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小羽箭重重地射进离中心处稍远的箭靶外围上,孩子们的笑声随之而起。
高绰的世子——高忻觉得脸上挂不住,恨恨地将小弓扔到地上:“燕都这么闷热,我哪能射得好箭!”
此时已是武平六年的季秋,历时三年有余的幽州新都于今年初春基本修建完成。
因其位于燕蓟之地,皇帝为之赐名燕都,下令新都宫室沿用邺宫宫室之名,并征调两都中的五十万平民随同朝廷一起迁居新都。
迁都之事前前后后用了四个月,直至季夏的末尾,才大致完成。
不过说实话,燕蓟之地确实要比邺都和晋阳干燥闷热许多。
即使燕都内外开凿了数条用以驱暑的河渠,但这样的气候,还是让养尊处优的两都勋贵对于新都颇有微词。
看着纷纷趁机扔下弓箭的大家,最年长的胡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叹息:这些龙子凤孙到底和自己不一样。
“给。”胡棽低头一看,是萧玉菀常用样式的手帕。
胡棽心中微动,接过手帕,并第一次用成人的角度悄悄注视与自己同龄的萧玉菀。
“阿姊。”正在出神望着胡棽与萧玉菀的小瑞炘被高恒的一声轻唤唤回了神思。
高恒刚满五岁,是这些上宫学的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但男孩中只有他,默默流汗,不言一声抱怨。
“阿姊在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棽棽与萧姊姊之间有点奇怪。”想了半天,小瑞炘只说出这句话。
在高恒看来,姊姊这话实在是糊里糊涂,这也难怪,他们到底只是小孩子。
高恒抬头之际,看到正在缓步走来的母亲,高兴地脱口喊道:“家家!”
皇子和公主不一样,依例一入学就要独自住在一宫,太子更是如此。
已经被迫住到东宫的高恒,虽然懂事,但毕竟还是眷恋母亲的孩子,要不是记着高纬的教诲,他肯定会立刻跑到斛律雨跟前。
斛律雨摸了摸姐弟俩的额头,不出意外地看到满手的细汗,心中泛起心疼,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了解了始末后,她拿起高恒的小弓,后退二十余步,依次射出三支箭,箭箭正中靶心。
孩子们满脸崇敬地望着她,他们虽然知道斛律皇后出自斛律家族,但没想到她的弓箭技艺竟娴熟至此。
斛律雨挑眉:“本宫与你们的父亲一同长大,真论起骑射技巧,他们未必比得过我。”
“兄兄也比不过斛律家家吗?”小瑞炘的问题让斛律雨一愣,正欲回答,就被一声轻咳打断。
突然出现的高纬笑道:“皇后的骑射自然比我厉害。”
对于这类吹捧,斛律雨并没有露出过多的喜悦,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陛下谬赞。”
高纬闻言一哂,她太了解斛律雨的脾气了,斛律雨这是还在为高紫凝的事情与自己置气。
斛律雨个性高傲到近乎傲慢,高纬的退让,在她看来一向是理所当然的。
她转过头,本想直接回自己寝宫,却突然嗅到一丝陌生的香味,细细找寻,原来是来自高纬。
她看向高纬的眼神立时变得凌厉,让高纬脊背一凉的同时,又充满疑惑:“怎么了?”
“陛下也开始学南朝皇帝傅粉了吗?”这话虽只是斛律雨的试探,但也有逃避的意味,高纬傅粉总比她和别人有首尾要好。
魏晋以来,不论男女,皆已肤白为美,促使男子傅粉成为贵族之间的风气。
北朝皇帝皆有鲜卑血统,大多肌肤白皙,无需傅粉,加之南朝皇帝傅粉上朝,实在是本末倒置,前魏诸帝便将此事作为取乐南朝皇室的一点。
原以为高纬会立刻反驳,没曾想她的神情居然霎时一变,无形中坐实了“傅粉皇帝”一说。
高纬生怕斛律雨发现更多细节,侧身欲走,却被紧紧握住手腕。
“臣妾最近新谱了一首琴曲,想请陛下帮臣妾指点改进。”嘴上说是请求,高纬实际却是被半扶半推地推进凤辇。
徒留满腹疑惑,却只能继续待在校武苑的孩子们。
※※※
乾凤宫
高纬无可奈何地坐在软榻上,一旁的斛律雨则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手中的帛巾。
帛巾已经完全湿透,但奇怪的是,上面附着一层细小的粉末。
看到推门进来的穆宁雪,斛律雨立刻将帛巾交给她,跟在穆宁雪后面的冯小怜问道:“阿纬真的傅粉了?”
