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韬的鼓励并不能阻止那些受不了苦的人退出这两支试验性军队,却能够让不少彷徨着的人坚定起来。在叶韬下今在宜城修整的十天里,见习军官们纷纷走向基层,从老兵和老军官那里了解各种各样的军旅常识,和自己麾下的士兵们建立更紧密的关系,并且派出一些先锋部队来为各自回程的一路做些淮备。同样驻扎在宜城城防军或者宜城水师的兵营里,大家都能感到既是同僚又是对手的其他分队磨刀霍霍,努力争胜的气氛。而这种气氛让大家各自的准备更加努力和扎实。一支真正成军不到一个月的部队,居然在这种特珠的环境里显示出了稳健扎实的气质来。
火麟军和猛血军的回程还没出发,关于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和叶韬的一系列决议和处置方法就传回了丹阳。关于营地选址,营房建设等等方面的决定自然会通过昭华公主府,通过关海山和其他人陆续落实,但叶韬这一路上的种种言行,则被朝廷中的有些有心人注意到了。
在高府内书房,高振将一叠文书扔在了书桌上,楞楞地看着放在桌一角的那架座钟。
以高家在东平工匠领域的崇高地位和庞大复杂的技术体系,在座钟这方面也只能望而兴叹,也只能从天梭钟表行里购买了四台座钟,分别放置在了高府不同的房间里。
内书房的这一台,是现在天梭钟表行推出的系列座钟里最高档的一型。光洁如镜的漆水下透露出来的银漆的山水图样显得如此淡定从容,黑色的指针背后是水晶制成地透明表盘,透过表盘,能看到座钟里面不停运转着的精密的齿轮组,尤其让高振这样的懂得一些技术的人想
耍去穷究,是什么能让这座钟能够如此精密准确地运行。鎏金的钟摆永远以那样地节律摆动着,从无停息。每到整点。沉郁的钟声不会突兀地惊破沉浸在思考中的人,却仿佛能够轻轻地撩拨心弦,提醒光阴荏苒,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空想。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高振的儿子高卓走了进来,随手带上了门。
“父亲。在想什么呢?”高卓轻声问道。
“这份报告看过没有?”看到高卓点了点头,高振玲笑着说:“真没想到,叶韬居然有这份心机,就那么一点不咸不淡的举动,说了那些没什么意思地话,这六千人的两支军队。可就算是被他掌握住了。”
高卓皱着眉头,说:“父亲,这叶家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冲着我们高家来的不成?
高振摇了摇头,说:“那倒不至于,叶氏真正发迹,也就是在昭华公主殿下出走宜城之后。公主殿下发现叶家,可能也是意料之外吧。不然,以叶家的积累,纵然能够有个今天的境况。也必然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了,而那还是在我们不出手干扰的情况下。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向冷淡的公主殿下,居然和叶韬如此相得,虽然没有决议。没任何说法,可看起来。公主殿下下嫁叶韬,已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听父亲这么说,高卓哼了一声,有些不忿。
“怎么?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美女也不少。莫不是对那个无法生养地公主殿下真的动了心不成?”高振嘲笑道。
“父亲,话不是这么说。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公主殿下是一回事,但原来大有希望的妻子被人横刀夺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高卓无奈道,“您当初不是也说,假如我能娶得公主殿下为妻,纵然公主无法生养,但对我高家还是有莫大的好处吗?公主殿下执掌内府地经营,不管是才能还是权柄,还有对国主和太子爷的影响力,都是无与伦比地啊。”
“说是这么说,但我们高家这些年几乎垄断了东平的军器生产,再让我们高家的权柄扩大,大概朝廷上下都要有些寝食难妥了吧。为今之计,是考虑怎么让叶家不要抢走我们太多的生意。我们高家以工匠起家,在短短几代到达现在这样的高度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了,有个竞争对手,未尝不是好事。”高振说道,他顿了顿,又说:“甚至是被刻意压,只要不是真地被打死,也未尝不是好事。”
高卓冷哼道:“父亲,你就是存心太厚了。你是将叶家视作竞争对手,可依我来看,叶家压振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高振连忙问:“这是如何说来?”
