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子言端的话,钟离墨若有所思:“丘玥……本王知道她是番疆丘支系出生,从上一任的女皇身边突然冒出来,谋士之才罕见,后面成为丞相。在现任女王继位后也帮衬了不少,何以现在会是这般做法?”
子言端有些惊讶钟离墨居然将星顺国之事调查得如此清楚,但转念一想,现如今这天下又岂会有不收集情报之人,便是释然,于是摇头。
“这番疆的丘支系本就与我们皇室不是很合,毕竟当初嫁入皇室的是番疆胡支系的公主,胡支系是番疆名望最大的支系,我国现任巫占便是胡支系的子嗣,倒是前任女皇为何会突然任用丘支系的人,才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巫占,即是指闻迭。
苍弄淮眼神微闪。
她记得苍阁当初调查遇袭的情报时有收集到相关的信息。
闻迭的母亲胡蝶是子言依依的表妹,听说两人长相极为相似。只是,不管是胡蝶也好,闻迭的父亲也罢,都已经在十五年前那次前往月辰国的路途中遇袭而死,而具体的情况,无人知晓。
照刚才墨说到一半的话来看,祁连韶靳疑心祁连卓旌在遇袭事件中有所涉及,而十五年前,祁连卓旌不过是个还没有自己势力的普通皇子罢了,恐怕这其中牵扯到的势力不是那么简单的。
“星顺国的巫占,本王早就想过要见识一次。据传言,这巫占的观星之能颇为厉害,甚至能够预言未来。”钟离墨的双瞳蹿过几许亮光,带有几分兴致。
“本王听你方才所说,这巫占和落絮有过联系,故而你才能得到落絮引见,想必这巫占和落絮颇有血缘关系。只是不知……”钟离墨话至此,略微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顺王口中所谓的国难之说,又是否是你那巫占所预言出来的?”
苍弄淮和子言端闻言都是一惊。
闻迭的观星之能确有其效,但具体作用到何种程度,她却是不知道的。她虽涉猎过天文学,也知道从老祖宗传下来的观星窥命确有其事,但这也不过只是个大方向的预测,其中变数之多,哪里是能够随便参透的?
墨会如此询问,恐怕意思并不在于巫占,而是想要子言端拿出国难的真凭实据和要其外援的诚意来,否则,就子言端所言的这些不过朝政上些微的端倪,就妄图生为阳延国摄政王的他能够出手相助,确实有些荒谬了。
子言端心思敏捷,又怎会不懂钟离墨的意思。
“九千岁,本来这事,身为王爷我并不该说出,然而,为求得您的外援,却也是不得不告知了。”迟疑半响,子言端终是豁出去般,沉声道,“女皇她之所以现在特别受到丘玥一派的摆布,极有可能是被下了蛊。”
下蛊,番疆最为擅长的手段。
钟离墨眼底的流光霎时变得凌厉起来,却是一闪而过。
“既是猜测被下了蛊,又为何不采取行动?本王想说,以丘玥目前的势力应该是还未能影响到女皇自身的行动吧。”
子言端面露难色:“九千岁有所不知,我们虽然怀疑却也无法做出行动。不知为何,女皇在不合理的事情上也总是处处偏袒丘玥,即使我们私底下告知说怀疑她中了丘玥的蛊毒,女皇也没有半分动摇,对于测试蛊毒一事断不接受。若不是知晓女皇尚有自己的意识,我们甚至都要怀疑女皇已经被蛊毒所控制心智。”
话至于此,子言端脸上浮现一丝困惑和愤然。
“女皇自己不肯接受?”苍弄淮有些讶异,“这难道不更说明女皇有问题?”
子言端点头:“我们也是这般认为,然而即使我们想要做点什么,却也是无能为力。”
说着,子言端叹了口气。
“这下蛊之术的高深可不是我们一般人等所能领悟的,能够真正做到祛除蛊毒的,除了下蛊本人,便是再无他人。江湖中唯一有所例外的,只是那天山脚下的绝谷,都说其生死一线间,药毒一念间,区区蛊毒根本不在话下,只是绝谷之人大多性情古怪,即使是重金恳求,若是心情不畅便根本无法得见。”
“……若只是这点问题,表哥倒也不用沮丧。”苍弄淮见子言端眉头紧蹙,微笑安抚道,“绝谷之人,落絮恰好认识一个,正是那绝谷的谷主双戒之女,双绝。近日双绝还在宫中做客,表哥的这份难处,落絮倒是可以帮着引见,表哥可以拜托让其接近女皇做个试探,若真有蛊毒也好及时祛除。”
虽然说闻迭应该也有这般的祛除能力,但多年来闻迭都是去往别处,没有再回到过星顺国,对于女皇之事也都只是通过子言依依的信件得知。而且就算闻迭回去,测试了蛊毒之后又能如何,她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如此声张。
明明是一个从小就闭关在星矿塔内的巫占,又怎会拥有解毒的能力?