斛律雨点头,没好气道:“居然学起了南朝皇帝的做派。”
穆宁雪仔细辨认后,说道:“这是药粉,没有坏处,只不过多用于为人增添脸上血色。”
穆宁雪自幼受元李二人照顾,而在医理和妆容方面,也得到两人倾囊相助。
斛律雨一察觉到妆粉味道奇异,就马上命人去请穆宁雪,刚巧冯小怜也在玉堂殿,便一起跟着来了乾凤宫。
她们瞥了一眼高纬,果然清晰地看到了她脸上明显的差别。
最后在三人的威逼下,高纬自己擦净了脸上的药粉,露出真正的面色。
没了药粉的遮掩,高纬整张脸都从正常的白皙变成了惊人的雪白,名副其实的白面皇帝。
斛律雨惊问:“高纬,你到底有没有准时服药?!”
迁都前夕,高纬骤然呕血,虽然没有因此晕厥,但元玉却说若是再呕血,很可能会牵连发病,直至油尽灯枯。
斛律雨等人只能一面请元玉开药缓解,一面加紧寻找当年与元玉一起研制秘药的道士中南子。
古语云:良药苦口。
元玉这次开的药虽然确实苦得厉害,高纬每服一回药,中途都要作呕数次,但高纬不会拿身体开玩笑,药都是按时服下,但高纬的身体及脸色依旧还是越来越差。
元玉自然也意识到了,但苦无良策,只能帮着高纬瞒下去。
唯恐斛律雨等人察觉了,会担心,高纬只好依从元玉提出的办法,用药粉盖住自己的面色。
高纬用的药粉不多,白日发现不了,就寝时虽洗去了药粉,但灯下看得不明确,再加之高纬本身肤色白皙,竟让高纬瞒到了现在。
要不是今日高纬觉得自己脸色过于惨白,不自觉地多搽了一些粉,被斛律雨无意中嗅出,真不知道会瞒到何时。
尽管对于高纬私下傅粉一事,她们又不满又心疼,但现实却残忍地告诉她们:在还未找出有效方法前,高纬只能继续傅粉人前。
比起一个面色不佳的皇帝,面色如常的皇帝的确更能稳定人心。
※※※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高紫凝被诊出已有三月身孕时,已是武平六年的十月中旬。
高纬非常高兴,不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很可能是她最后一个孩子,还因为就在知道高紫凝有孕的第二日,“龙隐”忽然向她禀报,说是找到了中南子的踪迹。
但上苍仿佛特别爱用“乐极生悲”一词捉弄高纬,刚进武平七年,她就患上了咳症。
旧药未撤,又添新药。
※※※
高纬素来不喜别人侍奉自己服药,所以每次服药,赵书庸都带着内侍和宫人守在内殿外。
慢慢饮下一勺药汁,还未流进喉咙,痰咳就涌上来,呛得高纬不得不用帛巾接住吐出来的药汁。
一只纤细素净的手拿过盛药玉碗,另一只手轻缓地帮她拍背顺气。
陈涴蹙眉道:“在你咳症彻底痊愈之前,就由我们轮流帮你进药。”
高纬之所以不愿让人服侍进药,一来是不想被内侍宫人看到自己方才那般狼狈模样,二来也是避免宫中将自己日益羸弱的事实流传到宫外。
但斛律雨、陈涴等人向来除外,所以高纬没有反对这个建议,而是当即颔首应允。
服了药,高纬问道:“紫凝今日身子如何?”
“太医说,紫凝和胎儿都很康健,你不用太忧虑。只不过。。。”
陈涴叹息道:“紫凝毕竟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怀孕。她考虑到你患病,从而尽力克制着自己,但我看得出来,她很想你能去陪她。”
高纬闻此苦笑道:“我如今咳症未愈,身上又满是药气,我只怕我的亲近,会令她染了病。”
“你的咳症已然大好,元大家说了,只要不过于亲密,是不会传染的。”想了想,陈涴又说道:“你对于在意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地思虑过甚,甚至于显得懦弱内敛,实在是弊大于利。”
高纬微微一怔,随即叹息道:“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而且就算找到了中南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救我,只能尽力为你们筹划。再说了,思虑过甚总比思虑不周要好,免得到时候。。。”
“不许妄言!”高纬说到一半,就被陈涴强行打断。
她眼眶通红地瞪视高纬:“我只当你方才是玩笑之言,以后不要再说了!”
陈涴难得这么强势,高纬却觉得心中又软又热,她勾唇笑道:“既当我玩笑之言,又为何红了眼圈?”
她拉着陈涴坐到自己身边,碍于咳症未愈,她只是吻了吻陈涴的嘴角,宽慰道:“魏宁和我信任的几名术士,昨日告诉我,已经算不出我的寿数,说明我的短寿之命很可能已经改变。我刚才只是因为之前一直忌惮短寿预言,才会脱口说出胡言,我以后不说了。”
陈涴虽然依然担忧,但听了这话,眉头还是舒展了一些,抬头吻住高纬的双唇。
高纬虽想避开直接接触,免得传染陈涴,但看陈涴态度强硬,她也只好由着她。
只不过高纬说的话中孰真孰假,也只有她才知道了。
※※※
“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听话。老是闹我!”
