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驰昂了一下头：“噢，所以你想用公共电话打，免得被东兴会查到？”
董汉骁点点头：“所以怎么拆了呢”
“现在谁还用公共电话啊”唐驰哑然失笑：“那花店女孩儿刚跟你说关注一下微信公众号，你也没懂吧”
董汉骁皱皱眉：“你怎么知道”
唐驰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摇头：“说实话，你真的没事儿该看看新闻什么的，你这已经严重落伍了”
车里挂着的平安符左摇右晃，董汉骁努着嘴看了一会，心情又莫名地不好了起来。
“不是我落伍”许久，他默默道：“是你们进步太快了”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摆出一个拿手机的动作：“你知道就刚才，我看到街上有个人在用手机看地图，那个地图还是动态的，你往哪边转，它就往哪边转——我靠，你知道这有多神奇吗”
“这有什么好神奇的…”唐驰瞥他一眼，有些好笑道：“我跑长途的时候用的不就是手机的GPS吗，忘了？”
董汉骁一愣，随后想想，好像也是。
又摇摇头，他瘫进椅背，不再说话。
唐驰转了个弯，前方有些堵车，他便把速度降了下来，看看一旁的董汉骁，又随手拿起内饰板上的那张名片看了看。
是花店给的名片，这一面上头写着花店的电话和地址，唐驰手一翻，在看到背面的内容后，却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他将名片丢在董汉骁肚子上，把车子提了个档：“别郁闷啦，你还没被时代抛弃呢，瞅瞅名片背面”
董汉骁本还在走神，闻言皱了皱眉，拿起名片一看，只见反面赫然用圆珠笔写着一行电话号码，后头还画了个笑脸。
“哈哈”唐驰笑得肩膀直抖：“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太他妈精彩了，哈哈哈”
董汉骁笑着摇头：“我刚刚也没感觉那小姑娘对我有意思啊”
“诶”唐驰拖了个长音：“老观念要改一改啦，人家给你电话，只是说对你有兴趣，说不定可以认识一下啦，当个朋友之类的——不是说就怎么对你有意思了”
“啊”董汉骁笑了一下：“现在男女关系都这样的吗？会不会有点太随便了”
唐驰伸出舌头“噗”了一声：“老实说啊，你可真没劲”
没等董汉骁回话，他又问：“你们都聊什么了？我挺好奇这妹子怎么就看上你了”
“只是说了订单的事”董汉骁咂咂嘴，看向窗外的车流，不无自嘲地道：“可能她喜欢兵哥哥呗，哼哼…”
“结果我是个杀人犯，哈哈”他大笑。
“呣”唐驰不可置否，没再问下去。
又开了一会，董汉骁正扭着头，突然看到前头有个小卖铺，门脸就摆着一部橘色的付费电话。
“那儿有个电话可以打”董汉骁指着小卖铺的方向。
唐驰看了一眼，随即打方向靠边停了车，冷风中，董汉骁拉紧拉链，几步跑到小卖铺前，看了看周遭，然后拨出了林柔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喂”了一句。
唐驰则下了车，一边扭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一边倚在车边等候起来。
“是我呀，董汉骁”董汉骁听见对面嘈杂的背景音，林柔应该是在操场上：“你现在方面说话吗？”
“我在学校”林柔似乎惊呼了一声：“…你，你等等”
说完，电话传来一阵躁响，隐约有林柔跟别人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然后猛地安静下来，林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喂？”
“你现在方便讲话？”董汉骁问。
“嗯”林柔应道：“我在操场角落躲着了”
董汉骁哑然失笑：“你们学校还不让你们带手机啊”
“肯定不让啊，现在是晚自习前，有老师抓的”林柔很小声地回道：“你有事吗？啊，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也看懂了”董汉骁闭闭眼睛：“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倒没有…”林柔回答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只是说自己是东兴会的，可是我问他们东兴会是什么，他们也没回答我”
董汉骁眨眨眼：“他们就那么找到你，然后跟你说自己是‘东兴会’的？”
“对啊”林柔道：“感觉挺吓人的，阿妈差点就报警了，还好他们没一会就走了…”
“…嗯”董汉骁摸摸下巴，想了想，随后道：“这你不用担心，他们倒不是要对我不利，只是好像有事找我——他们都长什么样子？穿什么样子的衣服？”
“来的是三个男的”林柔答道：“三十岁左右吧，穿的都是西装，都是不便宜的那种…”
听董汉骁又沉默起来，林柔好像有些不放心：“他们真的不是你的仇家吗？”
