首,择其善者而用之。绝大部分人都只被选用一二首,唯有卢思道,被选之作有八首之多,时称:八米卢郎。

赵书庸看了一眼接过高紫凝所赐之物的卢思道,朝高纬问道:“爷,卢待诏这首《从军行》好像跟奴才平日里听到的不太一样。”卢思道现任文林馆待诏一职。

高纬慢慢摇着扇子,解释道:“卢思道素来不喜战事,向往天下安定。他这首《从军行》的深意就是止戈兴仁,切勿穷兵黩武。自然与其他那些赞颂兵士军威的《从军行》不同。”

蓄着美髯的薛道衡笑着朝卢思道作揖:“卢郎大才,吾无诗可与之唱和。”

高紫凝见状,遂道:“那就请卢待诏出第二题吧。”“就以伤别为题吧。”

伤别这个主题很常见,故而诗篇颇多,但也很难让人做出耳目一新的诗作。

众人尚在冥思苦想,薛道衡已命人取来笺纸笔砚,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诗作。

卢思道拿过笺纸,啧啧称奇,替同为文林馆待诏的薛道衡吟诵了他的这首《豫章行》。

江南地远接闽瓯,山东英妙屡经游。

前瞻叠障千重阻,却带惊湍万里流。

枫叶朝飞向京洛,文鱼夜过历吴洲。

君行远度茱萸岭,妾住长依明月楼。

楼中愁思不开嚬,始复临窻望早春。

鸳鸯水上萍初合,鸣鹤园中花并新。

空忆常时角枕处,无复前日画眉人。

照骨金环谁用许,见胆明镜自生尘。

荡子从来好留滞,况复关山远迢递。

当学织女嫁牵牛,莫作姮娥叛夫壻。

偏讶思君无限极,欲罢欲忘还复忆。

愿作王母三青鸟,飞去飞来传消息。

丰城双剑昔曾离,经年累月复相随。

不畏将军成久别,只恐封侯心更移。

此诗一出,其他人纷纷表示无诗可对,自愧不如。下一题的出题权自然落到了薛道衡手中。

薛道衡笑道:“在座皆是年轻的风流才俊,若是局限于一个主题未免无趣,依我看,诸位不如自行选题吧。”

“好,那就在下先来。”坐在高纬前面的白衫年轻人站了起来,掌管纸笔的奴仆正欲在他的长案上铺上笺纸,却被年轻人伸手挥开。

年轻人夺过狼毫笔,朝四下望了望,而后旁若无人地拿起高纬放在一旁的竹扇,把诗作写于其上。

对于被高纬拦住,只得怒瞪自己的赵书庸,他毫不在意。

年轻人写完,随手将狼毫笔扔进湖里,捧着竹扇大声诵读。

等他读完,包括高紫凝在内的在场诸人,都是面露异色,这首诗竟然是给高紫凝的求爱诗。

除了高纬之外的人都屏气凝神地等着高紫凝的反应。

只见高紫凝撩开纱帘,一边慢慢鼓掌,一边走到年轻人和高纬中间。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高纬一眼,然后朝年轻人微微笑道:“你这首诗做得很不错,颇有南梁刘令娴的《光宅寺》和《赠谢娘》的韵味和意境。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刘令娴是南朝时期著名的女诗人,极擅闺怨示爱之类的诗文,语言清丽华美,风格大胆奔放,富于联想。读其诗者,无不神往诗中景象。

她所作的《光宅寺》和《摘同心栀子赠谢娘因附此诗》,是描写感情最为露骨艳丽,也最为人推崇的作品。

听高紫凝如此夸赞自己的诗作,年轻人当然喜不胜收,回答道:“在下王胄,表字承基,出自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在高齐的地位虽不如五姓七望,但好歹是显赫了整个南朝的豪族,再加之高紫凝似乎也欣赏王胄。

卢思道于是说道:“王郎竹扇提诗,也甚有王右军的气度风骨。”

王羲之曾在一卖扇老妪的竹扇上题字,以便其售卖竹扇,之后果然售卖一空。

王胄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将竹扇举到薛道衡面前,难掩得意地问道:“此诗可比薛公《昔昔盐》否?”

薛道衡诗作中有一首名为《昔昔盐》的闺怨诗最是受人崇拜,成诗至今,仍是后辈文士争相模仿的对象。

薛道衡闻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高紫凝暗暗皱了眉,她非常不喜欢王胄的咄咄逼人。

她拿过竹扇,举到高纬面前,挑眉道:“既然用得是你的竹扇,那你觉得此诗如何?”

