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引着三人往院子里最不起眼的小屋走去,临近屋门前,她转身对叶东、周珉道:“我有些东西要一同搬进去,想请两位帮帮忙。”
“好。”周珉一口应下,转身要随巫医走。
叶东看了眼乌涵的手臂,他不放心,对周珉嘱咐,“我陪小涵进去看一眼,一会儿过去帮你。”
“不妨事,一个人就能拿动,你们先进去吧。”巫医对两人笑了笑,领着周珉去拿东西。
垂目想了想,乌涵先走近破旧的房间,看见里面摆放着一口棺材。
凭着经验和直觉,乌涵顿了几秒,盯着棺材盖子半晌。她突然想起听说过的几句老话:董掌柜家有一个棺材铺子,棺材铺子放着棺材盖子,棺材盖子遮着棺材盒子,棺材盒里藏着棺材儿子。董掌柜扣上了棺材盖子,闷死了棺材儿子......
“小涵。”叶东停下脚步看向愣神的人,“你怎么了?”
“棺材儿子化身棺材盒子,装入了棺材铺子。”乌涵继续回忆,“一个铺子都被装入了棺材里,董掌柜一定也活不成了。”再想,“门口是招魂幡,屋里是口棺材,巫医目的明显,她想要‘装下整个棺材铺子’,她没有铺子,就只能装这座屋子了。”
惊恐地回头,此时门已被巫医关紧。
“出什么事了?”叶东观察乌涵的表情,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乌涵看向他解释,“这屋子一定还有其它几口棺材,巫医并非让我们过来帮忙招魂,而是要让我们陪葬。”
“陪葬?”叶东疑惑,“我们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选我们?”
“不是选我们,是选我。”乌涵回忆巫医见到她时兴奋的模样,想是早就盼着她来了。
回想这些天找不到红桃K时发生的事,乌涵奇怪,是什么鬼引荐红桃K认识巫医的?这种‘烧魂’的事也关乎施用者的生死,她仅仅要乌涵招魂,就冒这么大的风险帮红桃K的忙,乌涵早该觉得有问题。
如果说,红桃K是她早就选好要利用的人。利用红桃K,无非是想骗来乌涵罢了。
“这个巫医是和我有仇的人。”乌涵走到棺材旁,慢慢推开盖子,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你的仇人?”叶东追问,“你记得是谁吗?”
仇人?乌涵的仇人四年以来积攒的太多了,她根本想不起来会是谁......
“你在云南与谁结过怨吗?”叶东问。
“云南?”乌涵摇头,“我没有去过那里,不会与谁结怨。巫医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的脸,我根本不熟悉。”
走到房门口,叶东拽了拽,发现有人从外面将门锁的牢靠。他走到乌涵一旁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她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三个。”
同时看向门外,叶东、乌涵没有听到周珉发出的任何声音,哪怕是打斗与反抗,这让他们开始担心他的安全了。
乌涵心里着急,开始在屋内踱步,她看见靠墙放置的木桌上有几张照片。将照片拿起来看,她发现画面里是一个男孩子死后的样子,而她并不认识里面的人。
“这是那个巫医口中的孩子吧。”叶东接过照片,看到男孩仰面和趴地的死状。
他平躺时,神色平静,皮肤光展。
趴地时,后背有大面积的烫伤,只是伤口很奇怪,呈现圆形。
照片旁放着医生开具的诊断证明:开水壶砸到身上,烫伤致死。
盯着照片里四五岁的孩子,再看他烫伤的严重程度,乌涵绝对相信,这种烫伤是能够造成幼童死亡的。
只是,巫医为什么要放照片和诊断书在屋里,乌涵捏着巫医准备的东西,看向四周墙壁。
“看来她说的事情并不是假的。”乌涵再看一眼照片,“她确实有求于我们。”
“哪有这样求人的。”叶东走到门口强行拽了拽木门。
乌涵索性坐在了桌旁的矮脚木凳上,“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招魂,这个孩子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她刻意提高了音调,像是要说给什么人听。
“你说这个孩子是被害死的?”叶东见她不着急,也坐了下来,“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乌涵给他指了指一张照片,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明白了吗?”
叶东恍然大悟,“这也太残忍了,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杀孩子的人都是心理变态。”乌涵抬手将照片放回桌子上,不再和叶东讨论这个男孩的话题,像是等着什么人来找他们一样。
不一会儿,屋内安静下来,这种寂静使得乌涵、叶东很受用,可是偷偷看着他们的人却忍不住将屋门打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巫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防身的刀具。
乌涵起身,答非所问道:“是谁指使你来困住我的?”
“你先告诉我孩子的事情。”
摇头,乌涵不妥协,“我们一问一答,谁都不吃亏。”
巫医想了想,回了句,“是一个男人找我帮忙,他说与你有仇。”
乌涵挑眉,“你孩子身上的烫伤有问题,所以我才怀疑是他杀。”
巫医着急:“说明白些。”
乌涵又问:“那个人叫什么?”
