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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苑二楼尽头的房间里,魏信正背着双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和装潢。`乐`文``し
这是一个大大的空间,又巧妙的分割成了客厅、厨房和卧室,在房间左边的角落里,用磨砂玻璃隔出来一个卫生间。
靠进门的地方放置着一张白色的真皮沙发,上面放置着几个颜色鲜艳的靠枕。
沙发前面的玻璃茶几里,有一个固定的浅浅的鱼缸,里面铺着白色的鹅卵石,有几条锦鲤,惬意的游着。
茶几下面是一块手工刺绣的地毯,由不同的色块组成,看起来仿佛抽象派的画作。
再往前看,有一个白色原木的隔架,将客厅与落地窗前的那一块空间断了开来,里面是一间小小的茶室,此刻袁锦正坐在茶桌前,笑盈盈地用茶夹夹着茶盏,准备清洗。
魏信边打量,边赞赏道:“你弄得不错,简单又大方,这设计师的手段,放了几年了,还没忘记啊”
袁锦边洗着茶盏,边说:“那是我吃饭的手艺,怎么能忘。再说了,当初要不是这个手艺,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魏信又转身看了看,而后盯着沙发上方的墙上那几幅袁锦的大照片,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盲目的自爱,自我崇拜啊”
袁锦撇了撇嘴,说:“那是我的青春时光每个女人的好时光,在年纪渐大时,都会忍不住去回味,去缅怀的”
魏信笑了笑,又背着手走到隔架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放置的一个个相框。
看到其中一张,魏信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半晌,然后扭头对袁锦说:“你看你们三个当年跟现在比,真是一点都没变”
袁锦将洗好的茶具放下,倒进茶水,招呼着魏信:“你快过来坐吧,别跟那儿回忆往事了说我没变睁着眼睛说瞎话吧,你是想说她没变吧”
魏信将相框放在原处,笑着摇了摇头,走到茶桌边,坐了下来。
窗外依旧是阴雨连绵,自大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外面的风景仿佛都浸在水里一般,却另有一番模糊而又暧昧的风情。
“哎,你说,像咱们这样的,离婚了没有孩子,还能这么亲近,保持联系了十来年的,是不是世间少有啊,好歹也得能评个模范典型、中国好夫妻啥的吧”袁锦看着魏信,将茶盏端给他。
魏信接过来,品了一口,点了点头。
“咦,点头了,这算同意了吧”袁锦看着他的表情,笑着打趣道。
“你什么时候跟秋醒学得这么调皮了”魏信放下茶盏,看着袁锦又帮他倒满。
“呵我以为你喜欢这种灵牙利齿的毒舌型呢”她低下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小口,也放下来,“每次只要有秋醒在,氛围就会热闹许多,你也就放开许多说真的,我到是想学学她的本事呢”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秋醒就是这种活泼开朗的性格这怎么能学得来呢”魏信又端起茶盏,放在鼻端闻了闻。
“这茶味道好吧前两天你们来了之后,我就准备好了,等着你再来我知道你在国外,喝不到这么好的茶”袁锦体贴地说,边观察着魏信的神色。
“嗯还可以”魏信点了点头,又回过头看着隔架,问袁锦道:“那张照片还是在咱们从前的咖啡厅里拍的吧,你看你们三个,跟姐妹花一样”
“嗯,火灾之前的几个月那时候她俩快要毕业了,丁咚说她打算辞掉咖啡厅的小时工。我们俩也还没有离婚,我呢还没有”袁锦点了点头。
听她说到这里,魏信沉吟了一下,抬头问着她:“你最近身体还可以吧,我从国外给你寄回来的那些药,你要按时吃”
袁锦一听,责备的看了他一眼,“你看你,兴致正好,你又来提这些叫人不开心的事干嘛”
“呵,这有什么不开心的有病治病,治好了就好好的活着。所有事情,你不面对,怎么知道不能解决”魏信沉着地笑着说。
听到魏信这么说,袁锦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不远处的广场上没有一个行人,那块绿块因为雨的滋润看起来分外的翠绿,她轻轻地说:“我已经面对了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很累”
魏信看着她的背影,她抱着双臂,站在那儿纤细而瘦弱,嶙峋的肩头耸着,都能看得见骨头。
“我觉得我的日子不多了真的”袁锦转过身,对魏信说。
“别瞎说,这次这个药是新研制的,国外已经做过试验,效果挺不错的。”他安慰着她,虽然声音那样的无力。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呵,临走前,我有些事情想办你能帮我吗”袁锦慢慢走到魏信的身边,蹲下身子,将双手放在他的膝上,仰头看着他。
她这样子突然的靠近,却使魏信站起了身,他又背着手踱到隔架前,看着刚才端详的那张照片,对袁锦说:“你把锦苑经营的很不错本来想着,就是给你找个事儿做,没想到你做得挺好的。”
袁锦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她听到魏信对她的夸赞,却是面无表情。