为今之计,倒是只能麻烦双绝了。
子言端听了大喜,他没想到自己这表妹竟能认识到那向来不轻易接触外人的绝谷之人,这下星顺国必将有救。
想着,子言端便是起了身,一脸感激道:“表妹,大恩不言谢,表哥在此代母皇先谢过了。”说着就要朝苍弄淮躬身。
苍弄淮连忙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一把截住了子言端正要稽首的行动。
“表哥,都是一家人,未免多礼了。女皇也算是落絮的皇姨,岂有不帮之理?”苍弄淮浅笑道,恬淡的笑容颇为让子言端受到感染。
“正如落絮所言。”
钟离墨起身,迅速将苍弄淮一把搂了过来,那双向来冷情的墨瞳直视着子言端。
“谢恩之事都且放在一边,倒是顺王来找本王,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女皇的蛊毒一事吧。”
苍弄淮瞬间意识到钟离墨是不喜欢她与别的男子如此亲近,心下无奈却也甜蜜。
而子言端正被钟离墨突然如此迅猛的动作整得一愣,下一瞬便是被钟离墨的话给激得神色一凛。
站直身子,子言端表情肃然:“九千岁,在这里,顺王有个不情之请。”
钟离墨挑眉,等待着子言端的提议。
“九千岁,待到国难降临,星顺国发生政变之时,作为邻国的月辰国定不会放过这等好时机。子言端不求其他,只望九千岁在月辰国意图趁人之危时能从外援助,暂时拖延住月辰国。”
子言端道,表情很是凝重且带着万分的恳切。
钟离墨早已想过子言端的外援求助会是什么,这样的请求也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这帮助的请求并不算过分,倒也是能办到的事情。只是,这样做,对于我阳延国而言,又有何好处呢?”钟离墨定定看着子言端,问道。
“我星顺国将与阳延国缔结百年的邦交。”
看着钟离墨并不为这联盟提议所动容的脸,子言端瞳孔微缩,表情变得决然,似是下了极大决心,缓缓开口。
“届时,若能彻底铲除朝中孽党,我子言端必将登上星顺国皇位!”
此言一出,苍弄淮和钟离墨皆是神色一变,有惊讶也有错愕。
子言端意图篡夺皇位的话语,竟是此时此刻在这里说了出来!
另一边,和宫。
“桑季,好了吗?要走咯。”双绝站在屋外对着屋内喊道。
“等等桑季。”说着,桑季便是从屋内冲了出来。
两人正是要去往昨日苍弄淮所拜托的申徒亦和且闻迭那。
其实就算苍弄淮不拜托,双绝自己也是想要去一趟的,再怎么说,申徒亦和她可是有着两世亲人的血缘在。
“双绝,桑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正要离开和宫,却是从外头走进了一个让双绝心底大叫不好的人。
钟离琅。
双绝脑袋瞬间胀大,就连太阳穴都隐隐作痛起来。
要说小琅,那可是闻迭最不想见到的人啊!
此时若是跟他说去往的地点,他肯定知道她是要去见小亦,那就定然会和她一同前往。
可这样一来,小琅也就会见到闻迭,而要求保密的闻迭就会生她的气。那到时候,她想要靠身上这颗暂时还留在手里的月辰珠来引开闻迭对于她调制“潜功散”纰漏的说教——的大作战就会以完败告终了!
脑子里瞬间晃过一长串的信息。
双绝优秀的神经反射弧快速总结出了她此刻最应该做的行动:说谎骗小琅!
然而,再优秀的人的神经反射弧的反射速度都比不上那些没有神经反射弧的人的反射速度快,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
“我们正要去离宫一趟。”
桑季的语速快得让双绝甚至都来不及捂嘴,只是那么一句话便将双绝杜撰了满脑子的借口都撞了个粉碎。
双绝瞪视着桑季,然而碍于钟离琅在场,她的脸上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惊愕或者愤怒的表情,如此一来,那干瞪眼的样子反倒显得有些可笑。
桑季见此,一脸的无辜和疑惑,张开嘴巴正要不解的问出声,却发现双绝冲她瞪来了更加凌厉的眼神。
你若再说话就试试看,我会把你直接毒哑掉!
仿佛听见双绝狠辣的威胁,那无形中凝聚起的压力扑面而来,瞬时让得桑季乖乖闭上了嘴巴。
尽管桑季年龄比双绝大上些许,身手也比双绝好上太多,然而知道双绝施毒威力的桑季仍是不敢轻易惹怒双绝的。
“离宫?那可是东傲国的处所,申徒亦也在那边吧?”
并没有察觉到双绝和桑季的不对劲,钟离琅问道,便是从外头走了进来,来到了两人面前。
“既是正好,我们便一起过去吧,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亦了。”
钟离琅一脸轻松道。
脑中挣扎了许久——也许在别人看来只是一瞬间,双绝闭上了眼睛,认命了。
“好啊,小琅。”
双绝满脸笑容看向钟离琅,而知道她内心挣扎之人定能感觉到这表情里的自暴自弃。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控制剧情发展了!闻迭,自求多福吧!
双绝在心中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