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再来说说萨尔罕矿区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
泽拉尔、佩迪恩、比金卡和班得瑞四人是法安忠心耿耿的侍卫兼仆人,他们从主城一路追随小主人来到萨尔罕,在法安出逃的那一晚,这四个人也逃出了谢普里的焰晶矿区。
一开始,他们煽动附近几座帐篷里的奴隶出逃,并非为了自己,而是几个人预先商量好的决定,原先的计划是等法安跑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他们才突然制造混乱,分散守卫们的注意力,为小主人争取更充裕的脱逃机会,因为就算不乱,到那时,夜里查勤的家伙也会察觉少了个人。
可是,没想到法安才刚跑出去没一会儿,外面就动静大起,佩迪恩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泽拉尔,想叫他拿个主意。
“跑吧!”泽拉尔当机立断。
跑出去的人越多,方向越乱,痕迹越杂,幻狐族的爪牙就越分/身不暇,小主人被他们抓到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逃跑比预想要容易得多,大部分的守卫都被引开了,余下几个角狐族兽人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就被他们偷袭打晕了。
跟着,十来个人分道扬镳,奴隶归奴隶跑,泽拉尔他们因为知道法安要去岩树林,本来想走相反方向,好在几个人还算仔细,一听动静传来的方向不对,就没有盲目行动。
“现在咱们往哪儿走?”比金卡问。
“泽拉尔,还是去岩树林吧,小主人要是脱身,应该也会先去那里。”佩迪恩建议道。
佩迪恩和比金卡同属甲豚一族,甲豚族来自山地,虽然战斗力一般,却有两点优势,第一,他们的爪子异常尖利,善于钻地打洞,另一项本领是他们非常擅长伪装,只要能变身,甲豚身上坚硬的皮甲会和周围环境同化,变成跟岩石泥土一样的灰白色或赭黄色,同时尾腺还会释放出一种类似岩土腐叶的味道,混淆敌人的嗅觉,眼下虽然不能完全兽化,但不妨碍尾腺发挥功能,岩树林的地形对他们相当有利。
泽拉尔皱着眉头望了望废矿区方向,不知道小主人有没有逃掉,比金卡又催了他一声。
“好,就去岩树林!”泽拉尔最后拍板。
事实上,躲藏在岩树林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怕被人追踪到,几个人每天都要换地方,吃也只能吃树根里的虫卵、岩树种子和此地特有的一种岩鼠,无论哪一种都令人恶心到吐,直到一个多月以后,几乎再也找不到吃的了,谢普里的手下才放弃搜捕。
不幸的是,泽拉尔始终没有等到法安,这令他心焦不已,几次想回去看看,都被其他人拦下了。
“泽拉尔,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我们不如出去先找人除掉脚上的镣铐,再打探消息,即使小主人被他们抓住了,在主城情况未明之前,幻狐族绝不会马上下杀手,到时我们再想办法营救小主人。”班得瑞是一只金角斗犀,非常罕见的种族,也是四个人里唯一的素食性兽人,力气却很大,可是就连他也没办法挣开掺有元金石的陨铁脚镣,还得借助外力。
“班得瑞说得对,咱们现在这样冲回去,连三流的角狐都打不过。”另外俩人连忙附和,其实泽拉尔才是他们几个人当中最有主意的,只不过一牵涉到小主人的安危,泽拉尔就有点乱了。
萨尔罕镇吉拉吉里酒馆的雌性阿希那送走今晚最后一个恩客,在院子里擦了擦澡,等回到酒馆楼上自己的房间,就见窗口坐着两个黑影。
阿希那把布巾扔到架子上,没好气地说:“我今天不接客了,你们明天再来吧。”他屋子里很少用焰晶,因为就算在萨尔罕,焰晶也不便宜,他还想多存点钱,以后找个条件差点的兽人带他离开,从此摆脱现在这样的生活。
阿希那点上油灯,才发现坐在那儿的两个雄性脚上竟然都戴有镣铐,“你们……”他转身就跑,可惜已经迟了,一个壮得像山一样的雄兽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按在了门上,铜灯掉到地上,弹了几下,熄灭了。
住在对屋的帕多拉推开窗子,睡眼惺忪地骂:“吵死了,阿希那你们轻点折腾,还让不让人睡了?”
