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这一行这么久,除了新人时期,哪个人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现在竟然有人骑到他头上来了!还是个小年轻!简直是世风日下!
刘管山原籍东北,本来就是个性格特别粗暴的男人。
他撸袖管,拍桌而起,怒得方言味都出来了:“虎了吧唧的!他妈的你是谁!老子的餐桌你都敢砸!瞅啥瞅,再瞅挖了你的眼睛,年纪轻轻跟欠儿登似的。有本事你再砸呀!砸呀!”
唐眠:“江……”
“意”字还没出口,只听砰的一声,一瓶白葡萄酒又砸碎了。江意握着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瓶,面无表情地说:“你让我砸的。”
唐眠觉得自己有点虚脱了,她心疼地说:“喂,你们端酒的别再过来!”
刘管山气得胡腮都要竖起来了!
他大力拍桌:“唐眠,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回事!他妈的这到底是谁!”
唐眠:“刘老师您先坐下,先别生气。生气多了对肝脏不好。您也说了,他就是个小年轻,您别跟他计较。这一顿饭,作为赔礼我请客。江意,你过来,给刘老师道歉,好端端的闹什么别扭呢!快过来给刘老师道歉。”
刘管山眯眼打量着江意。
“你就是江意?”
唐眠赔笑:“对对对,他就是江意。刘老师第一次见他吧,今天他是特地跟我过来向刘老师您请教的。他年轻尚轻,脾气难免暴躁冲动了一点,刘老师也有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明白什么是年轻气盛。还请刘老师这一次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们家江意计较。”
她的姿态摆得很低,话语间又十分诚恳,刘管山的气到底还是消了一些。
江意忽然一把拉开她,站在她的面前。
他手里还握着酒瓶,尖锐的玻璃对准了刘管山。
唐眠:“江意……”她扯着他的手,喂喂喂,别再捣乱了呀。一顿饭已经赔得她很心痛了!起码也要两个月的工资呀!还不算砸掉的酒!
江意仿若未闻,也不搭理唐眠。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管山。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了讨女人欢心而故意为难她?你明明知道进度紧迫,你还不配合公司?一味地挑三拣四?这就是你所谓的专业素养?”
他指着唐眠。
“这个女人为了满足你的要求,这几天合眼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被你无缘无故地骂了还会反思自己做错在哪里。我问你一句,她提的意见你有认真听过吗?她给的每一个数据报告你真的有看过吗?”
谢菲忽然慢条斯理地站起。
她招手。
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她对服务员说:“挂单。”谢菲是北京亮的常客,跟老板非常熟悉,基本一个月会过来两三次看夜景吃晚餐,统一在月末结账,基本北京亮的服务员都能认得谢菲的脸。
她又对唐眠说:“埋单就不必了,我谢菲从来不靠男人。”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刘管山想去追谢菲,迫于江意的酒瓶,他有点胆怯。
眼前的男人跟个疯子似的,明明手背流了血,正在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可他仿佛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尤其是他的眼睛,像是有股杀气,仿佛一言不合,酒瓶就会砸过来。
唐眠一鼓作气地抢走了江意的酒瓶。
她扔开酒瓶:“江意,有话好好说,这酒瓶多危险!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而这个时候,刘管山趁机走开了。疯子!简直是疯子!他就没见过这样虎了吧唧的大疯子!
江意似乎还想去追,被唐眠拉住了。
“别追了!江意你给我站住!”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唐眠:“你……”话音停住,落入她视线里的是江意满手的血。
餐厅里的经理拿着账单走过来,说:“小姐,先生,鉴于你们砸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还有一瓶滴金酒庄贵腐甜白葡萄酒,总共是九万二千人民币,请问是刷卡还是打110?”
“跑!”
江意拉住唐眠的手,迅速绕开经理,躲开端着火焰牛排的服务员,又避开了来往的客人,不知情的客人见到江意手掌上的血不停地尖叫,顿时北京亮餐厅里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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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试过这么心惊肉跳过!
身后的一切像是一幅巨大的荧幕,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地跟江意一起奔跑。直到两个人气喘吁吁地闯进了观光电梯后,唐眠才慢慢地回神。
她拍着胸口不停地喘气,眼角不经意地一瞥,万丈高空。
她的脑袋开始眩晕。
江意:“别往下看。”
唐眠:“我……我没往下看。”
江意:“看我。”
唐眠:“还是能看到后面,我……”
他的脸倏然靠近,灼热的呼吸卷来,她的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她睁大了眼,视线里再无万丈高空。
在那么一瞬间,她忘记繁华而璀璨的城市,忘记心中所恐惧的事物,忘记背后纷至沓来的骚乱,只记住了这个在高空中猝不及防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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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开。
唐眠还没反应过来,江意就松开了她,拉着她冲向了另一侧的电梯。直到唐眠坐在副驾驶座后,她蓦然回神,阻止了江意发动引擎。
“等等!不对!画风不对!”
她说:“江意不可以!跑是没有用的,他们有摄像头,迟早会找上我们的。这样的行为是要蹲警察局的。我们回去和他们好好商量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还有存款,信用卡也能还一点,还可以和芸芸借一点,东凑西凑一点总能把九万二还完的,进了警察局你的人生就有黑点了!你……你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江意:“钱已经给了。”
唐眠:“……什么?”
江意:“他说了赔偿的数目后,我把卡给了身边的服务员。”
唐眠彻底松了口气。
“不对!你给了钱我们跑什么!”
江意:“浪漫吗?”
浪漫个头!她快要吓出心脏病了好吗!她义正言辞地说:“虽然你替我骂了刘管山,感觉很爽很爽,但是爽归爽,还是得面对现实。你这样恐吓他是不对的,明天回公司后,肯定还有一大堆问题要解决。江意……”
他纠正:“意。”
唐眠无奈:“意,我们还要在N&S里继续待下去,那些行为以后不能再有了。”顿了下,她补充说:“离开N&S后可以有。”她开始认真地思考,以刘管山的脾气,这事儿肯定没完,还有谢菲在,说不定明天一去公司大boss就要传召她了。
她说:“剩下的问题我解决,你不用担心。身为你的经纪人,这些麻烦事都是我的。”
蓦地,她想起一件事,脸色微变。
“换过来,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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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唐眠和江意从医院里走出来。
唐眠的头足足有两个大。
她身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钢铁人吗!玻璃渣都溅到肉里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地带她从六十六层跑下来,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和她聊了那么久的天。
她问:“江意,你不痛吗?”
他说:“有一点。”
唐眠:“你怎么不说呀?如果晚来一点,玻璃渣顺着血液流到心脏了怎么办?微博上有个人就是这样死掉的!”
江意:“我不想在你面前喊痛。”
唐眠:“……我送你回家。”
到了江意的家后,他忽然眼巴巴地看着她:“眠眠,我右手受了伤。”
唐眠:“然后?”
江意:“生活不方便,你留下来照顾我。”
唐眠:“……”这男人为什么能在上一秒说了不在女人面前喊痛后下一秒又这么理直气壮地让人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