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巡彻底懵了,他直觉天地都在旋转,觉得太阳应从西升东落,觉得鱼应该在地上用嘴走路,也不觉得此时此刻的事是真实存在的。
但事实却是如此。
姜巡嘴巴颤抖着,说道:“如此,这般,是谁?为何?”
“你熟识的,洛家二小姐,洛缤那小丫头。”姜定海说道。
姜巡沉默了,但沉默中爆发的是他自己都未曾料想到的愤怒。
“凭什么——”
姜定海平静地盯着咬着牙拼命抑制住怒火的姜巡,淡淡地说道:“凭王上亲自赐婚。”
而洛府,现在是另一番场景。
洛家里有一股子的喜气,虽然不知道何时到来真正的喜讯,但他们全府上下都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而洛缤则只是干瞪着眼。
洛家老爷,也就是洛缤的父亲洛不改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王上的赐婚以及洛家大公子洛纯即将从边境回来的消息。
这简直是双喜临门。
但洛缤此时却有不一样的感觉,毕竟这实在是太仓促了,仓促得有些蹊跷,为什么父亲从王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自己的婚事,为什么对象还偏偏是姜府......他们到底在王宫里谈论了什么?
但是她还是挺欣喜的,这份感情她在面对姜巡时不曾也不敢说出口,却是今日由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解决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向往着建功立业的学子,在转眼间便当上了主辅大人。
望向窗外渐暗的天空,洛缤脑海中忽而浮现了姜巡那副什么事都在意但却又装作不在意的神情,不禁宛然一笑,疑惑不安的心情随着暮色沉了下来。
而吃罢晚饭的姜巡却还是愤愤不平,但是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对他的父亲说出自己的那种愤怒,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点燃了平原,但是却有一个人站在海的那面朝自己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明明烈火焚身,但却无可奈何。思绪如同密密麻麻的毛线,让他实在无法透过气。
夜幕已经深了,虎威候府里有一片巨大的草地,而草地里有一片湖,姜巡一个人坐在硕大的湖边闷闷地丢着石头,这时随着几声声响,姜巡扭头一看,只见荀管家拄着手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姜巡愣了愣,然后把目光移向自己手上的石头,再次把它丢进湖中,溅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荀......爷爷,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荀管家放下手杖,在姜巡身旁慢慢坐了下来。
“无事,只是来看看。”
姜巡盯着再次从地上捡起的石子,自嘲地笑了。
“你也对我很失望吧?”
“怎么说呢?”
“我父亲那么优秀,以致我从出生便笼罩于他的阴影之下,哪怕自己取得了多么高的成绩、魂影变得那么厉害,最终也只会被归于我父亲教导有方......但实际上,他基本没怎么管过我,我实在是不理解,于是我越来越离经叛道,拼命掩饰着自己的真实能力,做出一次又一次荒诞不经的事情,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可最后却仍逃不了自己的一生要被安排的命运。”
姜巡这话说完后,他们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少爷,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荀管家用他深陷的眼睛看着直视前方的姜巡,缓缓地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你自己,这是永远不会变的事。”
“是吗......荀爷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姜巡奋力扔出石子。
“其实我并没有看出来。”
“嗯?”
“只是觉得当年那个开心的孩子不会被改变而已。”
“......”姜巡沉默了,捡起石子的手微微颤抖。
“我该怎么做?”
姜巡咬着嘴唇低下头,一滴泪滴在了草地上,手里的石子被捏得粉碎,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荀管家拄着手杖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也许一切都在于你怎么想,在于你怎么做。”
姜巡眼睛忽然睁得大了,他望向荀管家离去的方向,嘴唇微微颤动,想要大声地说些什么,但随着最后却只是轻声地说了声:“谢谢。”
而这声话语随着夜晚的风,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姜巡冷静地思考着一切的缘由,很快他就发现了蹊跷。
为什么这么急促?
姜巡打开了窗口,让晚风轻轻拂起自己的思绪。不应该是如此的,王宫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再结合梦中的事,如果大胆推测的话,恐怕这一切都与那传说中的四象鼎脱不了关系,但为什么四象鼎会与我与洛缤之间的婚姻相关呢?难不成是因为......洛缤的父亲是户部侍郎,而我父亲则是大将军,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我们俩轻易联姻,毕竟一个管钱的,一个管打仗的,若是联姻起来岂不是让王上有所疑虑吗?可是又是由王上亲自赐婚......
这有两种原因,一是王上对我们两家有了疑心,想借此机会来使我们两家势力膨大,最后再找个借口把我们一锅端了,但是我们两家世代忠心耿耿,未曾有什么招惹非议的事情,也在把控尺度这一方面做得非常好,况且我父亲还是王上的腹臣,怎么样都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姜巡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么便是第二个原因了,那就是随着四象鼎的出现,四国纷纷搞起了小动作,而小动作到底包括了些什么,估计国家间都心知肚明,但动作虽小,总会有人发现异常,而异常发生之后,以当今的局势而言,当然是越快根除越好。但由谁去根除,什么方式去根除......就很难说了。
姜巡按着太阳穴,凝心思量着一切,而就在此时,他抬了下头,苍穹中一轮格外耀眼满月映入了他的眼帘。
满月......为什么是满月,时间不是没到吗,时间......时间......时间!
姜巡冷汗霎时就冒了出来了,如果时间不允许的话,就不可能舍弃掉影响最小的方法,王上不是因为眼里一时也容不下小动作,而是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那——既然时间不允许的话,根除影响的方法又会是什么呢?
大动干戈!
姜巡头疼了起来,而此时他想到了早上在古玩黑市上买到的古书。
姜巡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从自己床下一个专门藏东西的格子中取了出来,然后再拿出之前同样有着创帝二十四卦记的几本古书,姜巡极为兴奋把它们对比了好几下,在确认是同一类型的书卷后,他打开了早上骗取到的那卷古书。
但让他惊讶的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写。
是的,什么也没有,一个字、一个图画都没有。
姜巡不敢相信,他翻来翻去,甚至在想是不是他已经迷糊了,但结果是,的确什么都没有。
姜巡的眼里直冒金星,但是他还是极其坚决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即便巨大的失望感笼罩了他自己的全身,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挫败感。
“算了,君子利识者而不利庸者。”
但就在这时,楚以诺之前在黑市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在姜巡的脑子里炸开来了。
不应该,绝对不应该。
姜巡不知是对自己的自信,还是对那连他也捉摸不清的楚以诺的自信,亦或是两者都有,反正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书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我看不出来罢了。”
但就算得出这个结论了又如何,他仍是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古怪。
最后姜巡苦苦思量了一晚上,以致最后也没有睡好觉。
而在另一处,楚以诺正在高楼上端着一杯小酒倚着高椅,抬头望着天空,夜晚清凉的微风直吹着他没有束起来的头发,酒香随着无处不在的风儿弥漫了整个房间,而徐先生则在抚琴,直把音乐儿流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这,已经是第八颗星星了。”
楚以诺喝了一小口酒,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