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依旧,只不过一大早客栈就闹得很,原来是方家的小霸王带了一帮人来寻仇的,一时间,客栈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客栈老板更是大气不敢出。
欧阳照溪起了个大早,下楼来看个究竟,没想到堂内正中央就坐了个脸肿成猪头的人,若不是看到猪头身旁站着昨日与他干架的高头大汉,他还不定能认出来,本就生得丑,今天看来更加丑,正可谓让人一看便手痒痒。
“给本少爷打!”一见到他,方远便拍着桌子站起身,大声喝令。
今天带的人手着实不是昨日能比的,要是打,还不吃亏!于是,欧阳照溪拔腿就跑,客栈里的桌子凳子被一行人折腾地乱七八糟,七零八落,老板拿着算盘,咬着下唇,老泪纵横。
欧阳照溪就像是条滑溜滑溜的鱼,机灵得很,上蹿下跳的就是抓不着。
赫容走到阶梯口,混乱中,刚好从下面飞上来一桶筷子,他接住了桶,顺便把洒落在半空中的筷子一根根放进桶里,随后看了看下面鸡飞狗跳的状况,便抽出一根筷子,朝着正在剥花生看好戏的方远扔过去,筷子砰地穿透了装着花生的盘子,插进木桌里,离方远的手仅咫尺,他颤抖着收回手,朝着楼上看去。
赫容淡然地走下了,将筷子放在临近的桌上,悠悠地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里还把玩着一根筷子。
“别,别打了!都给我回来!”他吼道,“你,你别过来,有话好说兄台!”
“公子大清早扰人清梦,我不介怀,不意味他人不介怀。”
方远从凳子上站起来,连连后退,“叨扰了,撤!”
“等等,公子的人损坏了客栈的物品,怎能这样两袖清风地走呢?”
方远只想赶紧离开,便迅速从衣袖里摸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欧阳照溪见状跳了出来,叉着腰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王八犊子,这四个字又恰巧被青玉听了去,便跑到他的面前,好奇地问道:“王八犊子是什么?”
欧阳照溪眼珠子一转,使坏地解释道:“王八犊子这个词呢,能将极为喜悦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一定要注意语气和语调,跟我念一遍,王八犊子!”
“王八犊子!”青玉鼓足劲儿学着他的样子念道。
“不对不对,一定要短促而有力,记得气沉丹田,跟我念,王八犊子!”
正当青玉深吸一口气时,赫容一扇子轻轻敲在她的头上,“别听他胡说八道。”
经这一说,青玉霎时明白了这四个字才不是什么好词,只见欧阳照溪捧腹大笑,她气得跺脚,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王八犊子!”
赫容哭笑不得,又拿起扇子敲了她一下,青玉双手捂着头,委屈极了,欧阳照溪笑得更加放肆,“没错,没错,这次说对了,要得就是这样的感觉!”
欧阳照溪害她被打了两下,从客栈出发已经过了整整一天,青玉都没正眼瞧过他,使小性子,跟他赌气,任他怎么逗都没用。无水道长看得直摇头,只怪自己的徒儿没得到自己的真传,于是便挤开他坐到青玉身边,示意他看着。
“丫头片子还使小性子呢,你可都气了一天了。”
青玉偏过头,“我可不是什么丫头片子。”
“啧啧,这像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若是以年龄论长……”青玉欣喜地笑道,“岂不是道长你要叫我……”
“胡闹!”无水道长及时打断她的话,瘪着嘴,极为不高兴地掏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味,“吃点麦芽糖,嘴变甜一些,省得让人讨厌。”
青玉看看他再看看麦芽糖,伸出手拿出一颗塞到嘴里,甜甜的。
“好吃吗?”无水道长问道。
“好吃。”青玉笑着点头,拉着他的道袍摇啊摇,“道长,不如将剩下的都给我吧。”
不得不说,这丫头明眸皓齿,笑起来还真是讨喜,“给你给你,反正吃着玩儿的,切记不能多吃,会腻。”
“谢谢道长!”她瞬间乖巧起来,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欧阳照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拍了拍手瞬时觉得恍然大悟,待他回过头,早已没了青玉的身影,她捧着那些麦芽糖朝着赫容走去,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举到赫容的眼前,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赫容伸手从木匣子里拿出一颗放到嘴里,青玉笑靥如花。
无水道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摇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一路南行,按赫容的说法,是要去到极南之地,他并不确定藤窟是否会存在在那里,但似乎只要是他决定尝试的事情到头来都会变得有十分的把握。
青玉捏着琥珀柔软的爪子,呆呆地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象,无水道长喝了一壶酒,睡得正香,突然,马车停了,无水道长毫无防备地滚了下来,欧阳照溪拉开帘子,道:“前面似乎有个村子。”
赫容起身走了出去,抬头一望,不远处有屡屡白烟升起,前方是树林,也没了可以前行的路,只能徒步过去了。
“南方真是山水好地,美不胜收啊。”无水道长慢悠悠地从马车里爬出来捋着胡子说,“有人有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嗯,这样的地方想必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吧。”
“我们走吧,已经不远了。”赫容道。
极南之地草木葱郁,花开满地,林子里安静极了,只有风吹叶动的声音,以及时而传来的鸟鸣虫叫声,悠然静谧,怡然自得。不知怎么的,无水道长突然跳了起来,十分不和时宜地大叫一声,惊飞了树上的鸟儿,连带着青玉的小心肝也不禁抖了抖,三人皆回首看着他,他用拂尘扫了扫草垛子,道:“啧啧,方才没细想,这儿的草都没过膝盖了,万一藏了毒蛇可怎么办?若是被咬了那可不得了!”
众人皆无语,片刻安静之后,赫容展开折扇,径自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于是,在青玉和欧阳照溪讶然之时,他用扇子往旁边轻轻一扇,顿时扫起一阵狂风,就这一阵风,前方草垛子里的蛐蛐怕都扫没了,青玉望天,感叹又惊飞了不少无辜的鸟儿。
无水道长提着道袍跑上来,弯着腰看着赫容手里的折扇,“果真是宝贝,赫容公子,这扇子可否借老道一看。”
赫容笑了笑,将折扇合拢放到他的手心,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地端详,随后小心翼翼地展开,用手摸了摸扇面,最后转过身偷偷学着赫容的样子轻轻扇了扇,见没什么反应,便笑呵呵地还给了他。
无水道长走到欧阳照溪身边,眯着眼看着前方带路的赫容,捅了捅他的胳膊,欧阳照溪转过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你说一个打理花草的小神仙能有那样的力量吗?我琢磨着不像啊。”他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看见没,那把扇子,扇子。”他转过欧阳照溪的头,压着嗓子说,“那扇子看似普通,却面如利刃,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使的,仙力越高威力越大,他就那么轻轻一扇,狂风便席地而起,你说这是一个小神仙能办到的吗?扇面上是龙纹,龙纹呐,仙界也只有天君一家子才能用,再则,这个赫容看上去温文儒雅,谈吐风雅,又有谦谦君子之态,依我看来头不小,徒弟,师父劝你一句,这次之后便不要淌这趟浑水了,谁知他们要做什么。”
欧阳照溪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爷子,心意已决便不会更改。”
无水道长颇为忧心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这倔小子,他们是仙,命大得很,你一介凡人怎能同他们出生入死,你要是有什么事,谁来为师父养老。”
“好了老爷子,你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胆小怕事了,你说过的,男人要能保护身边所有的人,能守护自己的东西,能让敌人望而生畏,放心吧,徒儿会留着命为你养老。”他咧开嘴哈哈地笑着。
无水道长无言以对,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这条小命就这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