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曲水流觞(第一更)
长公主临蓉站在一旁,风姿不减当年,一脸灿笑比三月春风还暖三分。“大家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妨玩个游戏,权当饭后消遣,如何?”虽这么问着,手却优雅地摇了摇。一旁端着各色杯盏的侍女得到指示,都纷纷屈膝行礼,款款走来,将托盘上雅致却不重样的杯子分发到个人手上,又将装有佳酿的酒壶放到花丛旁。
而后这群姿貌均佳的侍女们分工合作,倒酒的倒酒,装壶的装壶,引水源头、莲花池旁都站了人,各个端了木桶,将酒壶放到木桶里,一副随时准备将木桶放入沟里任其随水漂泊的模样。小沟两侧各站了几个手持软杖的侍女,看样子是捞木桶配酒的。
傅颐随意瞄了几眼,大概弄明白了工作原理,心道有钱人就是任性。无非就是侍女们在“源头”无规律放酒,木桶随水漂流,站在水沟两侧手持软杖的侍女们听着长公主的口令,收到信号后用软杖拦下木桶,木桶停下来时停在谁面前,便由谁取出装在木桶中的酒,饮下后再来个才艺展示啥的。若有漂流而下又幸而没被截取到的木桶飘到莲花池,便由站在莲花池边的姑娘们将之堵住,再送回“源头”,以此达到循环不断的目的。
长公主笑道:“做场游戏怎么样?效仿古人曲水流觞……”话说着,却刻意一顿。这一顿顿得巧妙,自有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拍手叫好,掌声与附和之后,长公主风辞绰约,袅袅笑道:“做游戏自然要有彩头,我这里有皇上赏赐些许玩物,诗酒论英雄,凭才艺取之!”
随后便是雷动的掌声和些许含蓄的欢呼叫好,傅颐瞧了瞧,长公主临蓉身侧有方雕了牡丹的梨木小案,案上一个镶金玉容瓷盘,盘里尽是鸽子蛋大小的珍珠翡翠玛瑙绿石,纵使在夜里也反射着润泽的光!傅颐有点眼馋……心中默默腹诽:真特么壕!再转头看看在场的一些才子之流,不少人的眼光亦是在那盘中悄悄转了两转。
忽而铿铿两声琴音响动,昭示着“曲水流觞”的正式开始,琴瑟音起,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几个抱着琵琶的曼妙舞姬,就着琴音便跳起舞来,水袖轻纱,舞动间传来奇异幽香。长公主半眯着眼睛打拍子,一脸惬意悠然,水沟两侧坐着不少自命风|流的才子与纨绔,都自觉倒了酒自斟自饮,毫无掩饰对这些舞姬的欣赏。
小木桶也挨个漂流下来,许多人却也不以为意。非但不以为意,有些人的眼中甚至透露出期待的色彩。
不就是杯酒么,能轮到自己最好不过了,想着法子背诵一首平日写来沾沾自喜的诗,不得已的情况下现场作诗也行,尴尬是什么?丢脸算什么?那都不是事!看到没,那盘子里的鸽子蛋们,随意一个都价值千金足够挥霍许久了。便是这样的鸽子蛋,只要你中彩,随意卖弄一下本事,便能有一个。
舞姬们扭动水蛇腰,转圈时水袖飘到脸上,痒痒的。傅颐同库罗克奇坐在一处儿,库罗克奇兴致勃勃地瞧着舞姬跳舞,时不时拍掌叫好,常常引人转头来看。罗青雪含笑朝傅颐瞥了几眼,都被傅颐反着白眼敷衍过去,别闹啊,人家正紧张呢!
是的,傅颐很紧张。首闲,人前她还是蛮害羞的,尤其是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她都不认识;其次,她低头想了想,自己是真的没什么才艺哪,琴棋书画完全不懂,吟诗作对完全不会,像大多数女生那样唱个小曲儿跳支舞……那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就别找她了成吗……此刻的她如坐针毡,很紧张也很害怕,生怕一个不走运,侍女的软杖就停在她面前,对为她截下一只木桶……
这游戏已玩了几轮,每轮都有两三个人中彩,方才已有一个吟诗两个作对三个弹唱四个跳舞的了,傅颐真的很担心自己一个不走运就“中奖”了。
库罗克奇感受到傅颐的紧张,奇怪道:“你怎么了?酒不喝胃口,还是肚子饿了?”
傅颐无力地翻个白眼,无力地摇摇头,都不想再说什么了。库罗克奇每次带她去哪儿都是吃吃吃,边吃边说,边吃边玩,这话说得就像傅颐多能吃一样。
长公主轻轻叩在梨木小案上打节奏的手指又是一停,站在水沟两侧的侍女们轻轻将软杖落下来,与小木桶轻轻磕在一起,发出一声细微闷响。
傅颐睁大了了眼睛,突然就倒抽一口凉气,死死地瞪着那缠了粉色锦缎的软杖和红漆铜钉小木桶,一脸壮烈的悲痛表情,不安地往库罗克奇处挪了挪,大有耍赖的意思——这桶不在我面前,没轮到我,是轮到库罗克奇啊!这桶是谁的?不知道啊,到底是谁的啊?反正不是我的……
库罗克奇完全没理解傅颐的动作,哈哈一笑,板着傅颐的肩膀把傅颐推远一点,大力扶她坐正,爽朗笑道:“终于轮到你了,你倒是想想你要表演个什么节目吧!”
傅颐面如土灰,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小木桶,硬着头皮从小木桶中取出酒盏来,蹙眉饮尽地时候顺着小沟多瞧了一眼,这一瞧就瞧见罗青雪笑意盈盈地放下酒盏,大方道:“公主府上正好有琴,我弹的不好,就弹曲《云动》吧。”说着冲傅颐眨了眨眼睛,眼里的善意竟有几分调皮。
傅颐心塞,这一轮“中奖”的就她和罗青雪两个,罗青雪大概知道她没什么才艺,这才争先表演,然而并没有个卵用,迟早都是要丢脸的。傅颐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紧张的不得了,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腔来,她大脑飞速运转,在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办!
罗青雪到底是才艺双全的相府千金,一把凤尾桐木琴被弹的时而铿锵时而婉转,一曲《云动》更是弹出了风起云涌天高云阔的变换莫测,曲惊四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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