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风奖是一个有着整整八十年历史的电影评比奖,在电影圈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此作为电影奖中的领头羊,它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的关注,更别说是新一届的揭开斩获头奖的时刻。记者们和明星更是提前活动,挤破了头都想拿到邀请函。
按理来说,顾羡溪这样的咖位是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国内殿堂级的颁奖晚宴的,但是她赢在有一个精明能干的金牌经纪人。
在白若水旗下的所有经纪人,都拿到了“袖风”奖晚会的邀请函。
顾羡溪正闭着眼睛休憩着,她最近的工作量开始增大。昨天刚刚拍摄完高野的专辑主打mv,接着又赶去内蒙古拍摄安宁公主的戏份。
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所以她只能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感觉到车身在轻轻的晃动之后又倏然停止,不等小路叫顾羡溪,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拍了拍脸颊,又喝了一口矿泉水,才稍微清醒一点。小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呆在保姆车里面紧张得几乎都要屏住呼吸了,他抬眸瞄了一眼顾羡溪,却见她十分镇定,这一点让小路心生佩服。
年纪差不多大,但是顾姐就是给人很大气可靠的感觉。
顾羡溪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脸上又挂上了招牌的笑容。小路目瞪口呆地目睹了她变脸的全过程,见她准备下车了,左手轻轻扶着她的手,右手拉开了车门。
周围的记者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红毯前的一排车,却突然被一截白皙的脚踝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对方穿着恨天高的黑色高跟鞋,随着她的动作,她身着一身露肩裸背的连衣红裙礼服,曼妙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渐渐暴露在记者们的视线下。
这出色的外形条件和独特的气质立刻引得周围的记者便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来人是谁。
顾羡溪不见一丝紧张,她唇角噙笑如春风般和煦,她缓缓迈步往前走,不疾不徐,姿态优雅,也是十分惹眼的表现。
纵使记者们不认为她是明星,也猜测她是某个养在深闺中的时尚名媛。
她的动作不快,但是拍她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很快片刻的惊艳很快就被到场的大牌明星给盖过,顾羡溪没有丝毫的失落,小路半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手紧紧捏着“袖风”的邀请函,紧张地憋红了脸。
一阵快要掀翻苍穹的尖叫响彻天空,那是场外围观的粉丝们的尖叫声。
记者群很快响起了一阵喧哗声,闪光灯更是响个不停。顾羡溪微微侧头,却看见郁念风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也是面带微笑,英俊潇洒,多情的桃花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引得在远处围观的粉丝群又是一阵骚/动,可见人气之高。
他今天是作为颁奖人出席的。
顾羡溪摇了摇头,这男色当前,粉丝们把持不住也正常。才这么想着,结果又是一阵尖叫声响起,这回是高野下了保姆车。他今天与郁念风恰好相反,一身白西装,显得他如同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一般英俊。
顾羡溪没打算在众目睽睽下和他们打招呼,正这么想着,便听见白若水轻柔的声音响起,“羡溪,进去吧。”
见她伸出手来,顾羡溪怔了怔,这熟悉的动作让她莫名地想去了轻让。这只手白皙修长,不同于轻让那常年舞剑的手,略带薄茧,握上去有些坚/硬却很有安全感,和她本人一样。
“好。”顾羡溪将手递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柔软的手包裹着,她一阵恍惚,不由得有些怀念轻让的手掌。
两人正准备走进宴会厅时,却见后方传来了高野带着笑意的声音,“若水,小师妹,可别撇下我啊,等会我嘛。”
一时之间,一部分的摄影机开始对准三人,闪光灯四起。
高野语气有些撒娇,就这么活生生凑上来了,顾羡溪心知高野这是故意在给她争取曝光率,造声势。既然都这样了,顾羡溪也没想客气,她朝高野打了个招呼,“师哥,来得挺早。”
“你可是更早。”三人一边聊,一边往室内走。今天他们可不是来领奖的,是来学习下前辈们的经验的。这还没走进室内,又听见传来郁念风的声音,“小溪,见到我不打声招呼是不是太过分了?”说罢,他又和白若水、高野打了声招呼。
高野对着郁念风就会想起之前拍mv的事,回应他的时候多少也有些别扭。
“刚才见你忙,不好直接上去打招呼。”顾羡溪朝他笑了下,却并不觉得歉意。郁念风当然也不需要她道歉。
当郁念风走到顾羡溪三人旁边的时候,记者们的摄像机早就对准了她。这身旁是金牌经纪人护驾,又似乎和大神郁念风以及音乐才子高野很熟稔的样子,更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这女孩到底是谁?白若水特地出来接她,大神郁念风,音乐才子更是主动凑近搭话?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所有记者们都在猜测着,但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倒是旁边有一个消息稍微有点灵通的记者道:“听说这是金牌经纪人白若水力捧的新人。”
“真的?”
