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梦书抱着一箱牛奶,挥手叫了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中年人,他扭头对空无一人的副驾驶位小声说:“我要做生意了,别淘气啊!”然后打开了车门。曾梦书觉得有些古怪,但是也知道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有些迷信,也没放在心上,抱着牛奶上了车。
“孩子多大了?”在发动车之前,司机友好的问了句。自古有言:车船店脚衙,这五色人等看人最厉害。从一箱牛奶上,司机看出曾梦书跟一个小孩子一起生活。
曾梦书未婚,赶紧分辩:“不是我的,我帮人带孩子呢。”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小保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目的地之后,曾梦书就扭头看着车外,不再搭理司机。
司机笑了笑,摇上车窗,车缓缓弛离了菜市场,向着铁牛岭驶去。
车内温暖,车外却很寒冷,曾梦书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凝结成小水珠。就在她鼻子的前方的玻璃上,一个小小的手掌印渐渐的浮现出来,掌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曾梦书天生胆子大,也不由有些诧异,“这个是……”她问道。
司机笑了笑,“儿子,别淘气!”他莫明其妙的说了一句,然后拿起毛巾,抹去了那个小小手印。
“你儿子?”曾梦书奇怪的问。
司机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已经死了。”
车里的气温骤然下降,曾梦书坐直了,静静的盯着车的前方。
沉默中,曾梦书旁边的车窗上浮现了一串小小手掌印,约有五六个,可以看出,这些手掌印都来自同一个小孩,而且都是右手的手掌印。
车停在了铁牛岭。
荒郊野外,四周看不到人家。司机把头伸出车外,四下张望,“你住这里?”
曾梦书抱着牛奶下了车,“是啊,我家才修的房子,就在那座坟墓后头,要不,你也去坐坐?”
出租车“吱”的一声尖叫,转头就跑,甚至连车钱都没收。
曾梦书冷笑一声:“切!吓唬我!”放下牛奶拿起手机:“死温小玉,快点来接我!”
特事处的下属单位行动组,现在回到了铁牛岭的任园。
在办公室里,曾梦书把今天的奇遇讲了好几遍,吓得韩萱萱抱着一盒牛奶缩在角落里,瞪着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吓到小孩子了啊!”老马提醒说,“这样的事情绝对是特事处管的,现在曾探长正好有空,我们就去查一查,争取把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曾梦书眼睛看着天空,想象着用绳子捆住个小鬼的样子。
在黄昏时分,曾梦书与老马来到了宾江东菜园一条阴暗的小巷里,苏师傅正在洗车,看到两人,愣了一下,然后热情的说:“两位要用车?”
苏师傅的家非常简陋,他的妻子看到有人来了,非常紧张。房间里挂满了苏师傅失踪儿子的生活照,那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忧郁的看着镜头。
“他很喜欢上学,很喜欢学校。”苏师傅的爱人轻轻的抚摸着墙上一张大头照,手指沿男孩的脸庞的轮廓描过。看得出她经常做这样的动作,相框上镶的玻璃都已经描出一条浅浅印痕了。
“儿子失踪之后,她就这个样子。”苏师傅抱歉的笑了笑,“别管她。”
这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曾梦书提议到门外说话。
“也就是说,”几人坐定之后,曾梦书提问道:“他在失踪之前,就退学了?”
“被学校开除了。”苏师傅说:“我家孩子一直很乖,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有些高年级的学生忌妒他,经常欺负他。他自尊心很强,很少向老师告状。但是两个月前终于出事了,四个六年级的学生把他堵在厕所里……”
曾梦书“啊”的叫了一声,可以想象当时苏师傅的孩子有多么紧张,多么害怕。
“他拼命的反抗,结果打断了一个学生的大腿。尽管他是自卫,毕竟给人家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苏师傅回忆着说。
老马打断苏师傅的话:“请等一下,你家的孩子到底有多大?”
苏师傅说:“他小学二年级,九岁。”
曾梦书也发觉事情有些奇怪了,“好吧,一个二年级的学生,被四个六年级的打,他还能反抗,还能打断人家的腿?”
苏师傅就像遇到知音一样激动,“是啊!我们也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方面也无法解释这样的事情,据当时在场的学生说,他当时被打得蹲在地上,那个坏小子一脚踢过去,他就那么胡乱的一挡,结果对方腿断了。这样的事情谁会相信?但是学校相信了,开除了苏成锐。”
学校处分过重不归特事处管,老马及时转移话题:“说一说你儿子失踪前,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吧?”
苏师傅说:“我老婆说,在苏成锐失踪前,有一个戴宽边眼镜的外地男子经常在附近转悠。她根据自己的印象画了图——”苏师傅的老婆立即从屋里跑出来,抱着一叠复印的图,从上面抽了一张递给老马。看得出,他们很希望有人能够帮他们寻找儿子,如果不是法律禁止张贴小广告,他们会把这样的图贴满大街小巷。
那副图用线条勾勒出一个宽脸膛男子,短发,下巴上胡须浓密,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宽边眼镜,看上去那眼镜的样式很土。
调查取证之后,两人离开了苏师傅的家。
“看出来了吗?”曾梦书得意的问老马。
老马意外的问道:“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啊?说一说。”
曾梦书说道:“苏师傅和他的爱人,其实都不相信他的儿子已经死了。所以出租车上的手掌印,是他们捣的鬼。”
老马问道:“你先看到一个手掌印,然后又看到一串大约五个手掌印,都是右手的,掌纹清晰。你给我说说,要怎么样才能在你面前弄出这些痕迹?”
曾梦书呆了一呆,“啊!我想起来了,明天我们去医院查查。那个被苏成锐打断腿的孩子一定进过医院,绝对有治疗的记录。我相信他肯定患有骨质疏松的毛病。”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市立医院,查到了当时的医疗记录。
骨科主任带他们走向档案室,“那个孩子唯一的病就是营养过剩,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五,我记得非常清楚。他的伤是右侧小腿粉碎性骨折,我无法解释那样的伤:皮肤肌肉完好无损,但是小腿骨却像被汽车碾过一样,碎成了几十块。”
打开资料柜,骨科主任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优雅的滑过一排档案,“就是这一份——”他取出档案盒,“就是这个小胖子。”
曾梦书一把抢过档案,快速的翻了起来——不是因为她聪明到过目不忘,而是因为那是专业的医疗档案,很多东西她根本就看不懂。终于,她翻到了那个孩子小腿的X光照,举起来对着光一看,她欢喜的叫道:“老马,这里交给你了。”把档案塞给老马,自己跑出了档案室。
“现在的年青人啊!”老马抱怨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看起档案来。
跑出医院的曾梦书摸出手机,拔了温小玉的电话,“喂,姓温的,有什么方法可以不伤皮肉,让人骨头断裂吗?”
温小玉压着声音说:“出任务呢,你等我五秒钟——”手机静了大约十几秒,他的声音大了,“还在吗——不伤及皮肉,只让人骨头断裂,这个我也能办到,用的是武学里的透劲。”
曾梦书又问道:“那么,用透劲打得人小腿粉碎性骨折,这个要练多久?”
温小玉的声音严肃起来,“透劲要练到那种程度,起码要十四五年的功夫。这人不是你能对付的,那个高手在哪儿?我去会会他!”
曾梦书嘿嘿一笑,“那个高手才九岁,你信吗?”
温小玉不耐烦骂了声:“开什么玩笑。”然后坚决的挂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