高纬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迅速接过竹扇,手指不小心碰到高紫凝的手时,她清楚地看到高紫凝抬起眼睑,看了一下她。

高纬回想了一下“龙隐”教她的变声之法,用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王公子方才问此诗可比薛

待诏《昔昔盐》否?依在下看,诗作底蕴或许可比之薛待诏与刘令娴诗作。但王公子本人委实是比不上这两位。”

“你说什么?!”高紫凝伸手拦住王胄,示意高纬说下去。

“薛待诏年少成名,刚成年便以才学入仕为官,去年更是与其他待诏一同完成了《修文殿御览》,却依旧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平易近人。刘令娴行事豪迈,追求自然,但为人谦逊,做事有礼。反倒是王公子,区区一介白身,就敢如此恃才傲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说完,高纬手臂一振,把竹扇扔进湖里。

去年八月中旬,《圣寿堂御览》编纂完成,考虑到将用于教授皇嗣,皇帝将其改名《修文殿御览》。

高纬命将《修文殿御览》原本存于晋阳宫史阁,其余复本全部存入大明宫修文殿。

王胄见状大叫:“我是琅琊王氏的子弟!”“放肆!”陡然发怒的高紫凝,把王胄吓得坐回胡床上。

“琅琊王氏就该出如此目空一切之辈吗?依我看来,就连如今的五姓七望的嫡支子弟都没你嚣张吧!”高紫凝挥手,立刻出现两名胡人武士将王胄捂嘴拖走。

高紫凝朝着众人笑道:“诗会继续。”又对高纬说道:“王胄已经被赶走,那他的赐赏就给你吧。”

高紫凝亲自挑了一方锦盒,紧接着吩咐素泠,命她送交给高纬,并交代了几句。

素泠眼神复杂地走到高纬面前,端起锦盒,在高纬接过锦盒的瞬间,她轻轻开口:“殿下说,你的黑髭看起来可不像是真的。”

高纬的手出现了稍纵即逝的僵硬,她低下头,遮挡住蓝紫色的眸子,皮笑肉不笑道:“公主说笑了。”

坐回胡床上的高纬,揭开锦盒,看清盒中之物时,她面上露出些许疑惑,但很快神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纬重新盖上锦盒,微微咬牙:“赵书庸,我们要赶快离开华阳观。豫章很可能已经认出我们了!”

见赵书庸一脸迷茫,高纬随手将锦盒丢给他,并跟他简略地解释了原因。

锦盒中放着的是一方漆烟乌墨,观之坚硬如玉,纹饰如犀,闻之清香如荷,显然是荆州赵氏特制的宫中御墨。

荆州赵氏乃是魏晋以来的制墨世家,赵氏之墨深受高齐诸帝青睐。

孝昭帝高演在位时,正式下诏命赵氏世袭墨务令之职,负责全部的宫中御墨。

宫中御墨本来就是高纬决定份例后,再由内侍每月分派各宫,也就是说所有的御墨本身都是属于皇帝的。

而御墨因皆是由赵氏制成,故又有“赵墨”的别称。

高紫凝将“赵墨”送给高纬,岂非完璧归赵之意?

听完高纬推论的赵书庸,勉强笑一下:“爷,您是不是多虑了?”

高纬冷冷横了他一眼,赵书庸立马露出严肃的表情:“奴才一定尽快想出离开的办法。”

诗会只继续进行了一会儿,便又被奴仆的禀报声打断。

“启禀殿下,右皇后与右昭仪的銮驾已在观外。”高紫凝下意识地乜了一眼高纬,朝着素泠微勾

嘴唇:“跟我一起去迎接两位皇嫂。”

“爷!”赵书庸遽然喊住高纬,一脸欣喜道:“机会来了!”

※※※

“两位皇嫂今夜怎么有心情来我这里?”冯小怜微微笑道:“听说今夜的华阳观有不少好戏,我难耐好奇,便拉着右皇后一起来了。”

陈涴向前走了一步,淡淡道:“豫章可愿带我们去看看?”

高紫凝看了看陈涴,又看了看笑容依旧的冯小怜,只能颔首侧身:“两位皇嫂请。”

舟上的人早已走到了陆地上,而高纬和赵书庸则趁着人群迁移的时候,悄悄走向偏僻处。

即将到侧门时,他们还是被等候多时的一个人拦住了。

赵书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穆昭仪,您怎么在这儿?”

穆宁雪没理他,微微挑眉,朝高纬问道:“陛下准备怎么离开?您的‘龙隐’应该没带出来吧?毕竟筵宴在湖中举行,‘龙隐’就算是藏住了,也来不及救驾。”

穆宁雪顿了顿,目光在墙壁和侧门之间游移:“是想翻墙?还是想强行闯门?”

高纬脸上浮现出难堪又夹杂着些许羞恼的神情,忍着气问道:“你是帮着她们拦我的吗?”

