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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巧巧一行人等过去的时候,族人已经砌好一米高的石基,直径足有两米的石碾盘正稳稳当当的架在上面。妘族最了不起的手艺人妘晨,正拿着一个凿子在碾盘上面敲敲打打,阮巧巧看着她已经变形的手指和新伤旧伤,赶紧出声制止:“婶婶做的这么精致,我都不舍得用了。”

她当时只说了“表面平整就行”,结果被琢磨的跟刀面一样光滑,阮巧巧这回算是明白了“妘晨的实诚”了,心里便把这茬记下了。

一句调侃的夸奖让不善言辞的妘晨瞬间红了脸,摆手半天也说不来话,咧出一口黄牙,朝阮巧巧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这笑容,在看到阮巧巧后面的妘君时,立马僵在了脸上。妘晨自觉地站到一边,气氛瞬间就肃穆起来。

阮巧巧对诡异的气氛一无所知,柔和的声音像一缕春风徐徐刮过,携来融融暖意。

对上姜君求知若渴的双眼,阮巧巧险些就破功笑场。由于妘族的女人具备不同时代却同样伟大的母性和无私,女人还是女人,姜君这个女版“老种马”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一想到她晃着大胸扭着肥臀,逼向娇滴滴的良家妇男:“你叫啊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那画面实在太美。

作为合格的“外交官”,她要摒弃个人情绪,用春风化雨的笑容,面面俱到的服务,防不胜防的“糖衣炮弹”,让这个老东西乐不思姜、为女神所用。

当姜君浑浊的老眼看向地上的石磙,眼底一掠而过的清明没有躲过阮巧巧的眼睛,这个老东西怕是不简单。阮巧巧指着这个直径约五十公分,长七十公分的石磙一边解释道:“以后就不需要用手舂米了,用这个石磙在碾台上滚压就行了。因为碾台是上高下低,碾东西的时候米浆什么的就会淌下来,所以外围要垒砌一圈碎石的,还是晨婶手巧,没想到她能凿出一个连体的碾台。”

何止是手巧,还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毅力,为了经久耐用,碾盘和石磙都是用质密坚硬的石材,其雕琢难度可想而知。阮巧巧与妘晨对视,两人的眼中都露出对彼此的欣赏。

受到鼓励的妘晨首当其冲,与一个小徒弟要合力把石磙抬上碾台时,但听阮巧巧好听的声音道:“硬搬太重,我倒是有个省力的法子。”

小徒弟童言无忌:“再重的东西我和师傅都搬过,就一个石磙而已,咱们女人可没这么娇气。”

妘晨怒斥:“不得无礼!你可知道这块未雕琢之前的石材比一人还高,足足十个人都没抬起来,更别提把它抗下裸山了!还是妘君夫建议,初步打凿出一个圆形轮廓,直接从山上轱辘下来,省了抗抬的人力。”

小徒弟迫于妘君的威压,惶恐地躲在妘晨身后。

阮巧巧面色微红,佯拍胸口,自我调侃道:“婶婶吓到我了,其实我就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懒人,人懒嘛,又没力气,所以才有了这些雕虫小技。”言毕朝小徒弟眨了眨眼睛。

只听懂表面意思又信以为真的小徒弟挺起骄傲的小胸脯,心道,师傅时常警告她要“尊敬妘君夫”,尊敬是什么她不懂,妘君夫就一手不能提的小男人,女人天生就要保护男人,以后妘君夫需要帮忙的,她得第一个冲上去。

什么时候,连“懒”都成了一种光荣了?!妘君一声冷哼,这家伙偷懒都偷到床上去了!