“不太可能吧……白若水以前要碰的人哪个不是早早就被大众熟知了,按照她的个性,真要碰也不会一直没有动作吧?”
“这么说也是啊……干等着明显不是她的风格啊?”
“我觉着那个女孩更像哪个世家名媛啊,瞧瞧人家的脸蛋和气质……”
四人并排走着红毯,并不知道记者们私下的猜测,他们说说笑笑间,顾羡溪似乎是觉得身旁三人对话有很趣,她露齿一笑,眼眸微眯,露出了让所有男性的心动的笑容,闪光灯响起的频率更高了。
入场之后,白若水牵着顾羡溪就走了,高野紧随其后,甩下郁念风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摸着下巴想,他和白若水向来关系不错,今天她怎么像吃了炸药一样?
“若水,你怎么了?”见她走得有些急,顾羡溪的鞋子很高,她尽量稳住自己的脚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那就真的不太好看了。
轻让回头斜睨了她一眼,语气竟然是有些责备,“日后和他注意些。”
“诶?”顾羡溪不解。
轻让见她没有反应过来,暗自羞恼,这呆子羡溪,竟是连那郁念风对她有意都看不出。这是真情还是假意,怕是只有郁念风自己清楚。披着白若水壳子的轻让有些恼怒,这郁念风是何等身份之人?
戏子罢了。
区区戏子岂能配得上堂堂皇女。
轻让心底冷哼一声,并非她看不起戏子,而是庙堂之下,市坊之中,戏子多无情,顾氏王朝各地就频频有戏子多生事端。这从古至今的红颜祸水有多少是出于戏班子。
所以戏子一向受他人鄙薄。
轻让虽不至于厌恶他们至此,却也谈不上喜欢,更别说是这所谓的娱乐圈了,私底下更是肮脏龌/龊。
她怎能让皇女陷入这般境地。轻让瞥了顾羡溪一眼,发现她还有些愕然,她心底轻哼一声。
羡溪是戏子又如何?
即便是戏子,她也是和别人不同的。
轻让感受到了白若水心内的抗议,她安置好顾羡溪便找借口,匆匆去了厕所,如今许多明星没有到场,厕所空无一人。
轻让盯着镜子中,白若水的那张脸。
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庞竟然显得有些可怕。
“轻让,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但是你也应该明白,不能影响我的工作。”
白若水知道顾羡溪的天分,她的梦想还得靠她才能实现。
她们两人的关系如今是唇亡齿寒,相互依存。
“我自有分寸。”
轻让不傻,她知道如今顾羡溪最想要什么。在决定来到这个世界接近顾羡溪之前,轻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学习现代知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说话方式和现代的生活规则。
尽管还不到火候,但她也基本适应了。
当然,这在经纪人的身份上的天分她自然是比不上白若水的。
她只想接近顾羡溪,更了解现在的她,才能想办法唤醒她的记忆,将她带走。
轻让试过许多办法,都无法恢复她前世的记忆。
她只能慢慢来。
希望能阻止王朝的改朝换代,分崩离析,能拯救黎明百姓。
尽管她知道,也许,顾羡溪会再次陷入无尽的痛苦与束缚。
她似是不忍,微微闭上眼睛,有晶莹在她的睫毛上闪现。
是不是有些使命必须完成?
