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辉依然不相信厉中河的话,他看着厉中河脸上那副恭谨的微笑,心里万般的紧张,他觉得那副笑容背后,是一片无边的汪洋,汪洋里浮动着无数把尖刀,随时要刺向他的身子。他,对厉中河实在是太了解了。
也就在此刻,门外有人敲门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进来。”厉中河道。
门开了,陈文军进来了。
“家辉啊,你回来得这么快?事情都办完了?”陈文军惊愕地问道。
显然,陈文军并不知道丁家辉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里都去干了些什么。
丁家辉没有说别的,只是简单地道了一句:“戴书记对这次的调研工作十分重视。”
陈文军稍稍一怔,他感觉出丁家辉跟他说话的时候十分冷淡,禁不住暗暗诧异,甚至心生怀疑:这丁家辉刚到清河镇,不到我陈文军的房间里聊聊,竟然先跑到了厉中河这小子房间里,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跟厉中河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丁家辉笑道:“老丁啊,咱们三个组成的调研小组,是奉了戴书记的指示下来的,呵呵,我觉得吧,咱们还是应该开诚布公,有什么事,提前把话说到明处。”
丁家辉一听,两道眉毛稍稍紧了一下,厉中河也听出陈文军的话里弥漫着一股或多或少的火药气息。
厉中河的脑子迅速一转,心里偷偷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丁家辉和陈文军之间已经开始闹矛盾了!好,这就好,只要能分裂陈文军和丁家辉,戴咏华等于失去了两条最为有力的手臂。
于是,厉中河朝着陈文军笑道:“陈部长,丁主任刚来我这儿您就来了,呵呵,我也正想和您谈谈今天中午的事呢。”
陈文军的反应何其敏锐,一听便知道厉中河在敷衍,他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但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知道丁家辉和厉中河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这样想的时候,陈文军便笑道:“今天中午,马镇长真的很让我失望,哎,老丁,小厉一定给你说了这个事了吧,呵呵,我以前就说过,这马东明还年轻,还须历练历练。”
丁家辉笑道:“今天中午,中河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以中河的性格,一定会让这马东明下不来台。”
陈文军一怔,暗暗骂着丁家辉:操,三年前这马东明提任清河镇镇长的时候,你丁家辉当时可是组织部副部长,是你代表县委去对他进行考察和谈话的,现在,你他马竟然说马东明的不是,竟然跟厉中河这小子坐在同一条板凳上,你他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丁家辉继续道:“中河可是咱们调研组的人,马东明竟然敢对中河朝死里灌酒,而且还叫了吴金来这个外援,简直是居心叵测!这事得好好调查一下!”
陈文军一听,吓了一跳,这丁家辉竟然跟厉中河站到了同一个阵列里,他这么说话,厉中河正是求之不得啊!
看着陈文军满脸惊异,丁家辉笑道:“我觉得,今天中午的事,如果让戴书记知道的话,他不会很高兴的罢?而且,你陈部长当时也在场,是在场的最高领导者,你为什么不及时阻止呢?”
陈文军的脸煞地红了起来,这丁家辉显然是在教训他,是在指责他,甚至可以说是在污辱他,这在他跟丁家辉交往的历史是可是第一次啊!
“丁主任,今天中午大家都喝了一点点酒,呵呵,你也是好酒之人,大家坐到一块随意的说几句话,就算是有点过火,但也不违反我们的原则,不是么?”陈文军迅速调整了思绪,道:“我觉得吧,今天中午的事,完全可以放手不管,毕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算是把这件事拿到戴书记的面前摆一摆,我相信戴书记也绝对不希望把这件事扩大化吧?”
丁家辉冷冷地一笑,道:“陈部长,你身为县委组织部部长,不能对干部进行有效的监督和管理,这是失职!刚才你又对马东明和吴金来等人进行包庇,这是徇私!你身为组织部长,身为本次调研组的重要成员,竟然眼瞅着清河镇的一些不懂事的干部们对调研组的成员拼命灌酒而听之任之,你这分明就是没有原则,没有立场,这个问题性质很严重……”
“啪!”陈文军当着厉中河的面,重重地拍了桌子,打断了丁家辉的话,伸出右手的手指,指着丁家辉的鼻子尖,恶恨恨地道:“丁家辉,我老实告诉你,你不要忘了这次的任务!你这叫制造调研组的内部矛盾,你没有从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角度来看待今天中午的事,你只是道听途说便妄下结论!我严肃地告诉你,你这种做法是极其低级极其愚蠢而无趣的!”
丁家辉是搞政工出身的,干了多年的组织部副部长,他的嘴皮子早已修炼得油水不浸,他点燃一支香烟,淡淡地抽着,道:“陈部长,你怎么了?恼羞成怒?理尽辞穷?什么叫做制造调研组的内部矛盾?什么叫做道听途说?什么叫做妄下结论?啊?我们这次下来调研,是戴书记的指示,在我们这三人调研组里,我们两个是老同志,中河同志是年轻的同志,中河同志这次下来调研,是学习的,不是来跟人拼酒的,在饭桌上,我们不能仅仅吃吃喝喝没有原则性,饭桌也是我们的工作桌,饭局也是我们的调研项目,文军同志,难道我说错了么?在今天中午的饭局上,你身为在场的最高领导者,竟然没有一点清醒的头脑,难道我说错了么?”
陈文军听着丁家辉的针锋相对,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凭心而论,他觉得丁家辉所说的一点不差,他的确没有原则性,他的确是想让马东明和吴金来等人把厉中河灌倒。
然而,陈文军在嘴上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过失,他只是淡淡地一笑,转身离开了厉中河的房间,门被重重地磕上了。他觉得继续跟丁家辉争论下去,没有一点点意义,而且,丁家辉显然是站在厉中河的立场上说话的。
在陈文军的思维里,丁家辉应该跟他站在一起,俩人共同对付厉中河,共同将这次的调研拖延时间,完成戴咏华的任命,可现在,这丁家辉竟然和厉中河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他,他无形之中成为了被孤立被打击的对象,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厉中河房间里,突然之间安静下来。
在刚才丁家辉和陈文军的争辩过程中,厉中河始终一言未发,他觉得这次的三人调研组,就像是三足鼎立,三方的力量此消彼长,他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厉中河依然对丁家辉说道:“老领导啊,我觉得你根本没有必要跟陈部长争执什么。”
丁家辉摆了摆手,一字一句地道:“中河啊,陈部长在今天中午的事上,没有一点原则性,任由马东明那些人胡作非为,我只不过跟他提醒一下罢了,没想到他领会不了我的意图,哎……”
听着丁家辉的叹气,厉中河越发感觉到迷惘了,他觉得这丁家辉此次竟然跟自己站在一起,真的让人很是费解,这丁家辉明明是到了青林县寻找什么形意拳馆长前来对付俺老厉啊!
厉中河不由得对丁家辉开始警惕起来。
丁家辉迅速捕捉到厉中河的眼睛里浮动着的那片警惕之光,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厉中河还不相信我丁家辉啊!想要获得厉中河的信任,必须继续做文章啊!获得了厉中河的信任,是获取谢县长信任的关键!如果厉中河在谢县长面前一通胡言乱语,我丁家辉以后的日子貌似不是很好过。
想到这里,丁家辉笑了:“中河,其实,戴书记此次派我们三个人下来调研,是想让工农共建办的工作无限期的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