巫医:“他是个守香人。”她着急又接一句,“告诉我理由。”
乌涵不再卖关子,一次性道:“这个年岁的孩子淘气很正常,所以很有可能被开水烫伤。只是,开水壶即使砸下来浇到孩子身上,也应该是分散式的烫伤,不会像照片中显示的那样集中。”
走回桌前,乌涵拿了张照片递给巫医,“你看看你孩子的后背,就只有一块儿圆形的烫伤,说明是有人拿着开水壶由他后背浇上去的,因为天气冷,孩子穿了厚衣服,而衣服又吸水,所以开水便被吸收集中,没有外散,才会都在一块儿地方,而其它地方没有迸溅的水痕。”
捧着照片巫医哭喊,“是我害了他,是我瞎了眼啊。”
“孩子死时,跟谁在一起?”乌涵问。
“我去杀了他。”巫医站起身,抿了脸上的泪后,举着刀子冲了出去。
“不好。”叶东和乌涵一起跑去追她。
只见巫医朝着给红桃K‘烧魂’的房间跑去,叶东追了过去,看到了昏迷后被五花大绑的周珉。还有一个他觉得眼熟的男人就站在周珉身边。
“守香人?”乌涵看清了这人是谁,正是胡小仙的父亲,曾经请乌涵帮女儿招魂的那个守香人。而乌涵毁了胡小仙变成恶灵后的魂魄,使得守香人疯癫烧了庙堂,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再遇到他。
“好久不见了,招魂使者。”守香人没有在意怒红眼睛的巫医,像是对老友一般,和乌涵打了声招呼。
“是你要巫医困住我们的?”乌涵总算明白她遇到的‘仇人’是谁了。
“你毁了我女儿,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守香人面色狰狞。
“你真是疯了。”乌涵觉得好笑,“你女儿已经成恶灵了,她也已经死了,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守香人冷笑,“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吗?我有‘聚魂符’,我能让她再活二十天,我能好好和女儿再相处一段时间,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毁了我的生活。”
正要说什么,乌涵眼前猛地一亮,巫医已经举起刀子朝守香人扑去,“你没了女儿,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守香人躲开巫医摇头解释,“我是在帮你,如果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病......”他一把抓着巫医的手,“你知道什么才能活的长久吗?不是人,是鬼。我在帮你们。”
“你这个疯子。”巫医踢了守香人一脚,趁他捂着酥麻的膝盖弯腰时,一刀划破了他的脸。
叶东立刻拦下要闹出人命的巫医,对乌涵吩咐,“先去叫醒周珉,他能对付得了。”
点点头,乌涵立刻去帮周珉松绑。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已经刺激了周珉的听觉,他闻声睁眼,看到在给他解绳子的乌涵。
揉揉酸痛的脖子,周珉只记得刚才被人从后背猛地一击,再看屋子里发疯似的巫医和陌生男人,疑惑地蹙眉。
“周珉,他是杀人犯,快抓住他。”乌涵晃晃愣怔的人,指着躲避巫医刀口的守香人。
周珉站起身稳了稳,几步跑到守香人一旁,三两下便将他压到了身下制伏。至于巫医,已经被叶东抢下了刀子,正在踢打着守香人哭泣。
“你还我孩子。”她的样子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乌涵提醒叶东,“快报警。”她走去扶着趴地痛苦的巫医,“你杀了他也没用,还要为他去坐牢更不值。说起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先毁了胡小仙让他疯癫的。”
巫医掩面哭喊,直到警察赶到,她都没有停止哭泣。
拍了拍身上的土,周珉走回院子捡起掉落的眼镜,他看到院墙有一口小棺材,走去将它打开,里面放了一具孩子的尸体,那小孩儿紧闭双眼没有呼吸,若不是知道这里死了个男孩儿,周珉还真以为这孩子只是睡着了呢。
他正要转身离开,看到孩子身下压了一个信封,将它拿起来看,周珉发现里面有一张符纸。
警方跑来,让他离开现场,周珉立刻将符纸藏在衣兜里。
屋内,叶东正在接受警方的盘问,他们只得说是受巫医在云南的家人所托,来这里看望她,谁知遇到了这种事情。
因为乌涵的帮忙,让巫医找到了杀害孩子的人,所以她并没有揭露叶东的谎话,神情恍惚地跟警察回了警局。叶东也被带去做了笔录。
坐在车内等叶东回来,周珉递给乌涵方才捡到的信封,“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从里面拿出一张符纸,乌涵盯着上面用牛血画成的符咒心里一惊,“这个是‘聚魂符’,是守香人口中得来的那个符咒。”
“什么是‘聚魂符’?”
“它能让还有记忆的鬼再做至少二十天的人。”
周珉惊喜,“这么神奇?那,这种符咒很难得吧?”
“岂止是难道,能遇到是不可思议,我也是从《鬼录》上看到的。”乌涵将符还给周珉,“你捡到的,就是它和你有缘,该归了你。”
笑了笑,周珉问,“那本《鬼录》你也看过?”
“那是冥判的书,我当然要知己知彼了。以前有机会看到它,后来发现它能招惹过来冥判,我才知道,那是冥判故意让我找到的,最后我就扔了它。所以,听说姗姗和程俊读了《鬼录》,我才会联想到和冥判有关系的。”
拿起她的一只手,周珉将符咒放在她掌心处,“你能用它吗?”
“什么?”乌涵不明白地看他。
倚靠着坐背,周珉笑道:“我要这个也没用,倒是你,如果时间不够了,在将死之前,能用它吗?”他问的认真,眼中存着希望,像是等着乌涵肯定的答案。
“能......能是能用。”乌涵很感动,将符咒攥紧,“只是,如果肩上的数字增加的太多,再给我二十天也没有用。”
瞥一眼沉下情绪的人,周珉拍了拍她握着符咒的手,浅笑不语。
乌涵更是感激地不知所措。
许久,还未等待叶东回来,乌涵瞥一眼倒在一旁休息的周珉,见他的眼镜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很是滑稽,与他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很不像,乌涵笑了笑,再想他方才对付守香人时敏捷的动作,第一次涌出佩服的感觉,他真是比看起来厉害多了。
突然,乌涵的笑容顿在脸上,她惊讶地盯着周珉,还有他摇摇欲坠的眼镜,害怕似地离他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