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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竟风流(5)(1 / 1)

霍天北想说的是什么事,顾云筝到底没问出来,第二日一早就把这件事放下,带着熠航,送霍天北到了垂花门外。(起笔屋)

熠航依依不舍地望着霍天北,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霍天北把他抱起来,宽慰道:“过段日子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带礼物给你,好么?”

“嗯。”熠航依着顾云筝教他说的话,道,“四叔一路顺风。”

“乖。”霍天北把熠航交给顾云筝,对她道,“家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顾云筝笑着点头,“保重。”

“走了。”霍天北笑着转身,上了马车。

顾云筝看着他马车沿着笔直的甬道远去,忽然想起他似乎没跟陆骞道别,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已提前告诉了陆骞。

“这就走了?”熠航喃喃的说着,也不知是在问谁。

顾云筝揉了揉他的脸,“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说着转身上了青帷小油车,“你上午习字,下午和益明、杜蘅玩儿,晚间我带你去酒楼吃饭。吃云南菜,好不好?”

熠航就这样转移了心绪,露出了笑脸,问云南菜都有哪些,他吃过没有。

两个人说着话,回到正房。

顾云筝说的酒楼,是她与汪鸣珂合开的云南菜系酒楼,名为浣香楼。两个主厨是从云南找来的名厨,做的一手原汁原味的云南菜;再有一个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厨子,以备不时之需,做些京味儿菜肴。八月初就开张了,方元碌与汪鸣珂一班旧识常呼朋唤友前去捧场,便是只冲着这些人,生意就有了保障,加上菜色确实味美鲜香,不愁没个好前景。

她先前只是听燕袭说的这些,加之前一段琐事不少,一直留在府中,就还没过去看。眼下霍天北不在府中,她白日里做主母,晚间尽可找些消遣。

顾云筝命人唤来高程,说了黄昏时出门的事,“你将手边的事早些安排好,到时随我们一起过去。”

高程称是。

“你手里还有没有身手不错的护卫?有的话就安排到府中。”

“还有几名,我尽快唤进府中当差。”

顾云筝啜了口茶,“能否与我说说以前的事?你们在路上遭遇了什么?四奶奶因何殒命的?”

高程沉吟着。

顾云筝微眯了眸子,“你不会是想让我问熠航吧?小孩子,让他回忆那些,总是不大好。”

“夫人说的是。”高程权衡之后,低声答道,“我们本是要去南疆,赶路时遇到了劫杀,那些人是要取——取五少爷的性命,四奶奶为了保护熠航,受了一处刀伤。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伤后每况愈下,加之不得静养,拖了些时日便去世了。我与紫菀将四奶奶仓促的安葬了,乔装改扮之后,带着五少爷继续去往南疆,岂料那些人穷追不舍,我们都受了重伤。就是那时候,祁公子与侯爷俱亲自率领手下前去搭救。祁公子先到一步,救下了我们三人,侯爷则命死士将那些人杀了,又一路追到京城,将五少爷从祁公子手里抢下,后来的事,夫人就都知道了。”

要去南疆,必是要去投奔萧让。“是什么人劫杀你们?”她问。

“是蒲家人。他们做过什么,谁都清楚,自然就害怕云家后人找他们寻仇。外人说云家满门抄斩,可他们却知道四奶奶母子二人在出事前就离开了京城,一直命人寻找。”

蒲家人做贼心虚,由此推断,怕是也曾极力寻找萧让、云笛。他们倒是将云家的人划分的很清楚,知道谁能帮他们——例如云凝,也知道云家长房、三房的人迟早会向他们讨个说法。

顾云筝指节轻叩桌面,“如果有机会给蒲家一点儿颜色,你会帮我么?”

高程抬头望向顾云筝,随即颔首,“自然。”

顾云筝知道他的疑惑,微笑,“熠航如今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受过那么大的委屈,我怎能坐视不理?”