是不是有些责任必须背负?
自己也是,羡溪也是。
永远被这些束缚着,困顿难行。
她多希望顾羡溪只是顾羡溪,只是个想当上巨星的小女孩。
而不是那个从小就背负着一个王朝的皇女陛下。
轻让一言不发,半晌,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水色,她轻轻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若水姑娘,如今我有事必须先行离开,请代我照顾好羡溪。”
半晌,无人答话。
轻让却是没有离开,仍是定定地看着镜子,分外耐心。几秒后,相同的嗓音响起,语气却完全不同,甚至还带着些微的不耐烦,“我答应就是了。你真烦人,还不快走。”
“谢谢。”轻让低声道谢,手攥成拳,似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门外,眼神有些留恋,最后还是拂袖离开了。
感受到了轻让轻轻地抽离出自己的身体,白若水身体一时受到了些微的冲击,她身形晃动了几下,不稳地扶着墙壁,揉了揉有些头晕的额头,自言自语,“这寄宿的房客到底什么来头?和顾羡溪又是什么关系?”
对方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也给了自己极大的好处,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顾羡溪又是什么样的背景?
白若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满脸水珠的自己,眼神复杂,随后她摇了摇头,她微微吐出一口气。
看来,自己得想办法查查了。
“这家伙才几杯就醉成这样?”白若水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整靠着门的顾羡溪,她满脸酡红,眼睛微闭,半遮半掩的眼眸显得清亮水润。
顾羡溪前生的酒量确实是练出来的,但这一生的身体很少沾酒,她也没有料到竟然这么容易就醉了。
白若水揉着有些酸的手臂,“袖风”晚会让她和本公司的艺人熟悉不少,其他艺人也对她有几丝好感,这意味着她的人脉扩大了许多,再加上今天郁念风和高野的搭话,至少让她有了一个相对好的曝光率,怕是不得了。
白若水眼眸微眯,满意地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了顾羡溪身上。
这样的个性,这样的酒量,哪怕是有演技了得,没有人扶持要想在娱乐圈出人头地,怕是也有些困难。白若水蹲下身来,见顾羡溪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地晃了晃脑袋,但顾羡溪至少是幸运的吧?除了自己,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千方百计地护着。
想到轻让,白若水的眸色渐沉。她不会放弃调查这件事,她向来不习惯事情超出她的掌控。
见顾羡溪开始难受地呓语,白若水叹了一口气,蹲下身竟然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臂力相当了得。
闻到顾羡溪身上浓浓的酒味,白若水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她一向有洁癖,本来不需要自己特地照顾她的,但是交给小路那个小毛孩她着实不放心,更何况拿了轻让的好处,答应了对方要照顾好她,白若水当然会说话算话。
只是这顾羡溪酒量真心不怎么样,都替她挡了那么多酒了,区区几杯香槟也能醉成这样。
白若水抱着顾羡溪,用脚尖轻轻抵开客房的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放在床上,随后又进浴室准备热水。
就算不洗澡,也好歹给她擦下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
“你、你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突然听见顾羡溪醉醺醺的声音,白若水惊讶地侧头,却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浴室门边,扒着门框,发丝凌乱,脸色酡红,面若桃花。
顾羡溪歪着头,微眯双眼,眸子像蒙上一层温柔的氤氲,带着天生的稚气和娇艳。白若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不自觉移开了视线,声音冷冷的,“别闹了。赶紧洗把脸,换身衣服,早点休息。”
这顾羡溪也真是的,明明自己能走,刚刚还耍赖坐在地上死也不动,弄得自己浑身筋疲力尽。
“不洗。”顾羡溪轻哼了一声,坚决摇头,随后扒着门框,身子渐渐向下滑,“在、在这睡挺、挺好……”
