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禁一阵好笑,这样的‘女’子未免太过张狂,想凭借着与众不同而脱颖而出吗?可笑。
下一刻,毫不迟疑地“啪”地一声,伴随着掌风,孟向欢的脸上留下火红的手印。
似乎止住了浮云,凝滞了时空,在场的人皆怔愣,陈容华的眸瞪大了,充满了惊惧,却依旧镇定。
良久,无人说话,孟向欢瞪大了眼,愤怒夹杂着恐慌。陈容华却轻轻开口,言:“娴美人不晓事,还肯在这儿丢人现眼吗?”孟向欢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拳头攥了又攥,使终是未敢向沈涣栀的脸上扇去。
轻声曼笑,沈涣栀媚眸流连间,尽态极妍。
“娴美人如今第一要做的便是学会什么是自知之明。”娴美人不甘心地低着眸子,紧紧咬着牙关,沈涣栀看着她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又一次笑了,纤纤细指抚上她的脸颊:“美人可不要生气啊,这生了气,便不美了。不美的‘女’子,凭什么留在宫里呢?”她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孟向欢嘴‘唇’微抖:“臣妾明白。”沈涣栀一声轻笑,扬起了下巴,目光飘‘荡’在天地‘交’割之间,悠远而绵长:“光是不明白有什么要紧?怕就怕——以卵击石,伤了自己。本宫不想看到,想必你也不想看到。娴美人,今时不同往日了,毕竟——”
话音一转,沈涣栀的手覆上小腹,那里已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一旦想到那个现在只是娇小的、日后却可能给她带来无限惊喜的生灵,她就会温和起来,连目光都变得柔软了:“毕竟我已不再是个小小的容华,可以似从前那样任人践踏了。甚至——我不再仅仅是一个昭仪。”
不错,她如今有了一个孩子,庭城的孩子,她肚子里的骨血已经可以主宰一切。
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陈容华疑‘惑’地蹙了蹙眉,片刻后徒然一惊!
难道——
沈涣栀朱‘唇’轻抿,笑意‘吟’‘吟’,浅浅看向孟向欢,已不再有恨意与怨怼,有的只是平然浅淡罢了:“这个道理,平日与你往来的惜美人就懂得很多。”娴美人一怔愣,继而被点透:“她背叛我!——”食指轻轻竖在‘唇’间,沈涣栀俯下身,瞧着怔愣着跪在地上的孟向欢,一笑魅‘惑’:“美人,有的话不必宣之于口。”
孟向欢低眉苦苦思索着,沈涣栀却无心再与她耗下去,一笑深意。‘花’颜很懂事,敏捷回道:“昭仪累了,还不都下去!”一直沉默着的李子婉开口:“所以,沈昭仪是不会许臣妾同往宁关了吗?”沈涣栀已转身走了几步,闻言侧头,留眸:“宫里的‘女’人都要明事理,看来李妹妹还是欠火候。”李子婉痛苦地锁眸:“臣妾实在是太担心王,才……”沈涣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表情也是漠然:“若说有何人不担心王,那也必定应当千刀万剐!你的心意却是最不起眼的。”
说完,决然回宫。
陈容华却突然请命:“娘娘,臣妾可否与您说几句话?”沈涣栀并未回头,仿佛意料之中:“进来吧。”
随着宫‘门’一关,沈涣栀轻轻叹息,李子婉的心应当被伤透了吧,无奈在这座皇城里,决不允许任何的忤逆与擅作主张。觉察到沈涣栀眸中一闪而过的迟疑,‘花’颜善解人意道:“娘娘这时不狠心些,会坏大事的。”沈涣栀眼带笑意;“你说的话不错,只是看到李子婉,想到了自己罢了。”‘花’颜点头:“宫妃刚入宫时大抵都是这样的。”“天真。”沈涣栀冷冷地抛下一句,眼里却难捱地升起了一盈秋水。
从前?从前她似乎对庭城没有过一份真心。一切靠近与讨好都是建立在她沈家在朝中的起落之间,然而不知何时这种利益关系已断绝,转变为绵柔的情肠。
陈容华嗫嚅着,道:“娘娘,臣妾父亲的事情——”沈涣栀睥睨她一眼,褪下‘玉’白绣梅大氅,接过星河匆匆忙忙送来的一件儿月兰素‘色’珠边袄套上,回了暖阁,才不紧不慢坐下道:“我知道,你母亲曾来找过我。”陈容华‘露’出了与清冷截然不同的一面,心急如焚:“还请娘娘帮我!”沈涣栀平淡道:“你父亲陈万德已是富贵加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话她早便想问,看着陈容华陈佳不像是爱慕名利之人。
陈佳怔了一怔,然后答:“我父亲,是鸿胪寺卿。虽说俸禄很高,一家人过得和美,可他向来与大理寺卿蒋文珍不睦,蒋大人常常出手为难臣妾父亲,父亲自命清高,一直不理,若非是这次的事——母亲也不会铤而走险来求娘娘了,谁知竟——”沈涣栀心里明白,陈夫人自然是在她这儿碰了钉子,可见她们这一家都是自命不凡的人,只是一点曲折,便羞愧不当。
尴尬片刻,陈佳继续小声道:“蒋文珍找到了我父亲在金陵的六间铺子,扬言要告诉圣上呢……”沈涣栀一怔,朝廷官员经商是明令禁止的,好在沈家只不过是世家,得以保全,沈铃清做官又是后来的事,不过现在又有谁敢为难沈家呢?