高紫凝实在是难捱孕期苦楚,高纬一来,便拉着她,事无巨细地哭诉。
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和长久以来桀骜倔强的样子,相差甚远。
高纬眼中泛起宠溺笑意:“看来这孩子随母亲。”
高紫凝立刻想明白了高纬的调侃之意,眼眶更红,从哭诉孩子转而变成控诉高纬:“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受苦!你还笑我!”
高纬连忙哄她:“紫凝说的是,都是我的错,等这孩子出世了,全由我照顾。紫凝想如何,便如何。”
高紫凝鼻翼泛红,略微抽噎道:“那你可要养好身子,不然这孩子由谁照顾。”
高纬被如此孩子气的言论逗得哑然失笑,她半是怜爱半是调侃地说道:“我这个皇帝在你眼中,原来只有这样的用途,你当真是胆大。”
高紫凝紧紧搂住她的脖颈,郑重其事地看着高纬:“‘哥哥’是皇帝,自己说了的话,就要遵守!君无戏言,言出必行!”
高纬见状,缓缓地敛下笑意,平和而严肃地说道:“我会尽力而为。”
※※※
所幸顽皮的孩子并没有在降生时给母亲增加过多的苦楚,疼痛了大约三个时辰后,高紫凝于武平七年的四月二十九日生下了高纬最后一个孩子。
这是高纬的第六个平安降生的孩子,也是她的第二个女儿,高纬为其取名:瑞煜。
煜字从火,照耀万方,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既符合高纬对于自己孩子最本质的愿望,也暗示了高纬近一年的心境。
高紫凝生产后,身体异常虚弱,急需休养。
于是高纬晋封了高紫凝后,便按照约定,将小女儿接到龙乾宫,亲自照料。
高纬本来就朝政繁忙,多了个婴孩后,高纬终于体会到了分身乏术的切身感受。
※※※
看到从师傅房中走出来的慧可,魏宁只是眨了眨眼,然后恭敬地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
“魏宁。”身着鹤氅的老道平静地走出来,唤了一声徒弟。
“黄昏时分,我便会离开燕都,你无需帮我准备卧寝之物了。”
老道的各种跳脱行为,魏宁早已司空见惯,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傅这次要从何处开始云游?”
老道摇摇头:“今年我会在太白山中修行。”
魏宁一惊,连忙询问为何。
老道生性洒脱,不受拘束,比起安逸地待在山墅中修行,老道更爱四方游历。
在魏宁的记忆里,师徒几十载,老道住在太白山(即终南山)的日子却是屈指可数。
现在突然说,今年都将待在山中,怎能不让魏宁惊疑。
老道微微一笑:“慧可告诉我,今年我若在太白山,则将有大事。我很好奇,这件连我都未测算到的事,究竟是什么。”
魏宁思索了一下,旋即问道:“师傅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老道淡淡道:“只一点:燕都今年若有大事,你记得及时告知为师。”
“徒儿知晓了。”魏宁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抬头道:“徒儿想起一件事,近两年来,宫中三番四次向我打听过一位道号‘中南子’的道人,师傅可曾听闻过此人?”
“中南子?”老道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无奈摇头:“未曾听闻过。”
魏宁不再多问,随即换了其他话头。
※※※
小瑞煜满三个月的次日,高紫凝将女儿接回了自己寝宫。
小瑞煜出生至今,虽然名义上是由高纬亲自照顾着,但高纬到底分、身无术,故而实际上,小女儿更多是被高紫凝在内的各位家家轮流照料着。
所以从龙乾宫搬回函德殿的那段稍显颠簸的路程里,小瑞煜不但不吵不闹,而且还很乖顺地睡在母亲怀中。
可是与此同时,高纬的身体也慢慢地到了衰弱的程度。
八月初五的黄昏,皇帝毫无征兆地晕倒在御案上,龙乾宫大乱。
皇帝昏迷了两日,经过太医会诊,好不容易苏醒,却又开始流鼻血。
两位皇后不得不请国师慧可和天师魏宁入宫为皇帝祈福。
或许真是祷告神佛起了效果,皇帝不仅止住了鼻血,脸色也有了明显好转。
给事黄门侍郎高阿那肱趁机进言,可依从两汉旧例,改换年号,用以为皇帝庆祝祈福。
这个建议很正常,也很符合实际,找不出任何指摘之处,所以皇帝采纳了这条谏言。
但耐人寻味的是,皇帝并没有如平常一般,大方赏赐她的这个宠臣,只是不咸不淡地夸了他几句。
高阿那肱暗自惴惴不安,朝野之间也无端地生出许多猜测。
武平七年八月十二日,皇帝下诏,改元隆化,并依照惯例,大赦天下。
改元之后,燕都渐渐进入深秋。
阴冷又干燥的天气引得皇帝重新发病,而且病情比之从前,更加沉重。
皇帝病重的消息打破了燕都表面的平静,朝廷里变得人心浮动,市井间也开始议论纷纷。
※※※
高俨被宣召入殿的时候,刚好遇到侍疾归宫的左娥英。
高俨的脸上闪过踌躇之色,短暂沉思后,他朝胡曦岚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作揖礼。
胡曦岚轻轻颔首,目送他进入内殿。
一进入内殿,高俨就感觉到明显的不适。
药味充斥着整个内殿,窗棂用绸布盖着,挡住刺眼的阳光,床榻也被纱幔重重叠叠地遮着。
颓废压抑之感毫无遮掩地压到高俨心头,让他产生喘不上气的无力感。
纱幔中陡然传出高纬的声音:“听说,现在朝野已经开始猜测朕会以何种方式传位了?”