她站起身,将两手交握在身前,站了一会儿,看魏信没有走过来的意思,苦笑了一下,又走回到茶桌边,坐了下来。
“你过来吧,我吃不了你”她将刚才的茶叶倒掉,又添满水壶,开始重新烧水。
“我听秋醒说,丁咚出了车祸是怎么一回事严重吗”她看着魏信走过来重新坐下,问道。
“说来话长,她跟边霖有点不愉快”魏信笑笑,云淡风轻地说。
“不愉快不愉快到离婚不愉快到出车祸”袁锦挑挑眉,看着魏信,“怎么什么事在你那里都是平平淡淡呢一点激情都没有就是你这种漠视一切的态度,太让人受不了”
魏信看看她,却没有争辩的意思,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
袁锦突然有些生气了,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响起尖锐的哨声来,袁锦坐着一动不动,不愿意去理。
魏信直起身,伸手按下电炉的开关,那哨声才停止。他看着袁锦有些委屈,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的脸,笑着说:“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呢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嘛”
“就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我才想找点东西来刺激你你知道不知道”袁锦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圈红了起来。
“嗯几百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现在还提来干嘛”魏信挥了挥手。
“提来干嘛那是我心里的结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那个人吗我就是要找个人气气你我要看看,你的老婆被你捉奸在床,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会是个什么反应”袁锦站起了身,毫无目的地在屋里转着。
“可是你有什么反应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她终于哭了出来,泪水自脸上不停的掉落,毁掉了那精致的妆容。
“哎,你现在来翻这些旧账,有什么意义呢看来是不能好好的说话了”魏信叹了口气,站起身,看了她一眼,朝门口走去。
“你你回来”袁锦跺了跺脚,抽泣着说,“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对我如果你对我没感情离婚后还照顾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关在这个锦苑里,让我每天想着盼着,等着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魏信听到她这番话,收住脚步,转过头来,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然后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门“呯”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屋里变得死寂一片,袁锦抱住自己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着。
她转个身,走到隔架前,看着那张秋醒、丁咚和她的三人合照,照片上丁咚笑靥如花,满脸洋溢着青春的光华。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泪水已经将脸上的妆弄花掉了,那干枯腊黄的皮肤显露了出来。
此刻的袁锦,再也不是秋醒看见的那个飘逸如仙子的袁锦了,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那枯槁般的手指,虽然涂着珍珠白色的指甲油,却依旧掩盖不了底下的青紫。
她的身子颤抖着,伸手扯向盘在脑后的发髻,上面还插着那支带着翠绿宝石的簪子。
她一把将它扯了下来,那居然是一顶假发她将它抓在手里,扔向隔架上的相框。
她光秃秃的头顶上,仅剩下几缕干枯的发丝,映衬着她那张腊黄的脸,自隔架上放置的相框的玻璃上反射出来,看起来分外的恐怖。
她的喉际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往前走了两步,伸出双手,挥向隔架,上面放着的那些相框,顿时被她挥打到地板上。
顷刻间,玻璃碎了一地,相框七零八乱,只有照片上的人,依旧对着她笑着她慢慢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大哭了起来。
此刻魏信已经走到锦苑的门外,大雨中,他抬头看着锦苑二楼的落地窗,脸上是一副担心的表情。
他掏出手机,找到秋醒的号码,拨通了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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