“可是若真是如此,光是升官又有什么用?”沈涣栀蹙眉,通商可不是小事,更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陈佳低下了眉,小声道:“父亲母亲实在是心急火燎,才只想得到这一个办法,也只能算是勉强压制着蒋文珍罢了。我母亲笨嘴拙舌,又惹得娘娘您生气。”
“其实,你来之前已打好了算盘,势在必得,否则——就不会进来了。”沈涣栀一语中的,目光有着旁人难以承受的穿透力,敏锐而锋利。陈佳低下了头,只好承认道;“是。”沈涣栀反倒松了口气,这样坦诚相见也省了她不少事,缓缓道:“说吧。”“只要沈大人肯收纳我父亲,凭沈家在朝中今时今日的地位,区区一个蒋文珍怎么敢得罪!父亲因此也得以保全了。”陈佳鼓足了勇气,目光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沈涣栀一愣,反笑:“所以,陈容华的诚意呢?”
愣了一愣,陈佳眸光一暗:“臣妾只不过是个容华,娘娘是万人之上的昭仪,臣妾对娘娘而言自然是不值一提,更不可能给娘娘任何您想要的。”沈涣栀淡淡扫着她,道:“若我要求你做一件事,你可会帮我?”陈容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只要能保住父亲,我怎样都可以!”沈涣栀一敛眸,道:“你要做的很简单,给李子婉下毒。”心里突地一惊,陈佳疑怪:“王如此*爱您,恐怕永远都不会临幸李子婉,您却……”沈涣栀挑眉,不紧不慢道;“我不是要她死,我只是想以此控制住李子嘉。”
想了想,陈佳道:“您怀疑李子嘉有问题?”沈涣栀摇头,叹笑:“李子嘉是否忠心耿耿本宫不在乎,他即使再懂得玩手段也绝斗不过王,我只是担心他会对我沈家不利,只好靠她妹妹拴住他。”“可是……这毕竟大伤‘女’子身体!”陈佳些许犹豫,眼底清冷。沈涣栀却并不劝阻,只道:“无妨。妹妹不下手,本宫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只不过麻烦了些而已。到时妹妹的父亲可就不只是伤身体这么简单了。”
陈佳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好,臣妾愿意襄助娘娘,也求娘娘在宫里保臣妾平安,在朝堂让臣妾的父亲能够站稳脚跟,不至于为人鱼‘肉’。”沈涣栀点头,‘唇’边扬起浅淡笑意:“那是自然。”
沈涣栀看向‘花’颜:“慢‘性’毒‘药’,你可会配?”
之前听月湖说起过一次,‘花’颜为人八面玲珑,极其通晓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只消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毒,所以想必此事她也是不在话下。
“奴婢虽然不会配毒,可奴婢知道怎样让人不知不觉地中毒!”‘花’颜狡黠一笑。沈涣栀赞许点头:“很好。那你就好好儿教教陈容华,怎样在李淑仪的日常饮食里动动手脚。”‘花’颜点头,微微一躬身:“容华请跟我来。”
案前,‘花’颜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药’理配方,陈佳犹豫着,到底是接过了配方,却依然迟疑不决:“娘娘?……”‘花’颜开口解释:“容华请放心,此毒即使深入骨髓也不会发作,但只要与奴婢的另一个‘药’引子配合,便可即刻发作,发作时浑身都会疼痛无比,世上唯有一味解‘药’可解。”见陈容华糊涂的神情,沈涣栀抿笑:“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让李子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