高俨不知高纬何意,只能低声道:“不过是些无知小人的妄言,皇兄无需挂怀。”
高纬的嘴角泛起冷冷笑意,她继续问道:“若朕真的属意传位于你,你当如何?”
此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分毫不差地劈中高俨,劈得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高俨才终于回过神。
他向着高纬俯身叩首,恭敬地以额贴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国有储君,臣弟不敢。”
高纬沉默了片刻,随后淡声说道:“琅琊王可以回府了。”“。。。臣弟告退。”
高俨走后,赵书庸赶忙撩起纱幔,流通沉闷的空气,接着扶着脸色惨白的高纬靠坐到迎枕上。
赵书庸一边用湿帛巾给高纬轻柔地擦净双手,一边道:“爷这下总可以对琅琊王放心了吧?”
高纬抬起眼睑,面沉如水:“他说的是不敢,不是不愿。”
赵书庸的手极快地僵硬了一下,默默咽下原先想说的话。
“速召领军大将军韩长鸾进宫。”说这话时,高纬不论是面色还是语气,都极冷。
※※※
与韩长鸾商谈还未过半,门外就传来内侍的禀报声:“陛下,左娥英求见。”
高纬脸色一沉,挥手命令韩长鸾退下,同时宣左娥英进殿。
胡曦岚进殿之后,便与高纬默然对视,她双拳攥成拳,克制着情绪。
但到底不能真正压制心中的担忧与恐惧,她忍不住对高纬问道:“俨儿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悦的话?”
见高纬不答,她又问道:“你召韩长鸾是要做什么?”
高纬依然不答,胡曦岚心中更急,冲口而出道:“纬儿,他是你弟弟!”
高纬勃然发怒:“我知道!”
她气得双颊发红,狠狠地敲击床榻:“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以及想着他是我的亲弟弟,凭着我和他今日的谈话,我早可以将他外放远州了!岂会让他这么自在地待在燕都,并且还掌着兵权!”
幸好殿门关着,否则这些话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
胡曦岚有些震惊,她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他。。。不会的!”
高纬恼恨道:“他都敢当着宫人的面,给你行子侄辈的作揖礼了,他还有不敢的!”
胡曦岚现在名义上和高俨同辈,但高俨却在殿外对她行子侄礼。
在外人看来,顶多是觉得高俨不尊伦常礼制,但在高纬看来,只会觉得,高俨不但已经知晓了胡曦岚未死,而且还敢公然给她难堪,怎能不令高纬震怒?
她被气得着实不轻,刚说完话,便低下身,不住地咳嗽。
胡曦岚心疼地扶住她,命令内殿外的赵书庸,传召太医。
高纬脑中满是晕眩之感,她竟大力甩开胡曦岚,恨然道:“管你的好儿子去!”
胡曦岚一时不慎,被甩得连退数步,差点摔倒。
高纬见状,忙不迭地想起身,但由于体虚乏力,自己倒先摔在了床榻上。
幸亏胡曦岚眼疾手快地扶住床榻一侧,顺势将身子站稳。
胡曦岚扶起高纬,像哄孩子般地哄道:“俨儿不懂事,惹你生气,是他的错;而我未了解详情,就闯进来,更是大错,纬儿受委屈了。”
高纬心中羞赧,叫道:“你把我当成炘儿了吗!”
胡曦岚心中怒意顿消,轻声笑道:“你难道不想我这样哄你?”
高纬被噎得无法可说,只能撇头,却让胡曦岚看到了她发红的双耳,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
高纬浑身一震,羞恼地转头瞪视胡曦岚,但发怒之后的水润眸子,除了让胡曦岚更添怜爱外,别无它用。
高纬无奈,只好转移话题:“罢了!我再给高俨一次机会!”
胡曦岚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询问:“什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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