高程没说话,眼中却闪过感激。顾云筝的话,他虽然心存疑虑,却没办法不相信。霍天北也好,她也好,似乎与云家有着什么渊源,对熠航的呵护,就是祁连城也挑不出错,若非如此,祁连城才不会安静下来,任由霍天北抚养熠航。可那渊源是什么,就是他无从想到的了。

顾云筝端了茶。表面上看,霍家与蒲家并无牵连,可是没关系,没有交集的机会,她就制造机会。

外面的事需得仔细思忖,府中的事也要安排妥当,她吩咐堇竹:“你去知会大夫人,日后太夫人、二夫人房里的事,全由她做主,相关管事、仆妇你也一并吩咐下去。”

堇竹称是而去。

二夫人这几日总想要见顾云筝,她已不便相见。她给过二夫人机会,二夫人却一直没有表示,充其量是个和稀泥的。太夫人先前的举动,二夫人应该是知晓一些的,却不曾告知她,更不曾在关键的时候站到她这一边。

她也明白,二夫人的处境很为难,真正的前怕狼后怕虎,理解,却不能同情。

于她,二夫人只是个不太安分的妯娌,之于大夫人,就是夫君、儿子消亡的帮凶。

二夫人做过什么事,就要付出代价。

至于她与太夫人、二夫人之间的是非,比起霍天北、大夫人,都算不得什么,全不需凑热闹报复回去,冷眼旁观就是了。

这日下午,蒋晨东、沈燕西、郁江南三人结伴来到霍府拜见陆骞。

郁江南与陆骞闲话几句,就到了正房,找顾云筝询问霍天北的动向,问道:“他可将贺冲留在府中了?”

顾云筝回道:“留下贺冲了,这次只带了徐默和一些护卫。”

“那就好。先生那边的动静,不能每个人看着。自然,这些弟妹就不需管了。”

“嗯,我明白。”顾云筝笑笑地看着他,“可将琴谱、工尺谱送给舅母了?”

郁江南奇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为了这两样东西,居然跑去了别影楼。”

郁江南很是尴尬,摸了摸鼻尖,又干咳一声,“这件事,你别告诉嫣儿。她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性情。”随即还是奇怪,“我去别影楼的事你都知道?”

“别影楼又不是隐秘之地,你进进出出的,还不许人凑巧看见?”顾云筝劝道,“心意实在是难得,但是以后别这样了,你也知道,嫣儿看待事情是泾渭分明,她若听说了,心里总是会不快。”

“记下了。”郁江南正色保证,“当时没想那么多,听说别影楼里的人手中有孤本琴谱,想也没想就过去了,日后不会了。”

这男子无非是与章嫣一样,一心求得章夫人心绪舒畅,到底还是在呵护着章嫣。顾云筝现在想想,其实挺高兴的,自然也就不再打趣他,将熠航唤来给他请安。

郁江南笑着与熠航说了一会儿话,又问他都记住了那些药材。

熠航如数家珍地报给他听。

郁江南与顾云筝俱是暗自称奇,没想到,霍天北擅长的,熠航也是真的用心学了。若非生性喜欢这些,是做不到的。

肥肥悄无声息地溜进来,到了顾云筝面前,摇着毛茸茸的尾巴。

顾云筝就拍拍身侧位置,肥肥立刻跳上去,挨着她趴下。霍天北不在府中,最高兴的应该就是肥肥了。

闲话一阵子,郁江南起身道辞。

黄昏时,青帷小油车等在院门口。顾云筝与堇竹换了男装,带上熠航出门。院中的仆妇看到,俱是忍不住笑了。

垂花门外,燕袭、高程和二十名随从已等在马车旁。顾云筝等三人上了马车,径自去往浣香楼。

到了浣香楼,汪鸣珂亲自将顾云筝、熠航引到二楼的雅间。

顾云筝一面走一面打量,见酒楼内布置得十分雅致,悬挂的画作、彩绣门帘都绘着云南精致,一些小摆件儿也都是从云南当地添购送回来的。还不到用饭的时辰,大堂内已坐了不少食客,桌上摆的菜肴羹汤颜色喜人、香味浓郁。

她满意的笑了。

到了雅间,跑堂的奉上菜谱,顾云筝与熠航商量着点了几道云南名菜:竹荪汽锅鸡、青椒松茸、干巴菌炒鸡蛋、清蒸鸡枞、火烧猪肉、大救驾,末了又要了一壶陈年梨花白,唤了堇竹一起落座,笑道:“我们今日喝两杯。”