“嘘——”班得瑞嬉皮笑脸地把食指贴到嘴唇上。
阿希那瞪着紧紧压在自己身上的雄兽,眼睛里没有多少惊慌,他已经猜到这两个是什么人了,听说焰晶矿区跑了几个奴隶,想必他们就是其中之二,这俩人本事倒不小,躲了一个多月还没被抓住,今天他还接待了一个矿区守卫,说大部分奴隶都被抓回去了。
阿希那点了点头,他很机灵,自己同这俩人无冤无仇,无非是破点财的事,没必要搞得惊天动地,把自己搭进去。
班得瑞回头看看泽拉尔,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阿希那走到床边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房间里两个不速之客,靠窗那个身形略小,刚才没来得及看清长相,压制自己的这个兽人面相很粗悍,皮肤像沙砾一样,宽鼻厚唇,眼睛不大,瞳仁却是金色的,配上寸短的灰发,显得十分精神,阿希那看了看班得瑞的尾巴和有点招风的耳朵,猜测他可能是犀牛族的,怪不得这么大个子。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阿希那的嗓音低沉,和他高大结实的外表一样,猛一看会让人错认为是雄性。
“美人,别害怕,我们来只想向你打听点事。”班得瑞坐到他对面,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语气也正经起来。
这一声美人,不光是阿希那,就连泽拉尔都情不自禁抖了抖,班得瑞的审美眼光真是独特。
“什么事?”阿希那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胳膊,心想,不是打劫就最好。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法安的翼豹,和我们一样,也是从矿区逃出来的,他现在怎么样了?”泽拉尔问,他们之所以找到阿希那,是因为阿希那是吉拉吉里酒馆的雌妓,三教九流接触得多,可以说是萨尔罕镇上消息最灵通的人,而幻狐族把小主人和他们偷偷绑架到焰晶矿区做奴隶,显然不可能广而告之,要是问别人,说不定连法安是谁都不知道。
“法安?翼豹?”阿希那想了一会儿,恍然道:“啊,你说的是不是两年前来我们镇上的小兽人,长得挺可爱的一个孩子,我有点印象,咦?他不是翼豹吗,怎么也在矿区干活?我以为他早就离开萨尔罕了……哦等等,法安法安,这名字好熟……啊!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谢普里的手下到处跟人说,有个叫法安的兽人到他们矿区捣乱,还打伤了好几个人,不知道这个法安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那他现在人呢?”泽拉尔急道。
“敢在谢普里的矿区捣乱,当然是跑了,谢普里就算再窝囊,也是城主夫人的堂兄。”
泽拉尔和班得瑞对视一眼,紧张了一个多月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美人,你这里有没有吃的,随便拿点过来,饿死我们了。”班得瑞又恢复了调情的心情,他拎起阿希那一缕头发放到鼻端闻了闻,一脸欠抽的陶醉表情。
阿希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酒馆的厨房里应该还有点剩菜剩饭,但是我不能拿多,拿多会被老板发现。”
“发现就发现吧,你就说是我们偷吃的,跟你没关系,快去快去!越多越好,还有水。”班得瑞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叫,调戏美人的兴致也没了。
阿希那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地说:“那你们等一会儿。”
“等等!”泽拉尔叫住他,“如果你敢告诉别人……”
“放心!”阿希那打断他,冷冷道:“我不会告发你们的,你们既然有本事逃出矿区,要想弄死一个雌性也很容易,我没有那么笨。”
最后,阿希那拿来十几张粗粮烘饼和半篮子内脏馅饼,一只烤羊腿,大半盆酸味肉酱,还有一皮囊清水,萨尔罕地区很少能吃到新鲜蔬果,就算有也早就卖完了。
班得瑞没动其他东西,只挑了粗粮烘饼吃,素食性兽人不是说一点不碰肉食,就像肉食性兽人不会一点不碰蔬菜一样,只不过他们更喜欢吃素,他不碰其他的,是因为还要带回去给佩迪恩和比金卡。
班得瑞狼吞虎咽吃了三张烘饼就停下了,泽拉尔也只是刮干净了那盆肉酱,这东西不好带,然后他们抽了阿希那新换的麻布床单,把剩下的食物包裹好,背在身上,又从窗口翻了出去。
临走前,班得瑞拉过阿希那亲了一口,笑着说:“美人,等我回来。”
等跑出一段路了,泽拉尔才调侃班得瑞:“你叫人家等着你干嘛?你还打算娶他做老婆啊?”
“那有什么不可以,难得一个美人。”班得瑞语气还蛮认真,不像在说笑话,他看了看泽拉尔古怪的眼神,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你们都喜欢那种娇娇弱弱身材苗条的,我可不喜欢,那样的都能被我压死。”班得瑞就算不兽化,身高都有两米五,也只有阿希那那种身高接近两米膀大腰圆的雌性才和他般配。
“我听说阿希那是因为不会生育,才被丈夫遗弃的。”泽拉尔好心规劝,兽人对传宗接代十分看重。
“是嘛。”班得瑞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知道我们金角斗犀为什么少吗?”
“不知道。”
“就是因为我们很难令雌性怀孕,能不能生育其实都一样。”
这下,泽拉尔彻底没声了。
班得瑞叹了口气,说:“先不谈这些,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呢,泽拉尔,接下来咱们去哪找小主人?”
“我也不知道,小主人肯定不会回主城。”泽拉尔想了一下,说:“先去坎贝拉城看看吧。”
东方坎贝拉城的城主拉迈帝尼是法安母亲莱亚的表兄,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得到求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