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玲上车,果然在前座上找到一个笔记本电脑,拎了下挺重——这是特事处专用的电脑,市面上买不到。只能形容它的外观一点也不美,厚重而且坚硬。颜色也为黑色,可能李明博以为任秋玲喜欢黑色,所以电脑也给配成了黑色的。
“好东西啊!”任秋玲想,“不要白不要!”
她伸头出窗外,说道:“我不参加你们那个特事处,还能得到这些东西吗?”其实这些话里面她打了小九九,知道李明博是书生脾气,一定会赌气把这些送给她的。
果然,李明博表现得很失望,但是依然大度的说:“拿去吧!”
任秋玲一乐,开车就走。
走了几步,心里突然一软,又把车开回来,下车说:“喂,我跟你们说,这是个特别危险的案子!”
她伸手从老马手里抢过文件袋,取出照片说:“看这两个工友的死状,想要拉断人的脖子,至少也得用到一千斤以上的力量。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她翻着照片,指着僵尸女孩的脸说:“看她的眼睛,正对着监控,眼神非常的不屑。这表示她知道这里有监控,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再看她放在裤兜里的手,那个白白亮亮的是什么?”
几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观察着那张照片。照片非常模糊,但是看上去那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核武器?”老马开玩笑说。
任秋玲说道:“不是,是大拇指!大拇指代表的是一个人的信心,你看她高高翘起的大拇指,表示她信心十足。”
李明博迷糊了,“因为她翘起了大拇指,所以她就非常危险了?”
任秋玲只觉得自己是在跟幼稚园的小朋友解释微积分,没好气的说:“拜托!这里是凶案附近的街道。她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与害怕,这说明了什么?”
老马、李明博他们都对视了一眼,然后发现自己确实是一脸呆相。老马问:“说明了什么?”
任秋玲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不过她终于控制住了,耐心的解释说:“如果这个姑娘是凶手,她缺少羞愧这种情感,也就是极端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这种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一般都是最危险的罪犯。我们知道的连环杀手,大多就是种人。”
老马长呼一口气,说道:“多谢提醒!不过话说回来,她也许是刚好出现在哪里呢?现在调查才刚刚开始,什么可能都不能轻易的排除。”
任秋玲也同意这个观点。当她开车向城北任园出发时,在脑海里思考着这个女孩出现在那里的可能性。
从照片上看,那一片地区开发的程度不高,很像是城东大菜园子那一带。那里住的大多是较困难的人家,整体上生活的水平不是很高。一个喜欢哥特文化的女孩出现在哪里,表面上看有些奇怪。但是城东区出现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那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但是,有什么东西让她非常警惕。她仔细的回忆着那个女孩的照片,突然间明白是什么让自己感觉害怕了。
是轻蔑。
在所有情绪中,最能代表暴力冲突的不是愤怒,而是轻蔑。
现在一切都已经明朗了,那个女孩子不屑的表情,漠然的眼神,上翘的大拇指都代表着一种强烈的攻击欲望。如果她真的能够召唤怪兽,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任秋玲的车出了城,驰到一条荒芜的路上。
她之所以不用邹衍讲就能自己找到任园,是因为那座任园原来就是她家避暑的一座山庄,任秋玲在那里渡过了好多个夏天。不过任志豪生意失败之后,她家没落了,这座庄园印象中是卖给了知守观。
当然任秋玲也知道,这座任园本身就是个失败的投资。当年任志豪以为铁牛岭真的有铁矿,买下了整座山。他带领工人在哪里挖了很多矿洞,结果那地方确实有铁,而且品位很高。但是却没有什么开采价值,主要就是储量太少。后来任志豪干脆在那里修了避暑山庄,其实就是为了挣回点面子。
以前这条私人专用的道路有人打理,任秋玲每次来的时候每过几分钟都可以看到路边鞠躬的护路工人。今天开过时,却只见到萋萋荒草,亭亭小树。
正感伤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一道火光带着黑色的浓烟直冲上天,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天空一暗,一道车门凌空落下,险险的坠在任秋玲的车头前。
任秋玲紧张的停住车,向前方的树林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阵阵猛兽般的咆哮传来。枝叶摇晃间,一株大树轰然倒地。
任秋玲从后腰取出手枪,打开了保险,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这支枪的重量减轻了些。她立即取出弹匣一看,里面竟然没有一粒子弹。
近些天来她一直把枪别在后腰上,弹匣保持着六粒子弹满仓状态。枪不离身,竟然会被人偷去了子弹!
