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城,乃临近传闻中幽都的一座城池。在这临近极北之地,即使是常人印象中柔和的四月,此刻也是难以避免的冰寒刺骨天气。
北方之地由于其寒冷天气,人数上自然不如南方。尤其是临近极北之地,更是人迹罕至。不过玄冰城却算得上是少有的繁荣之所,因而这里,也算是聚集着众多的文人雅客与修行者。
玄冰城外,此刻正是雪漫霜飞之时,来此的人们,皆是匆忙地寻找着避寒之所。在寒冷的冰雪下,常人可是很难抵御。
然而在众人之后,却是有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她极为缓慢地迈着步伐前行。她究竟为何如此缓慢,甚至可以说悠闲?其余人不得而知。他们也只有在身处于温暖之刻时,方才来做些猜想了。
少女背负着两柄长剑,头上的银色长发几乎与周围的雪白之景融为一体。她的一袭黑衣,却是正好相反,在这纯白的地区中,显得格格不入,然而少女却并不在意这些,她仍旧是一步步前行着。
仰望着被白色所笼罩的天空,少女神情复杂,眼眸中有些酸涩。复仇计划也算是完成了一小部分,但也正是因此,对于父母的记忆,也开始重新被唤醒了。对于这令娘亲痛苦身亡的冰寒,她下意识的感到厌恶,虽然她明白,外界的寒冷,并不是主要原因。
数年以来,少女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不能懈怠修行,唯有持续的修行,才有可能让她击杀仇敌。但在长久的修行中,她却是尽量避开着对父母、以及过去作为笑颜的记忆,作为踏入魔道的杀手,她是需要斩断这亲情的。
然而少女此时也忽然是想起来了,复仇的源头,便是始于这份亲情的。始于亲情,却要斩断亲情,这岂不是极为矛盾?
“真是自相矛盾啊”,少女自嘲笑着。她的身体分明极为轻盈,但此刻,她却仿佛是承受着大山般,迈向前方的一步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缓慢前行中,少女陷入了深思中,她喃喃自语着:“长久将这份记忆压抑着,一旦释放开来,却是更让人难以承受吗?”
少女的面容极为难受,过去的那一幕幕,那些欢声笑语,在这些日子以来,皆是充斥在她的脑海中。无论她如何坐定修行,亦或是试图陷入睡眠中,皆是徒劳,那些记忆,甚至会伴随入梦境中。她越是想摆脱,却越是无法逃离。现在她方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从来不曾真正埋葬过自己,这些是无法忘却的记忆!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忘记,只不过是暂时想不起来,亦或是勉强克制住了而已。
行走于暗夜中的杀手,一定要绝情才行吗?少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忽是恍然,那只不过是杀手的入门基础罢了。至少她带着对于父母的思念,依旧能够继续魔道之路。
多日的思考,让得少女的身心皆是感到疲惫,这对于一个先天高手而言,简直不可想象。即使是迎战夜月那种对手,她也是比较轻松的。
虽然知道即使怨恨上天也没用,但少女仍旧是不免憎恶着上天。她抬头仰望着飘渺无际之空,冷然笑着:“这便是所谓的命运吗?原本击溃夜月堂后,我便是准备无声地消逝了。这么几年中,我觉得早已活够。可是你却偏偏不让我解脱,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潜力般,竟然让我的对手换成了星黎殿。而在我有能力向星黎殿复仇前,你便又是要让我陷入众多繁琐之事中!你就不能让我一次性复仇成功吗?那样我现在也不用如此痛苦了!不用一直陷入无尽的思索中了……”
天空中终究无人回应她,少女也只得停止了这种无力的行为。略作思考后,她仍是一步步前行着。她明白,父母若是有着灵魂在,定然不希望她进行如此哀伤的复仇。但她却不管这些,若是把复仇的原因完全归咎于父母身上,那只会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不知从何时起,复仇这一计划,早已是为了她自己。若是无法复仇,无论生死,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复仇后便选择自杀的缘由,少女气其实很清楚,那不仅是因为生无可恋,还有来自于对自我未知能力的恐惧。在六年前的祭典上,她究竟是如何将灵尸古伦的力量所反噬了的?这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只记得,陷入那始祖墓的黑暗中后,她便是陷入了昏迷中。再有意识时,便只是感到全身上下充斥着力量!当了解到状况后,她便只看到了柚姬、琳琅的尸首,以及那古伦的白骨罢了。在盛怒的火焰之下,她便是展开了反击。
潜力被挖掘出来后,少女便是更加意识到了自身的可怕。也许不知何时,她便会化身为只为杀人的魔鬼,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从那个时候起,她便是明白了,她是不能长久生存于世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势必会被正道魔教联手铲除!
“我不会止步不前!”脑海中自我警醒着,少女继续走着,即使背负着曾经笑颜的记忆,怀着对自身的恐惧,她也要继续这自我毁灭之路。至少凭借她现在的能力,还可以控制住自我,只是击溃星黎殿的日子,不能等得太久。
当少女走到城门口时,那大雪纷飞的场景,也是戛然终止。这让得少女不禁冷笑,上天果然是在衬托自己的心情吗?
思绪整理完毕,少女收敛了先前复杂的心态,恢复了平常的漠然面庞。在城中一处隐秘之地,她已将黑衣换为了素白衣裳。换了个装扮,少女的气质便是完全逆转了过来!
少女周身上下所带着的杀意,此刻已是几乎不见,她现在的气质,唯有仙灵冰寒可以形容。从现在开始,在这幽都一带,她便是移星门掌教的关门弟子!她便宛如一个正道冰仙降临尘世!
少女不禁有些庆幸,幸好突破先天境后,她没有忙着将噬血秘笈与先天灵力完全融为一体,否则伪装成正道弟子,确实很艰难。原本她以为也不会有那个必要了,反正灭掉夜月堂后,从此也不再有冷颜了。
为了击杀夜月,少女是将北斗派功法与灵力结合在一起了;而为了此次幽都之行,这些日子,她便已是将斗转星移功法融入了灵力中。在更强势的功法面前,之前的功法,便会被压抑。日后再融入噬血秘笈,想来也不会太有难度。
身穿着这素装,少女也不觉不适,反正她也曾是移星门的一员。更何况那虚伪的正道,甚至连魔教也不如,她也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大雪之后,街道上满是汹涌的人群,一番热闹之景。少女默默地注视着,并未加入其中,她知道自己不会喜欢这种环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