“不是”董汉骁回过神，乐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他们都问你什么了？”
“就是…”林柔稍微回想了一下：“嗯，问了一下我跟你是怎么认识的，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然后就没别的了”
董汉骁眉毛一挑：“他们还问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对啊”林柔应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找到的你？”董汉骁问。
“就是初二那天”林柔回答得很快，似乎记得十分清楚：“当时他们一走，我就给你发短信了”
奇了，董汉骁暗暗一愣，明明在除夕夜，他们已经在河内找到他，何必又要在初二专门找到林柔呢。
是随便一问，还是他们为自己甚至不惜劳师动众，兵分了几路？
“喂？”听不见声音，林柔还以为电话出了问题。
“嗯”董汉骁回过神，把这个问题暂时压了下来：“啊，没事——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就是问问你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了，我这边一切都好”
说着他看了看周遭，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个女同学，她回来了吗？”
林柔似乎没想道他会问这个，顿了一下：“琳琳吗？听说她回来了，但是我一直没有见到她，她也没来学校，前段时间听老师说她搬家了…”
“也许这也是好事吧”她说着，似乎叹了口气：“可能她也不想再看见我…想起那件事”
“又不是你的错”董汉骁举着电话，声音放得低了一些：“你当时回去，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阿妈在我失踪后就报了警”林柔回答：“后来警察也来找我几次了解了情况，我只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跟学校说些什么”林柔顿了顿：“不然肯定有很多风言风语，刚回来那段时间，我真的很怕别人会知道这件事…”
董汉骁沉默了一会，只听林柔突然道：“不过现在没事了，董大哥你也不用安慰我的，我已经走出来了，现在我觉得，珍惜跟阿妈在一起的时间，然后好好学习，让她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啦”
董汉骁听完，有些讶异，也有些欣喜，点了点头：“好，那先这样，有什么事随时再联络我”
林柔开心地“嗯嗯”了一声：“那我找同学去了”
“好”董汉骁道：“拜拜”
“拜拜”林柔说完，过了三秒，电话挂断。
董汉骁放下电话，只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是终于落了地。
他想，在林柔这个年纪的时候，他肯定没有她坚强。
※※※
“你也用匕首？”
郁京插着裤兜走过这个巷口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带着朝气，但他觉得更多的是傲气。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去，一个穿着酒红色皮夹克的短发女孩正倚在巷口，好像知道他会经过，表情十分悠闲，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她的皮肤比大多数女生都要偏麦色一些，是健康的麦色，而且看得出很有弹性，即使只化了淡妆，也十分美丽，配合起码有一米七二的身高，是有攻击性的那种美——另外，她的眼睛实在大得让人生嫉。
是聂影，郁京轻轻呼出紧着的那口气，面向她：“有事？”
传闻里神乎其神的帮派大小姐，自打入帮以来还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见过，郁京紧紧地盯着她，心中不敢放下警戒。
“郁京是吧”聂影站直身体，拍了拍右臂上沾的墙灰：“台球室那件事，是你做的？”
“是我”郁京点点头，他可能猜出她要干什么了。在摆平那间场子之前，他就听说那间场子里有个人好像跟帮里大小姐是朋友，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了。
聂影抱着胸点点头，露出头后那颗小丸子发鬏，似乎颇为满意他的坦诚。
她后退一步，然后冲他勾勾手：“你过来”
郁京看了眼四周，路上连辆车都没有，皱着眉头看向前方，低下眼想了想，随即跟了进去。
这片街区十分荒凉，行人都没几个，巷里更是两头通风，郁京把手暗暗放在后腰上，佯作撑腰状，保持着跟聂影三步远的距离。
“是…”郁京刚要开口问，只感面前一阵劲风，竟是聂影已经回身攻将了上来，手里握着一柄冒着寒光的黑铁匕首，在阳光下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