穆宁雪笑而不语,笑意盈盈地走到他们身前,毫无预兆地对赵书庸说道:“赵书庸,看好了,陛下是我带走的。”

说完,拉住高纬,使出轻功,越墙而出,徒留呆愣在原地的赵书庸。

另一边的高紫凝在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反复找了两遍,结果皆无所获。

心中冒起的怒意让她打消了找寻第三遍的念头,随即朝着那些原本守在龙舟四周的武士叱问道:“刚才反驳王胄的那个人呢?”

武士们面面相觑,深觉失职,只得纷纷跪下请罪。

“快去找那个人!还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就连陈涴和冯小怜,也被高紫凝这一声给吓住了。

可惜,将华阳观整个搜查了数遍的武士和奴仆最后也只找到了赵书庸。

高紫凝毫不客气地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陈涴惊愕道:“赵。。。你怎么在这儿?!”

冯小怜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是公主所找的两人之一?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高紫凝示意两名胡人武士抓住赵书庸肩膀,亲自逼问他:“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赵书庸咽了一口唾沫,勉强露出笑容:“那个人只是在下偶然遇到的,在下也不认识。”

在场的各色人等众多,赵书庸看穿她们为了不造成对皇帝名声的影响,是不会轻易揭露自己的身份,便大着胆子与她们演戏周旋。

“你大胆!。。。”冯小怜伸手拦住即将发怒的高紫凝,侧头对陈涴说道:“皇后娘娘,我们把他带回宫吧。他应该会有用。”

陈涴一怔,转了一下黑亮的眸子,旋即微笑点头,让赵书庸不由自主地泛起紧张不安之感。

冯小怜又转头看向高紫凝,对她说道:“殿下,可以把那些文士放掉了。毕竟。。。您要找的人看起来已经离开了。”不知是否是高紫凝多虑,冯小怜的最后半句感觉很是意味深长。

高紫凝没好气地吩咐道:“放那些人回家!另外传令下去,今夜在场的所有文士除了两位待诏外,以后都不准再让他们进观。”“是。”

※※※

马车内

“痛!”高纬捂住自己被粗暴撕下面具的脸,穆宁雪不为所动地翻了个白眼:“陛下,别像个孩子一样。”

高纬揉着自己的脸,闷声闷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华阳观的?”

穆宁雪将面具顺手扔到马车上,回答道:“陛下被豫章公主气得差点砸了龙乾宫这件事,宫里谁不知道,区别只是愿不愿意往深里想。”

穆宁雪看了看不敢与自己对视的高纬,接着说道:“再者,你真以为华阳观里只有你的眼线吗?阿涴和小怜应该是和我一样,都是听说了华阳观有好戏才出宫的。更重要的是,我的眼线还告诉我,豫章公主似乎很关注某个人。”

“而我在听说她们俩已经过去后,想着如果真的是你,正门被堵住,你可能会选侧门之类的离开。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候在那里。结果陛下果然在我意料之中。”高纬闻此,甚是不服气地撇了下嘴。

“那你干嘛帮我?”“不是帮你哦。我只是觉得现在就揭穿你,会少很多乐趣。再加之,我也想知道你最后一个孩子的母亲到底是不是我猜的那个人。”话音未落,穆宁雪露出恶意的笑容。

※※※

次日,龙乾宫

“陛下!”斛律雨带有怒气的声音把高纬吓了一跳,手一抖,沾着朱砂的牙笔就直直掉到了地毯上。

高纬佯装淡然地开口:“怎么了?”斛律雨冷然地瞪了她一眼,朝身后摆了一下手,赵书庸当即被押了上来。

高纬微抬眼睑,满脸疑惑道:“赵书庸?你怎么在左皇后那里?”

斛律雨挑眉,朝赵书庸说道:“陛下问你呢,说呀。”

赵书庸和高纬对视了一眼后,磕头道:“奴才昨夜耐不住好奇心,高价购获了豫章殿下的请柬,想凭此入华阳观看诗会,却又怕被人认出来,就用了易容之术。不想竟被豫章殿下和诸位殿下误以为奴才居心叵测,奴才岂敢!”

“原来是这样啊。昨日是朕特准给赵书庸的沐休。。。”斛律雨出声打断高纬:“陛下,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

她低头看向赵书庸,命令道:“当夜在华阳观,你是跟一个人坐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赵书庸重重叩首,额头磕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发出闷响:“奴才真的不认识那人!我和他也是第一次见啊!”

“朕相信你,来人,松绑。”“慢着!”高纬拍案而起:“皇后,他好歹是朕身边的中侍中!”

“高。。。”斛律雨看了看四周的宫人与内侍,强压住怒气,对高纬说道:“正因为赵书庸是中侍中,他知道很多有关陛下的重要事情,所以才更要找到昨晚那个人。说不准赵书庸无意中和‘他’透露过什么呢?”

“来人!押赵中侍中去掖庭局!”高纬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书庸被押走。

斛律雨临走前,还意有所指地说道:“陛下,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赵书庸想起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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