白若水哭笑不得,这怎么喝了酒就和个孩子似的,平日里可是沉稳老练,都不需要她像担心其他新人艺人一样担心她。
顾羡溪这样的神情显得比往常更加乖巧,她似乎是觉得有些热了,扯了扯礼服的领子,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和锁骨,视线再往下甚至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事业线,从白若水这个角度,可以轻而易举地一览眼下美景。
白若水觉得自己有些瞎眼,虽然只有自己和一个醉熏熏的小鬼头,但是她真的尴尬症都犯了。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不自觉清了清嗓子,又让顾羡溪站起来。
顾羡溪一动不动,白若水没有其他办法,就只能像带着孩子一样将她扶起来,好在顾羡溪皱着眉,却没有反抗,这让白若水松了一口气。
顾羡溪双手搭在浴台上,身子软绵绵地靠着白若水,但怕她又会摔下去,白若水只能一手揽着她的腰,腾出的另一只手将毛巾沾湿,开始给顾羡溪洗脸。
“你真是个麻烦。”白若水抱怨地说道,动作却是很轻柔,开始给她卸妆。
顾羡溪很乖巧,虽然醉酒,酒品却还好,至少没有大喊大叫,白若水简直谢天谢地。她感觉热乎乎的毛巾搭在自己的脸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撒娇,“你快点。”
白若水:“……”
这大小姐使唤人是使唤过瘾了是吧?
心里是这么吐槽着,白若水的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少。
好不容易洗完脸,白若水将她的手脚也都擦拭了一次,等结束的时候顾羡溪几乎有些昏昏欲睡了,好不容易将她牵回客房,见她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白若水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就回自己房间拿睡衣了。
这喝醉了之后可难搞了。
白若水拿着衣服进来的时候,看见顾羡溪正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唱什么歌。
她嘴角抽动,几乎要把衣服摔在地上骂娘了。
想她这一辈子,怎么说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锦衣玉食的,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这顾羡溪真是恼人,简直……简直……不要脸!
白若水虎着一张脸,这回动作粗暴地将她拖回床上,立刻开始给顾羡溪换衣服。下一秒,顾羡溪冷不丁一拳挥了过来,白若水堪堪闪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顾羡溪冷冷地道:“别碰我。”
哎呀,有没有搞错?自己都还没喊委屈,这边都变成高岭之花了。
顾羡溪发丝凌乱,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跳动,宛如一只蝴蝶飘飘忽忽的在眼底投出一道黑色的阴影。她正蹙眉,神色很不愉快,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徒劳无功。眼前是一片朦胧,只能确定她眼前坐着一个人。
白若水见她这副任人采撷的样子,挑了挑眉,几乎是报复般地捏着她的脸颊,像揉面团一般,“要不是不放心你,我早把你丢到门外了。”
话音刚落,顾羡溪又是一掌呼啸而来,被白若水稳稳抓住,好说歹说她从小都是练家子,对付她的绣花拳脚还是有把握的。白若水眸光渐深,她勾唇一笑,用力一扯,将顾羡溪带了起来,“顾羡溪,我也是有耐心的。”
顾羡溪脑袋撞到了她的肩膀,吃痛地闷哼一声。
顾羡溪是一个相当没安全感的人,尽管神智还不清醒,但是还是本能地进行防御。她正准备用膝盖顶对方的肚子时,却冷不防被对方整个圈进怀里。顾羡溪能够清晰地感觉对方的手正压着大腿,被对方紧紧贴着的地方竟然隐隐在发烫。她神色一变,有些慌乱,正想动作的时候,却被白若水狠狠压在床上。
顾羡溪整个人陷入床铺,她倒抽一口冷气,在晃动中感觉头更加晕了。
她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散落在床铺上,洁白的床单,微红的脸颊,衬得她的樱花般的嘴唇更是殷红。顾羡溪像是感觉嘴唇有些干燥,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
白若水眸光一变,神情奇怪,她讷讷地站起身来,转身急急地关上门,背影看上去竟然像有些落荒而逃。
白若水靠在门,有些怔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刚刚……竟然想去触摸顾羡溪的嘴唇……?
