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逸皇的淡漠,王昌营心中暗暗警惕,毕竟眼前这人曾经是天下最为璀璨的星星,如果真的弃文从武,天资一定非凡。
武夫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需要的不只是大毅力,天资才是决定一位武夫能走到多远的直接条件。王昌营已过不惑之年,如果不是这十年来潜心砥练剑道,恐怕也没有现在的超一品境界。
十年,从二品武夫成长为超一品小宗师,不能说王昌营没有努力,相反王昌营相当的努力,而且王昌营武道天资也算不错,不然一品境界的瓶颈都够他吃一壶的了。
十年,我王昌营从二品晋升为超一品,那么你呢?十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士徐凡客?
接下来,徐逸皇直接将王昌营心中对于天资的意义全部推翻。只见徐逸皇伸出左手,平放胸前,月光直接照射在上面,一层氤氲的气体慢慢滋生。
手起云梦泽,只见徐逸皇手掌上的气体愈来愈浓,愈来愈深邃,渐渐的仿佛一眼都看不清徐逸皇的手,一眼不能见底。
王昌营心头大骇,脸色渐冷,口中厉喝道,“徐凡客,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手中长剑龙吟不断,剑尖兀自弹跳,剑意霎时流露,王昌营体内气机如同长河落日奔流而出,坐在地上的楚流赭呼吸一滞,急忙运转体内仅剩的元气抵御王昌营那浩瀚的气机。
超一品武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浩荡无比,王昌营集合全身气力对着徐逸皇轰然砸下,虽然身体未动,但是肉眼不可见的强大气势已经将徐逸皇牢牢捆缚。
下一秒,王昌营递出手中长剑,虽然只是平淡无奇的轻轻一递,却让楚流赭都感觉这一剑蕴含的剑意非常强盛,仅凭这一剑的剑意几乎都不在剑神李太白自创的玄牧剑诀前面几式之下。显然王昌营对徐逸皇忌惮不已。
徐逸皇没有看向王昌营,自然也没有看那强横无比的一剑,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见手上的气体已经浓郁到近乎实质。
“凝”徐逸皇轻轻启齿,蓦然间天地动荡,本就暗淡无光的月亮更显得无华,天地间一道道几乎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奶白色气息一一汇聚在徐逸皇伸出的左手上,片刻间就汇聚成一道婴儿胳膊粗细的奶白色气柱。
王昌营脸上终于浮现了不加掩饰的恐惧,聚气成刃,这甚至已经不是搬山境能够使出来的大神通了。当年王昌营跟随秦枫半生戎马,曾亲眼看到大将军如这般聚气成刃。
“爆”依然是简单的一个字,却是惊吓的王昌营丝毫不顾忌自己超一品小宗师的身份转身就跑。
波撼岳阳城,只见徐逸皇手中那气柱瞬间爆裂,一道巨大的涟漪无中生有,径直朝着王昌营的身后荡去。王昌营不敢回头,口中急念,“起”,手中长剑离手而出,朝着那道涟漪怒斩而下。
那涟漪本就是空气中的元气,王昌营驭剑怒斩,却只是斩出一道豁口,片刻间就愈合。王昌营脚下丝毫不停,朝着御花园的外围冲去。
速度之快,简直是快逾闪电。可纵然是王昌营的速度快过闪电也没用,那道涟漪鼓荡之下,已然从王昌营的身体中穿过。
王昌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呼了一口气,一点事也没有。
原来真的是徐逸皇在故弄玄虚啊,王昌营心中暗道,接着就心悸的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如同大将军一般可以聚气成刃?自己练剑三十多年都不曾达到的境界,大将军可以,你徐逸皇凭什么可以?
徐逸皇在说出那两个简单的字后,一直都是低着头看向盘膝坐在地上的楚流赭,眼神炯炯,温文而儒雅。
王昌营自觉被摆了一道,暗中将剑驭回手中,运转气机猛地朝着徐逸皇凌空刺出。
身在半空,王昌营才感觉到自身的异样,下半身依然傲然的挺立在地上,半空中的只有自己的上半身。但是诡异的是本已截为两段的躯体,却丝毫没有鲜血流出。
而且,王昌营居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气机有丝毫的紊乱,自己甚至可以控制上半身的元气流泻。
王昌营大叫一声,压下心中无限恐惧,咬牙继续刺出手中这一剑。
不过剑尖瞬间变换了方向,朝着地上坐着的楚流赭快速刺去。王昌营满心的恐惧让他不敢再靠近徐逸皇,反正只要杀掉楚流赭,那么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哪怕自己死掉,也在所不惜。
军令如山,这是大将军给王昌营的最后一道命令。
楚流赭心中一冷,虽然之前看到徐逸皇那通天手段,但是这一次王昌营所针锋的是自己,哪怕王昌营只有上半身,楚流赭依然接不下这一剑。
默念口诀,驭起地上的素娄剑,朝着王昌营斩去。王昌营看都不看,全神刺出一剑。我辈武夫生平仅一剑又如何?杀得了人,才不辱自己的剑。
凉亭之上的徐逸皇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只是眼中光芒闪了一闪。原本离楚流赭仅剩半尺的剑尖蓦然停止不前。
下一刻,王昌营身躯的断裂处仿佛突然爆发,从断口处喷洒出大量的鲜血,被压抑了许久的创口再也阻塞不了血液的流通,只是短短一瞬间,全身的鲜血被喷洒的一干二净。就连王昌营体内的元气也流泻的一滴不剩。
看着仅剩半尺的距离,王昌营不甘的倒在了自己的血泊内。
楚流赭惊愕的张大了嘴,这一招跟剑神李太白的九千何其相似。剑神是天下间公认的武道佼佼者,而十年前还是能文不能武的儒士徐逸皇,居然也能达到这般高度?
这时一道细微的声响从凉亭内传出,被王昌营打晕的王君醒转过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低声嘀咕道,“不是给流赭抓鱼的吗?怎么就睡着了?”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蓦地惊恐道,“刚才我不是看见鬼了嘛,鬼呢?……”
楚流赭虽然遍体鳞伤,但是莞尔一笑。笑声传入王君耳中,王君立马睁大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别过来,别过来……”
当她看清是楚流赭的时候,大出一口气,佯装怒道,“怎么是你啊?你跑过来干……”话还没说完,王君蓦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刚才的睡意立马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恐和害怕。
地上遍布鲜血,几具尸体杂乱的躺在地上,最可怕的是那一分为二的躯体,鲜血将整个地面都渲染成红色。
“你,你……”王君惊恐的说不出话,“你杀人啦?”
楚流赭点了点头,踉跄的站起身,走到王君身边,伸出手揽住王君的肩膀,低声说,“不要怕……”
王君将头埋入楚流赭的怀里,不敢抬头去看。
“大皇子好雅兴……”徐逸皇从凉亭上飘摇而下,对着楚流赭浅浅的笑着说道,只不过带着一丝讥讽。
楚流赭尴尬的站在原地,王君猛地抬头,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不是死人,而是一位看起来颇为养眼的身穿道袍的儒雅大叔。
一身浅白色的道袍,狭长的丹凤眼含着几分讥诮,笑意盈盈的看向王君。王君立马羞红了脸。
楚流赭对于这个自己又爱又恨的老师颇为无语,小时候如果楚流赭有问题不会,徐逸皇也不会打他,只是让他将正确的抄写一百遍。
一百遍啊一百遍,年幼的楚流赭又不能同自己的父皇告账,只能含着眼泪默默的抄写。
现在当然不会再罚楚流赭抄写一百遍了,于是楚流赭笑着弯腰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