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胡思乱想时,她突然开口:“你不用紧张,今日我来是为了求你件事。”
我惊讶的看着她,她有显赫的父亲,尊贵的身份,有什么需要来求我?
我措辞严谨的道:“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绮罗能做的到的一定竭尽全力。”我加重了个“能”字,让她明白,不是什么事我都会答应的。
贵妃抬起头,凄然笑道:“这个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个难题,对你宸妃来说却是易如反掌。”我好奇是什么简单的事。
“明日,是我进宫十七年的日子,往年都是我一人独自话凄凉。今年,我想请你说服皇上能来翊坤宫。”
我一下子愣住,我怎么也想不到,她这般低声下气的求我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她会有其他目的吗?这会是个陷阱吗?突然,我心中一声长叹,我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贵妃,在那层厚重的宫粉下,已掩盖不住细细的皱纹,寞落的神情,憔悴的容颜。十几年的冷宫寂寞,终将她的傲气,棱角一点点磨平,不惜屈尊来求她曾经毫不放在眼里的宫婢。
人生还有几个十七年,我心一软:“贵妃娘娘请回,绮罗一定说服皇上前往翊坤宫。”
皇上满怀疑虑的道:“十几年了朕从未见过她如此放低身段的求人,今日却一反常态,如此恭谦,太不像她的作风,朕觉得这中间另有文章。”
“皇上,”我替贵妃说话:“她从十几岁入宫,到如今都已三十出头,与皇上别别扭扭的过了这么多年,芳华渐逝,人的性情自然也收敛了许多。如今她肯放下身段和傲气如此恳求,皇上就过去吧,否则又成了宫中的一桩笑话。”
皇上拉着我的手:“绮罗,朕过去,你不介意吗?”
我扯出笑容:“皇上这么去一次臣妾都要介意,那皇上常宿揽月楼,大家不是要嫉恨死我了。”
皇上不以为然:“她若真的能改的了坏脾气,到也是这**的幸事。”
我迎风站在揽月楼的檐边,我真的不介意吗?将自己的丈夫推给别人,心中并不是滋味。奇怪,早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千百年来的那些**女子又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他是皇上,他是**所有女人的男人,我必须正视,必须接受,必须包容。但是如果换成是赵博呢?若是他娶了妾,有了别的女人,我能泰然处之,容忍接受吗?我刚假设了这么个场景,就恨恨的想,如果是他,我会把他看的死死的,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想到这儿,我释怀了。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不回头:“你来了。”
赵博走上前与我并肩站着:“这么晚了,他为何还没来?”
我轻轻道:“他去翊坤宫了。”
“什么?”赵博恼怒的道:“你都这么重的身子了,他竟然去找贵妃。”
我替皇上辩解:“是我让他去的。”
赵博不解:“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怎么还要帮她,小心恩将仇报。”
我叹口气:“你不了解深宫女子的苦楚,就算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妃也害怕无尽的寂寞和凄凉。我又怎能拒绝她呢?”
“可是。。。。。。”
赵博还要争辩,我打断:“你不是也来了吗?”顿时他默然无语。
我转开话题:“你怎么知道今日就我一个人?”
赵博盯着远处的灯光:“顶层的灯一直不灭,他若在,怎么会让你一直待在这里。”
我抬头望了望夜空中无尽的繁星,城墙与楼阁之间的黑暗好似那王母划开的银河,谁是王母?皇上?还是命运?我不禁低吟:“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赵博脱口回应:“两情如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回头凝视着他,他的双眸中尽是温柔眷恋与无奈。默默相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肖将军,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大惊,皇上怎么会回来?
我看出皇上的疑惑,不及细想,忙道:“肖将军在城楼巡视,看到揽月楼灯火一直不灭,怕臣妾有事,特意赶来看看。”
皇上走上前来朝远处望了望,脸色缓和下来:“辛苦肖将军了。”
我抢先问道:“皇上不是在翊坤宫吗,怎么回来了?”
皇上看着我高耸的肚子:“朕实在不放心,你睡相不好,时常踢被,没人顾着,非着凉不可。”
我瞟了眼赵博微变的脸色,皇上觉察出我的尴尬,挥挥手,赵博退去。看着他孤单的背影,心中满是戚然,此生他都要在皇上的影子下默默的呵护我吗?
皇上突然笑逐颜开:“还好朕回来了,否则某人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我松了口气,皇上自己给赵博的到来找了个解释。他揽住我的腰,小心的扶着我上床入睡,我本能的歪过头朝他身上嗅了嗅。
皇上一愣,随即轻笑,在我耳边低语:“朕已经沐过浴了,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气味,你就安心睡吧。”
一个月,刚好一个月,翊坤宫中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贵妃怀孕了,皇上半是喜悦半是尴尬的朝我澄清:“朕就去了那一次。”
我毫无芥蒂的道:“恭喜皇上,这下宫中可要热闹了。”
皇上嘿嘿傻笑,宫中已多年未闻婴孩的啼哭,即使是贵妃怀的,皇上还是掩不住内心的喜悦。我诚心的恭贺贵妃有孕,可以减少我的负罪感,弥补皇上的缺憾。
皇上瞄了我一眼,突然醒悟,真切的道:“绮罗,你放心,朕一定立你生的子嗣做储君。”
我本无心邀宠,又怎会为太子之位争之。只是,我心中隐隐有丝不安,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掉进一个陷阱,却又一无所知。思前想后,我安慰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