白若水懊恼地踹了下地面,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自从遇到这顾羡溪,就各种怪事频生。
顾羡溪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眼前的场景不断地重复着。
前生的失意,父母的抛弃,男友闺蜜的背叛,那场古怪的车祸,一幕一幕清晰地在她眼前上映,这简直就是无情的凌迟,就像一把刀不断不断碾压着她那早已布满老茧的心。
眼看那厚茧越来越薄,就快露出细嫩的肉,她头脑一阵钝痛,大叫出声。她抬眼,猝不及防地发现有一丝亮光,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朝那个泛着光亮的方向脚步蹒跚地奔去。
要逃,逃离眼前这恶心的一切。
但是那条路好长好长,好像没有尽头,就像地狱尽头一般。她跑了好久好久,有一股翻腾的绝望涌上心头,她渐渐感觉到了吃力,她快撑不住了。
倏然,她摔倒在地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久久不能起来。身后的那些画面仿佛化身为恶魔,在她身后不断咆哮,声声震耳。
她满腔惊惧,只能像婴儿一般蜷缩起来,用这可笑却无力的姿势来保护自己。她缓缓抽泣起来,此时此刻,她想到的竟然是那个现实生活中从未有过交集的女子。
发丝遮挡住她微红的眼眶,她咬着唇,几乎是哽咽般吐出那个名字,“轻让……轻让……呜呜……”
她害怕,却没有人在身旁。
这里空无一人,徒留她一人。
躺在床上的顾羡溪不安地蠕动着,喃喃呓语,本来空无一物的脖子上突然闪现出一枚玉佩,玉佩闪过一丝亮光,随后又隐没不见。
彼时,轻让感觉到那玉石上的波动,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身形瞬间毫无预警地消失在大殿中。
此时,顾羡溪仍在一片黑暗中彷徨不安。
那些咆哮在四周冰冷地回响着,顾羡溪四肢的血液像是凝结了一般,她本来攥紧成拳的手无力地松开,正要失去意识时,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区区梦靥,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那本该柔美的声音此刻却布满了寒霜,将顾羡溪意识稍微拉回来了一点。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搂紧一个布满暗香的怀抱,她听见对方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羡溪莫怕,有我在。”
顾羡溪不自觉微微勾起了唇角,旋即陷入了一片意识的暗海。
轻让轻柔地将顾羡溪圈进自己的怀里,她神色晦暗不明。
她本在顾羡溪的梦境设了一层结界,没想到竟然会这小小梦魇给破了。是她大意了,以为这异世不会有这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作祟。
这梦魇虽然不值一提,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轻则精神不佳,时间长了,也会百病缠身。
轻然视线落在顾羡溪精致的侧脸上,抚了抚了她凌乱的发丝,眸光复杂。
以后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见躺在床上的顾羡溪轻喊的名字,白若水站在微开的门边,神情复杂。
原来顾羡溪竟然是知道轻让的存在的。
白若水轻轻掩上了门,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她此刻竟然觉得莫名有些失落。
果然第二天的头条全是围绕着顾羡溪和郁念风、高野三人的消息,但情况却出乎白若水的预料,事情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她看着里上标注着大大的标题:新人狂抱大腿,与高野关系匪浅,郁大神与新人幽会,打脸之前无女友之说?