在外人看来,这事情没有什么。但是实际上由于我国的枪支管理条例非常严格,哪怕是一粒子弹不见了,都是大事。
前方传来惨叫声,那声音不像是人的声音,但是也不像是动物的声音,非常凄惨可怕。任秋玲觉得那声音里满含着不甘与愤怒,还有痛苦。如此浓烈的情绪让她也觉得毛骨悚然。是的,那不是人的声音,但是那种情绪却能感染人,让人理解。
她踩住刹车思考了两件事情:
第一,子弹的失踪,最有可能的是黑皮干的。黑皮的右手食指第二指节有厚厚的老茧,这是神枪手经常抠扳机形成的。他在用枪指着自己后腰的时候,用的可能就自己的枪。后来他扶自己上车时,顺手把枪放回枪袋里。取枪、还枪,自己都没有丝毫察觉,这人果然是个玩枪的高手。
这事情其实要怪自己太大意了。通常佩枪都不会别在后腰,除非有特别的战术要求。像其他人佩枪,都会别在腰侧,别人夺枪时可以用手臂阻挡。哪怕是零点几秒的差异,也许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第二,前方肯定有危险,而自己没有子弹,冲过去危险太大。但是,现在自己躲在车里,只要车的速度够快,那么危险自然可以降低很多。
任秋玲看了下仪表盘,发现油量足够。她打定主意,打一档轻踩油门,黑色奥迪无声的向树林滑去。路旁边的深谷里,一辆轿车侧躺着,仍旧在燃烧。
大地在不安的颤抖着,有种压抑的咆哮声从树林深处传来——听不出那是什么猛兽发出的,但是可以感觉到那吼声里有强行压抑着的愤怒。
树林里一道火光一闪,一个穿着红皮衣的女人手持火把,躲到一株树后。那火把是一截树枝缠了条紫色的内裤做成的,火焰下还可以看到精巧的蕾丝边。
“徐美娇?”任秋玲认出那个背影。
只见徐美娇拍了拍手,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帅哥出现在她身旁——上一秒她的身边只有空气,下一秒她的身边已经出现了那个帅哥。
这人与早上见到的那位没有丝毫区别,发型脸蛋衣服都一模一样,同样是没有丝毫瑕疵的帅。
徐美娇将手里的火把伸向帅哥,那帅哥伸手在火焰上一晃,整只手都燃烧起来。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举着燃烧的右手向前方的树林里冲去。
前方,一只绿皮的怪物正撞断大树,迈开大步向徐美娇冲来。那怪物高达二米五,膀大腰圆,每走一步让大地为之一震。黑西装帅哥在它面前显得又干又瘦,但是帅哥无惧的冲了上去,抱住怪物的腰使劲向后推。
怪物仰头大叫,一爪子从帅哥的胸口刺入,从他后背穿出——但是帅哥却没有流一滴血。怪物爪子一挥,帅哥带着火焰直飞上天,在天空就燃烧成小小的一片黑灰。
怪物腰间却已经被点燃,痛得怪物发了疯似的乱打乱跳,又几株碗口粗细的树被拦腰击断。任秋玲看清了,前面这个外形恐怖的怪物,眼睛的位置戴着一个铁箍。铁箍前方正对眼的位置露着两枚铜钉的钉帽,钉子穿透了整个脑袋,从后脑透出两个生锈的钉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恐怖的存在,竟然可以把这怪物钉瞎!而且还专门用了个铁箍防止铁钉脱落。那幕后的主使者才是更可怕的存在。
绿皮怪身上的火越烧越旺,它终于被一株自己打断的树压倒,很快在树干下燃烧成一团小小的黑灰。
“曾师兄!”徐美娇看绿皮怪已经消灭了,喘着气娇声说:“封目怪是用来考验我的吧?我真的很害怕,你放过我好不好?”她竟然在求饶。
任秋玲轻点煞车,眼睛转向树林另一边。
那里没有人回答,但是却传来“喔喔”的声音。那声音空洞无力,听了让人浑身无力,直想睡觉。
任秋玲看得真切,徐美娇取了个小纸片儿一晃,又一个黑西装帅哥出现了。这帅哥与之前的没有丝毫区别,一出现就将手伸到火把前面。
徐美娇将火把移开些,求情说:“不管你拘禁什么鬼魂,纸人术还是怕火。师兄,我们不要斗了!”
树林里还是没有人回答,只见五只张着嘴的怪物迈着缓慢的步伐,出现在树林不远处。
徐美娇的脸一下变白了,颤抖着说:“竟然是拔舌怪!”
也难怪会叫这么古怪的名字,这怪物形象非常像人,只是衣服破烂生霉,一张污渍遍布的脸上,是永远张着的黑漆漆的大嘴,嘴里却只有一个黑色的洞。没有舌头,也看不到牙齿,好象它的舌头被拔去了一样。
话音刚落,五只怪物突然加速冲向徐美娇。黑西装帅哥还没来得及点燃右手,就冲过去挡住一只拔舌怪。只眨眼间,被挡住的拔舌怪一双黑漆漆的爪子交叉一抓,立即将黑西装帅哥抓碎成一些小纸片儿。
此时徐美娇已经倒在地上,拼命挥舞着手里的火把抵挡着四只拔舌怪的攻击。那些怪物似乎非常怕火,稍微退开,然后缓慢的逼近。看起来这拔舌怪有非常惊人的短程攻击力,平时慢悠悠的,真正进入到攻击距离却可以用极快速度进行一次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