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似压了块巨石却无法卸掉,似有一股洪流却无处宣泄,似有一团火焰却无法释放。我有千言万语,却无处可说,无人可说。
我在行宫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心中好比有无数只猫爪在抓一样的难受,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他为什么避我如蛇蝎?闷热潮湿的天气加重了我情绪的混乱。如果不问清楚,我会失控,我会疯掉。
我猛然转身,准备不计后果的再去质问赵博。却对上皇上担忧的目光:“绮罗,你怎么了?本来是带你出来散心游玩的,可是到了这儿你却一直神色异常,是哪里不舒服,要叫太医吗?”
我一惊,狂乱的思绪恢复了稍许理智:“天太闷了。”
皇上点头认可我的借口,爱怜的将被汗水浸湿黏在脸上的发丝拂到我耳后:“是太闷了,跟朕到通风的凉亭里,那里已备好了冰镇梅子汤。”
我任由他拉着木然的走着,天气闷热潮湿的像是蒸笼,除了知了躲在树荫下起劲的叫着,一切人,一切物看上去都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天空就像我的心境一样,阴沉,烦闷。
皇上安慰我:“你再忍忍,值事官说今天会有雷雨,下了雨就会凉快了。”
我笑笑,努力用仅存的理智压抑冲动,做到和平时一样,冰凉爽口的梅汤喝下去,我烦躁的心情略为平复了些。我跟自己说,形同陌路,对他,对我,都好。
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我真的放的下吗?突然,我看到赵博站在我前面,我压抑不住的叫了声:“博哥哥。”
他却用冷的足以使人发抖的眼神盯着我,憎恨厌恶的道:“是你背叛了我,是你背弃了我们的婚约。”
“不,不,不是的。”我想冲过去跟他解释,可是那短短的一段路我却怎么也走不到,“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我疯狂的朝他呼喊,只看到他充满恨意的眼神和冰冷的面容。
“轰隆”一声巨响,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梦。可是梦境历历在目,我分不清是真还是假?一声声雷鸣,都似击在我的胸口,堵的我喘不过气来。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做点什么,否则我会疯掉。
不受控制的,我跳下床,赤着脚,披头散发的朝行宫外跑去,身后传来皇上惊骇的声音:“绮罗,你怎么了?你去哪里?”
此时,我顾不得皇上,顾不得身份,顾不得宫人诧异的目光,飞奔至马厩,牵出那匹黑色的纯种大宛马,翻身跃上,快速的朝行宫外驰去。我快意的看到一双惊惧的眼睛,原来你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身为皇上的最心爱的女人,我若出了什么事,禁军统领难辞其咎,我幸灾乐祸的想着。猛抽一鞭,骏马从企图拦截我的禁军身边跃过。我头顶上炸着一声声轰轰的惊雷,眼前划过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闪电,豆大的雨滴无情的打在我身上、脸上。四周是一片荒芜的原野,一个不当心,我就可能颈折身亡。奇怪,我心中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是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郁结一点点消失,终于在这暴雨磅礴的夜晚,找到了宣泄的途径。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我勾起一抹笑容,我的骑术是你教的,又怎会被你轻易追上?空旷的原野上,我信马由鞭,放任烈马疾奔。昂起头,风声、雨声、雷电声划过耳边,我从未有过如此的畅快和惬意,抛开所有的烦恼和苦闷,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如果一直能这样,该多好。那是什么声音?一个淹没一切声音的轰鸣声勾回了我的思绪。借着一道闪电,我惊骇的发现,骏马竟沿着河岸疾驰到悬崖的瀑布边,上下落差足有十余丈。白天曾作为当地胜景游历过,老马识途,马儿一定以为我想重游才带我来这里,可是,短短半日,这里已经河水暴涨,地况不明,一个失误,就是跌落深潭,粉身碎骨。身后的追兵也意识到了我的险境,即使是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都能听到他惊恐的声音,我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紧张了?害怕了?马蹄一个趔趄,像是绊到石头,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它抖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哀鸣,坠入崖下,瞬间被黑暗和激流淹没。
片刻,追兵赶到,望着幽深不见底的悬崖,个个呆如木鸡,一个禁军紧张的道:“将军,常侍好像摔下去了?”
赵博沉着的道:“你们快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结果,不准回来。”
“遵命。”一个个弃马步行,艰难的朝崖下摸去。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只手缓缓的伸向他的衣角,他沉声道:“你可以起来了。”
我“噗”的一声从水中钻出,电闪雷鸣的河流之畔,风雨交加的悬崖之边,他直视着我,我回视着他,任狂风暴雨抽打在我们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没掉下去?”
他轻哼:“你的骑术是我教的,你有怎样的水准我会不知道?”
我出言讽刺:“肖将军这么了解我,原来就是我相识的故人啊。”
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口气:“常侍,风大雨大,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我任性的一动不动,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终于,在与我的僵持中他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抓住了我的手。
十年了,我再次牵到了那只手,没有记忆中的光洁,却比记忆中的更加有力,我放弃了坚持,任由他拖着我来到附近的一个山洞。一走进安全的地方,他就放开手,冲着我怒吼:“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刚才一个分寸拿捏不好,就一起摔下去了。”他还是在乎我的,我浮出一丝笑容,幽幽道:“因为我想见你,我想和你说话,否则我会疯掉,我会死掉。”
赵博一怔:“你想说什么?要这么不顾性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