大大的标题下便是郁念风和顾羡溪前几日在明星餐厅吃饭的照片。两人脸上都带笑,有些模糊的照片看上去两人确实很暧昧。
白若水这两天都在忙,顾羡溪的事她觉得应该没有什么没问题。没想到,这一疏忽就出了大事。
和大神传传绯闻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可以引起一定的关注率。可现在的问题是,大众几乎是一边倒地在骂顾羡溪。‘抱大腿’、‘潜规则’甚至更难听的话弥漫在整个网络,其中郁念风的粉丝反应最大,短短两天内竟然还成立了“反顾羡溪后援会”,在微博上刷出了“顾羡溪滚出娱乐圈”的热门话题。
娱乐圈本来就是对男明星宽容,对女明星刻薄的圈子,女粉丝更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女朋友,更别说现在爆出来的还不是好新闻。她们一致认为顾羡溪为了炒作,连累了郁念风。
这什么作品都还没有,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白若水胸口上下起伏着,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这一声巨响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她怒视着一室公关团队的成员,不怒反笑,“你们真是行啊?负责的艺人出现了这样的恶性绯闻,你们的公关效率竟然如此低下?”
一室的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们的公关能力呢?你们的媒体关系呢?你们难道不知道任事态再发展下去,顾羡溪的形象就没办法挽回了?”
在短时间内如果不处理好这样的恶性绯闻,即使真相不是这样,大众们也不会在乎了,如此一来,顾羡溪这谄媚的形象就很难洗脱了。大众只在乎事件够不够劲爆,是真是假他们并不会十分执着。
更何况,现在顾羡溪还有这样好的片子没有上映,闹出这样的绯闻,也不知道剧组的态度怎么样,如果惹得投资商不高兴,换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刚刚郁念风的经纪人才给她打了电话,像吃了炸药似的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质问,明里暗里的意思甚至就指明了顾羡溪故意接近郁念风,就为了上位,刻意炒作。
白若水这样的个性怎么会怕对方经纪人,毫不害怕地呛了回去,噎得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心塞。随后,她表示事情会处理好,给大家一个交代,就挂了电话。
然后匆匆赶来了工作室。
白若水眯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一声,目视着一室的人,“告诉我,这是不是陈瑜贞默许的?”
见众人没有说话,却是满头大汗地看了看他,又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鸦雀无声!
这整个公司,除了老板,也就白总监敢直呼副总裁的名字。
众人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让白若水瞬间明白了这背后的幕后主使人。
“你们若是不将顾羡溪的事情处理好,公司也没必要养着你们!”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扔下这句话,随后狠狠地甩上门,留着一群人哭丧着脸盯着她的背影。
一个副总裁,一个总监,都是上司,都不能得罪啊……
做下属的真难做。
白若水蹬着根极细的高跟鞋,微眯双眼,心中不断冷笑。
好你个陈瑜贞,竟然和我玩这一手。
白若水来到陈瑜贞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椅上打电话。白若水一张俏脸上布满寒霜,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等待陈瑜贞结束电话。
“好的,肖总。下次请你吃饭。”
说完这句话,陈瑜贞挂断了电话,见白若水神情难看,她挑了挑眉,明知故问,“哟,怎么了这是?”
她自然是知道白若水是因为什么来找她的。
白若水怒视她,脸都有些红了,“你搞什么鬼?竟然插手我团队底下的事?”
