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乱想间,皇后在众宫婢的簇拥下款款而来,众人露出早已精心伪装后的笑容,说着言不由衷的赞美的话,我应酬的昏昏欲睡。
皇后一把从乳娘手中抱过管儿,惊叹道:”管儿与皇上小时一模一样,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同声附和。
我却刻薄的想:“你有见过皇上小时候的样子吗?”
皇后好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跟我说,坐在我床边久久不离去,众人识趣的纷纷告退,屋内之剩下我们两个,我好奇的看着皇后,她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皇后先是闲扯几句,清了清嗓音凑近我道:“绮罗,你还记得当初你让本宫选四妃进宫时说的话吗?”
我先是一怔,随即一惊,那时劝皇后选四妃入宫的其中一条理由就是:若谁先生下皇子,即由皇后代为抚养,认做嫡皇子,按祖制可立为太子,而皇后也可以借此稳居中宫。害人终害己,我出的馊主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报应回来。
皇后热切的等着我点头,我低头看了看管儿,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这儿抢走,我一脸单纯无邪的笑容对着皇后:“娘娘,绮罗没打算让管儿做太子。”
皇后脸色大变,她本以为我会欣然接受,感激不尽,却料不到我说出这样婉拒的话。
她强笑道:“绮罗,这可是你的主意啊,怎么轮到自己却推辞了,莫非。。。。。。莫非。。。。。。”
我知道她认为我不肯把管儿交给她抚养是觊觎她皇后的位子,毕竟这宫中现在能动摇她后位的除了贵妃就是我了。“娘娘误会了,贵妃如今也怀了身孕,丞相肯定会想方设法立她所生之子为太子,怎会给管儿机会?娘娘若将管儿代为抚养,丞相和贵妃岂不是要把矛头都指向娘娘,于娘娘不利啊。”
我这番牵强经不起推敲的话竟然说动了皇后,她紧张的问:“绮罗,那本宫该怎么办?”
我继续乱言:“娘娘应该认贵妃将来生下的皇子为义子,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我以为她会反驳我百出的漏洞,没想到她喜笑颜开,点点头:“这个主意好。”
我一怔,仔细看了看皇后的神情,她是愚钝的近似天真吗?这样做,无疑是与虎谋皮,贵妃如何肯答应?皇后临走时不经意间的一丝诡笑更是让我一阵心惊,一个在深宫中待了近二十年的女人,一个一生都在勾心斗角中度过的女人,怎会显得如此无知?如此肤浅?
我突然想到几年前,她与贵妃条件交换遣我出宫,难道她觉得现在我才是她最大的劲敌?她又欲和贵妃联手来对付我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也跟着痛起来,我用力揉了揉,暂且顾不了皇后了,还是先搞清楚贵妃的意图。从临产到管儿满月,我都平安无事,贵妃并没有任何动静和异常,是我多想了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贵妃的形迹太诡异了,我还是小心为妙。我让春儿传召赵博,可以借问询让他有机会见见管儿。
他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的抱着管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管儿熟睡的小脸,神情如此喜悦,如此专注,让我都不忍心打断他,在他多难的生活中这种幸福和快乐是少有的。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可能是他僵硬的姿势硌着管儿了,管儿毫无征兆的大声啼哭起来,我还来不及吩咐,忠于职守的乳娘立即上前,一把把管儿抱过去,在赵博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消失在重重宫闱里。
“谢谢你。”他诚挚的道。
谢我什么?谢我生下这个孩子,还是谢我让他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孩子?我不深想,转而问道:“有异常吗?”
赵博摇摇头:“没有,我加强了警戒和巡查,没发现一丝异样。只有贵妃的贴身侍女真儿偶尔出宫到江府,这在之前也是常有的。”
我皱着眉,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就算贵妃肯放过我,丞相也不会饶了我,可是从我怀孕到产子到现在,平静的像一汪水,平静的有些可怕,恰似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他们一定是酝酿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巨大阴谋。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将制我于死地。
赵博看出了我的担忧,宽慰道:“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让你和管儿遇到危险。”
“真儿”贵妃叫道:“你明日回相府,让喜儿代替入宫。”
真儿面有难色,小心道:“娘娘,最近出入宫门盘查严密了许多,奴婢怕。。。。。。”
贵妃斜了她一眼,乖张的道:“你怕什么,有事本宫会担待。”
真儿闭上了嘴,眼神直瞄着翠儿。翠儿心领神会,迟疑了下,还是冒险开口:“娘娘,这样不妥吧,要是皇上过来。。。。。。”
贵妃柳眉倒竖,寒声道:“有什么不妥,本宫怀孕这么久,你看皇上有来关心过吗?”一伸手挥掉摆满桌子的赏赐:“他以为送些东西就算是恩宠了,皇上关心的只是本宫的肚子,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云绮罗那个贱人身上,根本不会踏进这儿一步。”
翠儿替真儿搬出丞相:“怕是相爷不同意啊!”
贵妃冷笑,对着真儿道:“我爹若是不同意,你就跟他说,本宫心神郁结,郁郁寡欢,若不能开怀一笑,恐怕龙嗣难保。”
真儿无奈的低头:“奴婢这就出去。”
喜儿一身女装,摇曳多姿的走进来,当真是芙蓉为面,杨柳做身,哪能辨出是雌雄?他踩着碎步扑倒在贵妃面前:“娘娘,您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