高卓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美轮美兵的座钟,叹道:“叶韬精明如此,他老子可太老实了,我毕竟是工部属吏。叶氏工坊承接了一批两万支箭矢地单子,结果不满五天就交货了,我找叶家老爷子,要求去审查一下工坊造箭的设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在叶氏工坊,那最麻烦的箭杆,振本不是用人手来割的,难怪快得不像话。他们在河边架起水轮驱动,用一台滚刨机构来加工箭杆,将木料粗粗锯成条状,放在上面的进料后;一根根滚进滚刨机构,等木料从下面滚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粗细几乎没差别的长木条了。然后截成合适的长度就好。比我们的工坊里让学徒们费力割箭杆来说,快了无数倍不说,材料也节省得多。……还不用说那新型的投石车什么的,要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叶韬为了邀宠弄出来的,都是工部和兵部请叶氏尝试制作。这么说吧,要是兵部决定用叶氏的那种投石车,那我们的投石车作坊直按就可以关门了。你知道叶劳耿那老头说什么?他说兵器作坊的日程已经很满,排不出日程来。
他居然直按从叶韬的工作间里拿出图纸交拾了兵部…今天,就是兵部召我去问我高家是不是肯代工这批投石车。奇耻大辱啊。”
“你答应了没有?”高振连忙问。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说我回来看一下工坊的进度。”高卓说。
“这就好,不要和钱过不去嘛。你明天去回,就说我高家接下这批单子了,另外。你再去找叶劳耿,最好能让叶氏工坊再派一些有经验的军器作坊的技工,来指导一下我们的匠师,不要弄出不合规格的东西出来,那就丢人丢大了。”高振吩咐道。
看到高卓几乎要暴走,高振理解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一旦让叶家地匠师来指导我们手底下的人,这个面子上的确是很不好看。……可你要压过叶家,首先就不能让他们时时提防着我们,放低了身段没坏处。把能学的学到手。叶家现在已经不纯是由匠人入仕的道路了,叶韬弄出行军棋,带起东平青年子弟从军拥军的心态。这个功劳更重要。你自然是能知道为什么地。可无论如何,叶氏的根基还在工坊这边,等叶氏的技术不比我们强了,难道凭你当官的本事,凭我高家多年的根基,还用担心吗?就算公主下嫁叶韬,他叶韬也就是个闲散驸马,而你呢?你不能指望二十多岁就能当上四十岁的人当地官嘛,不着急。”
停顿了一下。高振又说道:“你还要记住,要打压叶韬,要么就直接打压到底,不能有任何侥幸。叶韬虽然自己搭着架子不肯入仕,但其实他入朝为官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这两军查阅府,实在是让叶韬有太多的机会结交各家子弟。和各个家族搭上关系了。一旦一击不中,
等叶韬的这些关系开始发挥作用开始反击,那就不好玩了。这官场上的事情,你比我明白,你记得就好。”
高振的提醒让高卓顿时明白了关键所在。他随即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
但是。高家父子没想到的是,他们视作强敌的叶氏,实际上已经给他们下了套子了。
对于有着诸多作坊的高家来说,虽然分散在各地地作坊带来的盈利不菲但开销也十分巨大。他们对于生意并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不像叶氏工坊,现在着力经营的,无论是弈战楼,天梭钟表行还是宜家家居,实际上都是这个时代的高新技术产品和概念产品,利润率是极高地。对于叶氏来说,他们不需要用建造投石车为契机去结好军方,也不把全国可能需要更新两千多台投石车的生意太当回事。
和高家不同,在东平经营了几代地高家在全国各地都有能就近供应军方的军器作坊,比起现在只有宜城和丹阳两个核心作坊的叶氏,物流和后期维护,培训的成本都要比叶氏低。而叶家现在还没打算将自己的作坊开遍全国,可能以后也不会有这拌地打算。相比于叶氏现在盈利极佳的几块业务,军方地大型军械的订单的利润率实在是不高,也不值得叶氏投入巨资去建立那样的网络。
另外,那就是叶氏一贯的自信了。虽然是同样的图纸,但经过叶氏上上下下的琢磨,大家一致认为,哪怕拿到了图纸,高家也绝对不可能生产出精度和射程能相提并论的东西来。叶氏在这方面的技术不仅仅是投石车的设计,更是一整个技术体系。叶氏工坊生产投石车,首先要的是计算木料的密度,然后通过精密的调整保证投石车的重心在正中,也保证重力摆锤的配重合适。制造投石车的木料,更是经过叶氏特殊配方的药水浸泡,加强木质坚韧程度的同时让木材具备了一定的防火的特征,至少一般的火箭射在投石丰上,通常晃上几下就熄灭了,再加上叶氏现在独步天下的加工精度,才保证了投石车在大约六百米的最大射程上能保持五米以内的精度,在这个时代,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高家在缺乏了这些重要技术的情况下,制造出来的投石丰能有什么样的性能指标就不知道了。虽然差得也不会很远,但军事方面的事情没有小事,只要到时候有心人将这些差距列举出来,随便编积个罪名,足够高家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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