堇竹啼笑皆非,心说侯爷这一走,您倒像是出了笼的小鸟,过得有滋有味的,却也爽快称是。

席间,吃着干巴菌炒鸡蛋的时候,顾云筝对两人道:“这种菌只在七八月才有,别看它其貌不扬,味道可是鲜香得很,多吃一些。”

熠航与堇竹各自尝了一口,细细品味,发出满足的叹息,“真的很好吃。”

熠航更是道:“以前都不知道,菌类做成菜这么好吃。”

堇竹则道:“五少爷跟着夫人,这口福是一定能常有。”在她眼里,顾云筝是个挑嘴的夫人,平日在府中用饭,哪道菜做得不合口,碰也不碰,遇到合口的便能连续吃几日,还会打赏厨子,细细询问是怎么做的。

顾云筝在想的却是别的,这菌要从云南加急现送到京城,要价再高,也抵不上花去的人力物力。这恐怕是燕袭的手笔,汪鸣珂别说没有那个财力,便是有,也懒得做这种费心力的事。但是如今就凭着一道菜,就能让一些食客在这段时间时常光顾,总要顺带着点些别的菜肴,这样算来,还是稳赚不亏。

喝了几杯酒,顾云筝让堇竹陪着熠航,出门询问汪鸣珂在何处,伙计已得了吩咐,笑着说此刻便能带她前去。

她颔首,正要前去的时候,燕袭走过来,低声道:“方才蒲家三少爷、兴安伯府七爷、姚家大爷去了别影楼。”

顾云筝顿住脚步,眼中闪过讥诮之色。这三个人聚到了一处,细想想,着实有趣。物理类聚,臭味相投?她想到了当初云太夫人还想把她许配给兴安伯府七爷呢。该有多憎恶她,才有了那心思。

思忖片刻,她道:“等会儿我去别影楼看看,你分出人手,陪堇竹送五少爷回府。高程也随我前去。”

“是。”

顾云筝随着伙计去了后院见汪鸣珂,问了问酒楼开张以来的情形,知道还好,便放下心来。

汪鸣珂说起一事:“姚祥这两日找过方大人两次,要借五万两银子。他是皇上心腹,方大人已有些招架不住了,可这银子若是借出去,便是有去无回……”

姚祥哪里是借,分明是要明抢五万两银子。顾云筝目光转冷,“再周旋些时日,姚祥做的又不是占理的事,不敢太嚣张的。过些日子,他应该就没心情打家劫舍了。”

汪鸣珂半信半疑,不知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饭后,顾云筝叮嘱堇竹几句,让她送熠航回府,自己则去了别影楼。

别影楼位于柳荫胡同最里侧的位置,原本只是个三进闲置的院落,如今门上高挂着大红灯笼。

燕袭引路之下,顾云筝一路畅行无阻,到了后花园的那栋三层楼。楼一层的门楣上写着别影楼三字,这座楼才是真正的别影楼所在,十余位女子每日在这里迎来送往。

上楼时,顾云筝问道:“那三个人,今日找谁作陪?”

燕袭回道:“清君姑娘。”

顾云筝挑眉。其实不论是哪个女子,她都觉得是被那三人辱没了,“你去安排,让清君陪着我。”

“……”燕袭点头之余,失笑不已。这才明白,敢情她是来找茬的。

上楼时,恰逢兴安伯七爷杨明方、蒲家三少爷蒲志成下楼。

杨明方正大声道:“装作雅人又是何苦来?我们还是再挑两个酒量好的,畅饮一番才是正理。”

蒲志成笑着颔首,“最要紧的,是给姚兄腾出时间与佳人说会儿话。”

若是蒲家与姚家的婚事不变,姚家大爷与蒲志成是郎舅,眼下倒好,两个人结伴来寻欢作乐了……燕袭觉得好笑。

顾云筝看向两人,目光透着慑人的寒。

杨明方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敛目打量她。

身材中等的少年,眉眼清丽,肤色比一般女子还要白皙细致。这样的人物,若是能收到身边……他暧昧的笑了,擦肩而过时,抬手以折扇拦住顾云筝,“你是哪家的少爷?”