她的语气可半点没有对上司的,满是质问。
陈瑜贞一点也不介意,相反她高兴得很。她就是不喜欢白若水之前那副公私分明、冷冰冰的样子,炸毛之后明显可爱多了啊。
白若水和陈瑜贞从小就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几乎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交情。陈瑜贞大白若水两岁,她喜欢白若水很久很久了,久到陈瑜贞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花季少女的时候她战战兢兢地暗恋着白若水。她为了白若水拒绝了所有白马的追逐,单纯固执地守着两人的友情,只希望更靠近白若水一点。
但面容姣好的白若水同样也是学校中的万人迷,那些蜂拥而至的狂蜂浪蝶她赶也赶不走。
陈瑜贞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若水和另一个优秀的男生交往。
她万分失意,那一天她哭着灌了一晚上的酒,喝得不省人事,而白若水却和别人浓情蜜意。
然后,她疏远白若水,在暗地深情而坚定地注视着白若水的一切。
一年后,白若水和对方分手,她再度云淡风轻地回到白若水身边,想尽办法包容她。她说她想进娱乐圈,她放弃了自己成为心理医生的梦想,进了自家的娱乐公司,就是想要亲手为她铺好路。
随后,白若水也理所当然地进了这家公司。她交了好几个男朋友,陈瑜贞只能藏着自己的脆弱,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微笑,替她做自己能做的一切。
但她心却在滴血,她多想一个人独/占白若水。
这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只能属于她啊。
于是她幡然醒悟了,她向白若水告白。
两人冷战,又和好。十几年的交情,对方的父母如今也和自己父母没什么两样。白若水不愿和陈瑜贞撕破脸皮,于是便维持着如今这怪异的相处方式。
陈瑜贞将手机放在桌上,她托着下巴,有些无辜地眨眨眼,“若水,是你逼我的。你对那个新人太关注了。”
她如今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上位者的气势,姣好的面容,精致的妆容,那被职业装包裹的玲珑身躯,无一不显示着这个女人惹人心/痒难耐的独特魅力和气质。
“陈瑜贞,这是公事!”被她这一搅和,白若水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只是醉得不行,她有些激动地腔调,“你知不知道顾羡溪非常有天分,她要是红了,会为我们公司赢得多少利益?你这么任性,随随便便就差点毁了一个人才你懂么?”
“毁?”陈瑜贞似笑非笑,她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眼中的嫉妒。她盯着白若水的眼角,她最爱的就是白若水生气时那微微上扬的眼角,还有那发亮的双眸,“你是有多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白若水总在有意无意地疏远我,当我是傻子?我陈瑜贞不用这种方式,你白若水这般骄傲的人会主动来找我?
陈瑜贞在心中冷笑。
见白若水气红了一张脸,她起身,走到白若水的身旁,自然地将白若水拦进怀里,她几乎是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好吧,我承认好了。”
“我就是嫉妒那个新人,她居然赢得了你所有的目光。”在白若水看不到的地方,她眸中的嫉妒又肆意地展露出来,她冷笑,“那么大的威胁性,干脆毁了她好了。”
区区一个新人,身为天海老板的女儿,她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呢?
白若水身子一僵,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两天前顾羡溪醉酒被她圈在怀里的场景。她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对方透顶,柔软的发丝在灯光下正泛着亮光,她无奈地抚了抚对方的发丝,“瑜贞,别闹了。”
“没闹,我不开心。”陈瑜贞埋在她怀里,撒娇似地道,“你从来都没有这么关注过我。”
不过是个新人罢了,也不见多漂亮,若水竟然这么在意。
哼。
白若水翻了翻白眼,拍了下她的脑袋,“起来。你下次要是再敢插手我的事,我就和你翻脸。”
她说得无意,却深深刺痛了陈瑜贞的心。和她冷战,分开的日子几乎是她过得最黑暗的日子。
陈瑜贞微闭上眼睛,遮掩住自己哀伤的眼眸,抵抗着自己几欲流泪的冲动。
若水啊若水,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以前,现在,都是如此。
为什么你不懂呢?