倒是姜君按捺不住了:“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妘君夫怎么个省力法。”

“圆溜溜的石磙没有抓手不好搬,而且搬上碾台时容易压到手,安上磙框后就避免了这些问题。”碾框是用两道横梁、两道边梁榫接而成的,当着众人的面,阮巧巧将其框好后,用绳子摽紧。

石磙很轻而易举的被抬上了碾台,碾台中间凿了一个洞,插着一根木棍子,“这个是整个石碾的中心轴。其实石碾的原理很简单,让石磙沿着它转动。现在我们只需要把木框固定在轴上就行了。”木框抬起,木框的一道横梁上打了一个洞,直接把这个洞套到轴上面。再把两根碾杆插上碾框,两人一起合力推碾杆,石磙就沿着中心轴做起圆周运动来。

“推碾嘛,用牲口就行了,以后给稻谷小麦去壳,再也不用人去做了。姜君觉得这算不算省力?不止如此,这个石磙还能单独使用,以后咱们也不用拿手摔稻把了,把稻把铺在地上,用牛拖着磙子,反复碾轧就能脱粒。不光能脱粒去壳——”眉眼狡光闪动,“我待会便让姜君见识一番。”

阮巧巧迫不及待的让人去取了未脱壳的稻谷来,先将一个自制的扁平箱子挂在中心轴上,箱子的容量很大,箱子下端有块挡板,用挡板的缝隙大小来控制谷物的流速。

金色的稻谷从箱子里均匀的落下来,石磙转动起来,发出“咯吱”的碾压声,阮巧巧吐了吐舌头,“这个大箱子能装三簸箕的谷物,有这个箱子帮咱们添谷物,又省了一个人力——”

姜君的眉眼愈发清明,哈哈大笑:“我也算是见识到懒人的活法了,这点我倒是跟妘君夫志同道合。”

“出米了!”

“真的出米了!”

族人欢呼不止,倒是阮巧巧坐在一旁,两手托腮闷头不语。碾子推了很多圈,才堪堪碾出一层白米,她只得关严挡板让箱子停止工作。这个工作效率显然是让她始料未及的。

以手拍脑门,她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了。她对石碾的认识只局限于老家的石碾。老家的石碾都是铁框,而且石磙的两头中央必须得有两个凹进去的小圆坑,圆坑里面理论上得粘上一个铁脐儿,成为轴承一样的东西,凡是能转动的地方都需要这个像肚脐眼的小东西,在碾框上装铁杵插入铁脐儿内,凹凸相合,才能使石磙自由转动。她全部用木头制作,已经是对石碾做出了很大的改造。

明明石碾也转动起来了,为什么达不到她预期的效果?

阮巧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不知何时,耳边没有了碾压的声音,也没有了族人的欢声笑语,这才奇怪的抬起头来。

“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喜极而泣了?”妘君以手拨弄着她柔软的发丝,就像再惬意不过的琴师,随心拨弦,凤目含着熨帖的笑意。

环视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女神挨得这么近,笑得这么赞美,仿佛她就是女神的骄傲。可是,她明明就是失败了——可是她不说,谁会知道她失败了?再说,人难免会犯错,她只需要私下里好好改进就是。天,她怎么有了推卸责任和欺骗族人的心思?可是一旦说了,她就不再是女神眼里最聪明的巧巧了!

无视这些都写在脸上的情绪,妘君笑得愈发和蔼可亲:“巧巧做了这么伟大的发明,想要什么奖赏?”

阮巧巧垂着脑袋,两手都绞了起来,“不……不用了,这是巧巧应该做的。”让她利用一个残品邀功,她做不来。心里愈发悒郁,若是她成功了,说不定洞房的机会就赚来了。

“这样吧,我就给你在碾上题个字,让子孙后代都知道,这是我的夫人发明的,如何?”

阮巧巧愈发愧疚了,连忙摆手:“不,我……我做的不好。其实我会的,都是学来的经验,”声音愈发低落,“我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她连照搬硬套都做不好。

“难道我亲手给你题的字,你都不想要?”妘君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镞。

此时才过申时不久,阳光泼金,女神修长的手指与土黄色的铜镞浑然一体,像是忽然解除了封印,散发着黄金的耀眼光芒,不可逼视,令她心颤。这只手夜夜游走在她的肌肤上,就由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阮巧巧喉咙有些干,红着脸道:“妘君你就别题这是我发明的,怪羞人的。要不题一句,阮巧巧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怎么样?”希冀的眸光看向女神,心在砰砰跳,她实在是太聪明了,以后全族人乃至子孙后代都知道了,在女神的心中,她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是女神最爱的人?想想就好激动。

真不要脸。妘君嫌弃的狭光自眼底一闪而过,嘴角却微微勾起。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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