蒲志成坏笑道:“你这厮,小倌楼里不知多少个眼巴巴等着你的,却在这儿起了歪心思。”随即却又对顾云筝道,“难得你能入杨七爷的眼,说说吧,哪家的人?陪我二人喝几杯怎样?放心,我们不会委屈你的。”

顾云筝抬手,以手中折扇打开了横在自己面前的那把折扇,不屑一笑,径自向上走。

“呦,还是个脾气大的。”杨明方不依不饶,抬手便去握顾云筝的手,“爷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太柔顺的我还真不待见。”

那只不怀好意的手趋近,顾云筝心底的厌恶更重,飞快侧身,扬起折扇,重重地敲在杨明方的手腕上。

杨明方吃痛,脸色骤变,扬声唤随从:“给我把他拿下!”

燕袭不等吩咐,抬脚将蒲志成踹下楼梯,又顺手将杨明方猛力一拽,让他随着蒲志成滚下楼梯。

顾云筝道:“拉出去,狠狠地打!”

燕袭对等在楼下的高程等人打个手势,吩咐下去,转而引着顾云筝上楼,步入一个雅间。

顾云筝真怀疑兴安伯杨家喜男风是不是辈辈相传的。兴安伯世子因为喜男风被萧让打得丢了半条命,可这杨明方并不引以为鉴。原本没打算对那家人怎样的,杨明方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她了。

燕袭离开了一阵子。在这里,他在外人眼中的老鸨面前,是别影楼的老板,凡事都听他安排。

顾云筝慢慢喝酒,等燕袭回来后,道:“明日你去醉仙楼一趟,让掌柜的告诉醉仙楼的老板,说我明晚带着熠航过去用饭。另外,今日这件事,蒲家、杨家不会罢休,必会尾随着我们,不要阻拦。”

燕袭问道:“您的意思是,要将此事闹大?”

顾云筝颔首一笑。她是要将这件事闹大,不能如愿的话,还会继续找茬,把事态演变成蒲家、杨家、姚家这三家与霍家的矛盾。没人能想到她的真实身份,多半会以为她是霍天北的座上宾或下人,事情闹大了,三家人少不得到府中要个说法,以霍天北的性情,说法是不会给,反而会顺手收拾他们。

她注定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祸胚,注定要一再利用霍天北的权势、性情。

清君款步走进门来,盈盈施礼,目光清灵似水,语声若出谷黄莺:“见过顾公子。”

顾云筝指一指珍珠帘后的古琴,“弹几个曲子给我听。”

“弹哪几首?”

“随意。”

清君称是,转去古琴前落座,少顷,室内响起悠扬的琴声。

顾云筝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椅,示意燕袭落座,又指一指闲置的一个酒杯。

燕袭笑着落座,斟满一杯酒。

顾云筝一面喝酒,一面打量着清君。

清君一袭海棠红衫裙,垂在耳边的红宝石耳坠随着抚琴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面如桃李。这般好容貌,出众的琴艺,几乎都胜过云凝。只可惜,身世孤苦,美丽才情并不能给她带来安稳无忧的生涯、令人艳羡的荣华。

一曲终了,顾云筝赞一声好,让清君继续。

高程走进门来,禀道:“痛打了那两人,他们叫嚣着唤人过来报仇,蒲家大爷闻讯到了门外去看,劝着两人离开了,说来日方长,走的时候留下了两个随从。”

顾云筝颔首一笑,让高程坐在一旁,“随他们去,你也听听这少见的琴声。”

高程称是,落座后扫了清君一眼,神色一滞。隔着珍珠帘,看不真切清君的样貌,便凝眸细看。

清君意识到又有人进门,一面抚琴一面观望。

这一看,手就不稳了,曲子险些走调。

他们两人不熟,却是相识的。当初清君住在南柳巷的时候,高程时常陪着云筝过去,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不少。在这样的场合下相见,两人要思量的可就多了。

顾云筝是故意的,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一笑。

逗留了小半个时辰,顾云筝取出一张银票,用酒杯压住,起身对清君道:“改日再聚。”

清君起身应声,过来送三人出门时,又细看了高程一眼,眼中尽是怅惘。

回府时,姚家大爷的两名随从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燕袭、高程只当没发觉。

第二日上午,蒲家三太太、兴安伯夫人、姚祥的夫人来到霍府。

不需多想,三个人定是前来兴师问罪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七夏、无音的霸王票,摸摸~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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