其实,我也很弱小……
也会累啊。
微博上一片谩骂声,各种难听的语言朝着顾羡溪的微博蜂拥而至,但顾羡溪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这点小吵小闹还不至于击倒她,也就当个笑话偶尔看一看。
她和白若水通过气,也完全信任她,这几天都乖乖地待在家里看电影,钻研演技。
白若水的公关团队很快就做出了动作,他们之前不敢动作完全是因为陈瑜贞在干涉下,现在没有了桎梏,他们的效率快的惊人,迅速找了关系良好的媒体,发文反驳,为顾羡溪澄清。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一个微博上贴出来的视频,文字上标注的是: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这个微博正是中给顾羡溪化妆的化妆师。这段视频一经上传,就轮了很大的转发量,底下的评论更是多得不得了,赞美的话,难听的话,交杂在一起。
观众们点开视频,赫然发现这竟然是在mv片场,顾羡溪正和一个剧组人员说话,她身边还牵着个有些困乏的男孩子。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他们耐着性子看下去。
从刚才的片段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工作人员因为特殊的因素将孩子带来了片场,但似乎是工作上有急事,又不能带着孩子去,看大家都在忙着,也不好开口。她见着顾羡溪,只好硬着头皮拜托顾羡溪能不能帮她看几分钟孩子,没想到顾羡溪竟然欣然答应了。
孩子的母亲万分感谢她,这才急急地转身离去,并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孩子很乖巧,看来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他似乎是对顾羡溪很有好感,向她撒娇。顾羡溪见他困得不行,将他牵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视频中,幽暗的角落,顾羡溪穿着一袭白裙子,怀里正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她唇角带笑,眸光轻柔,轻轻地拍着孩子的手臂,哼着儿歌。
小孩子问妈妈
兔子的家在哪里呀
妈妈笑着回答
月亮是兔子小姐的故乡
小孩子问妈妈
兔子小姐咋不回家
妈妈笑着回答
流浪是兔子小姐的特长
小孩子嘟着嘴
说兔子小姐怎么不听话
兔子公公兔子婆婆
会想念它
会担心它
观众都怔住了,分明自己还是一个少女,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充满了母亲般的温柔。顾羡溪唇角带笑,双眸却闪过几丝迷茫悲伤,她声音轻柔,在安静的角落弥漫开来,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的心酸。她温柔却悲伤的歌声让人有种轻易落泪的冲动。
不管是喜欢她的也好,讨厌她的也好,在这信息爆炸的几天里,所有人都知道顾羡溪是个孤儿,是一个在福利院艰难长大的女孩。
有女观众坐在电脑前,想到了自己现实生活中的挫折,对家的想念,她们半掩着脸,晶莹的泪珠从指间扑簌簌地落下,哽咽地不能自己。
小孩小孩轻声说
啊兔子小姐请你快回家
最爱你的爸爸妈妈
在那远空盼望你啊
兔子小姐笑着说
啊小孩小孩我也想要个家
但渺小的我
没有一个家
无法回去啊
人们听得有些痴了。他们透过电脑,看到那视频中的女孩有些颤抖的嘴唇,微红的眼眶,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是盈盈欲坠的晶莹。
他们沉默着,那双美丽的眼眸里装得究竟是什么,没人愿意再去探寻。那是再好的演技也无法表演出来的压抑的、隐隐约约的伤痛与迷茫。她的歌声仿佛是一种难以言喻力量,这种力量能够直击人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能够与她感同身受。
他们只是听见那个身形娇小的年轻女孩在轻轻地唱着,而孩子依然在她的怀里安然熟睡。她依旧温柔拍着小孩的手臂,歌声变得有些低沉,似乎是有些疲惫,她背靠在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哪怕是幽暗的角落也无法遮掩住那半闭着的眸子里的水色,让人心痛,让人心生怜惜。
小孩小孩哭着说
啊兔子小姐我不要回家
家里有个唠叨妈妈
时常挨骂屁股开花
兔子小姐笑着说
啊小孩小孩请你快回家
有人会牵挂
让人羡慕啊
别惹我哭啦
兔子小姐说
兔子小姐轻声说
小孩小孩快回家
就算会长大
就算去天涯
家是永远的牵挂
小孩小孩请你快回家
无论在屋外
还是在天涯
观众清晰地看见一滴晶莹从她漂亮的脸庞滑落而下,她闭上双眸,仿若沉睡一般,就像温室的花朵,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小公主,能引起所有人的保护欲。
人们不由地疑惑,这漂亮的小姑娘真的会是那样的人吗?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