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假如没把一切说破,那一场小风波,将一笑带过。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要得过且过,才好过。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假如重来过。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著,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缘分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它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为的就是让他们错过彼此,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如果当初做的决定是不一样的,那我现在的我,是不是更好呢?
陆川低下头,看着怀里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宝宝,接下来的话再没有说下去。
像我这般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陆川幽深的眼眸里翻涌着比这黑夜还要漆黑的,无穷无尽的痛苦来。
能用金钱所解决的,都不是真正痛苦的根源,真正的痛苦,是除了默默的承受,毫无办法解脱。
他俊邪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疲倦来。
这么多年,他真的是累了,倦了,想休息了。
靠在沙发上,缓缓的闭上双眼,不知怎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童年时的某些情景来。
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吧。
那时,他住的院子里有几棵橡树,几棵很健壮,很茂盛的橡树,他是很喜欢那几棵茂密的漂亮的橡树的,经常在树下玩耍,由于爷爷不允许他同其他的小孩有所接触,所以,他总是一个人,干什么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玩过家家,一个人玩跳房子,一个人骑木马,无论玩什么,他都喜欢在那几棵橡树下,也因此,对那几棵橡树有了很深的,超出了喜爱,更像是友谊的一种情感。
有一天,他正在树下玩耍,突然从头顶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来,正好掉到了他的怀里,吓了他一跳,他恐惧且好奇的看着怀里那个突然降临,连招呼都不打的小东西。
它是活着的,是一只可爱的幼鸟,一只小小的,万分惹人怜爱的幼鸟。
他高兴极了,仰着头,看着树顶,认为这是树木对他友谊的回应。
他将小小的它捧在手掌心,看着它大大的天真可爱的眼睛,看着它娇弱稚嫩的羽翼,看着它奋力挣扎的可爱模样。
他的心变得如同白云一般轻盈,变得如同棉花糖一般的柔软,变得如春水一般的温暖。
他决定了,要好好的养育他,直到它长大,有了自己活下去的能力,可以像它的父母一样,在天空中自由的驰骋,翱翔。
他心中怀着这个小小的但却分外美好的愿望,开始养育这只从天而降的小东西。
他给它建造温暖舒适的房子,给他抓各种小虫子吃,给它梳理毛发,建造幸福无害的生长环境。
陪它玩耍,陪它睡觉,陪它学习飞翔。
和它在一起的日子,是他童年里最快乐的事情了。
可是……快乐的事,往往都是脆弱的,快乐的时光,往往都是短暂的。
这件事被爷爷发现了,爷爷厉声斥责了他,并要求他抛弃那只小东西。
这怎么可能,他……那么的那么的喜欢这个小东西,怎么可能会做出抛弃它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他拒绝了,抗争了,第一次没有听爷爷的话,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志进行了选择。
可是……结果呢?结果……又是什么呢?
他的爷爷当着他的面,将那只可爱的小东西,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摔到了石头上。
摔的是那样的狠!
那样的决绝!
那样的没有一丝犹豫!
陆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爷爷……真的就将他养了这么多天的小东西摔在了地上。
他那么疼爱,那么喜欢,那么……那么百般呵护,精心照料的小东西……躺在那个冰冷的石头上,一动不动了,奄奄一息了……
陆川看着那没有一丝生气的小东西,看着那流着血的石头,看着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了灰色的世界。
它……死了!
他甚至都看到了它白色的脑浆,看到了它碎落的鲜红的内脏,看到了它折断了的骨头和翅膀。
它真的死了……真的离开它了!
他还没有教会它怎么找虫子吃,还没有教会它飞翔,还没有教会它该如何躲避危险呢……它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它!为什么要杀了他这么喜欢的小东西!
巨大的愤怒,巨大的悲怆,巨大的哀恸填满了他的心房,它们越来越大,越来越膨胀,越来越狰狞!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破,要将他的血液烧干,要将他的感情撕碎。
回忆着过往,那悲愤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陆川依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眼尾处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陆川缓缓的放开了紧握的双拳,抬起修长白润的手指,轻轻的擦拭掉眼尾的那一颗泪。
他以为他忘了,忘了那件事,忘了那个可爱的小东西,忘了那刻入骨髓的疼痛,毕竟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再深刻,时间也会将其慢慢的抚平。
可没想到……竟会再次回想起来,而且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疼痛。
原来……他不是忘了,只是刻意的埋在了心底,刻意不去想,不去触碰。
是因为太疼了,所以才会疏远。
陆川垂下眼帘,视线落到了宝宝睡意渐浓的可爱脸庞上。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东西吧……才会让他想起那尘封在心底里的不愿回想起来的事情。
陆川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又满是怜爱的轻抚着宝宝柔嫩的脸颊。
怎么办呢……他再一次拥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不,不应该说是东西,而是小生命,纯洁无邪的小生命,多久了,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是他自童年起,自童年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起,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某样东西的欲望。
陆川温柔的抱起宝宝,微低着头,亲吻着他带着奶香味道和细绒绒胎毛的小额头,缓缓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温柔的颤抖着,邪魅的嘴角不再冷酷,而是隐约带着春风般的明媚。
如果能一直在一起该多好……永远都不分开该多好,他守护着他,他陪伴着他,就这样任时间流逝,任岁月苍老……
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几乎就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陆川睁开眼睛,眸子里涌动着痛苦的神色。
就像是很久以前的那样,他……没有能力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残忍的杀死在他的面前!
那种疼痛……他不想体会第二次!
陆川嘴角勾起了凄凉痛苦的弧度,眼神忧伤而难过的注视着怀里的小baby,缓缓的,缓缓的将他放下。
他守护不了他,现在的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守护他的地步,如果要是被老爷子发现了……那么……童年的悲剧将再一次的上演。
他其实……是应该杀了他的,就算他再无辜,再可爱,再惹人喜欢,可是……他毕竟是连家的人,是他的死敌,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铲除掉的……死敌。
陆川眯着眼睛,复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的冷厉光芒来。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狰狞的扭曲着,一点一点的向宝宝细小的脖子靠近。
与其……让他死在别人的手里,还不如……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至少……他会死的痛快一点,不那么的痛苦。
就是这里了……
连宇凡望着山上的那栋别墅,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来。
“小心一点,别让他们发现了。”
连宇凡走下车来,整理好了枪支,插在了腰间,看了一眼山顶上的那栋闪动着昏暗光芒的小别墅,面容冷酷的挥了挥手,带领着众人向山上走去。
陆川……我会让你知道,惹我们连家的人是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的!
他最不能容忍的,最让他愤怒的就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伤害他身边的人的行径,简直罪不可恕,简直可恶至极!
“哗哗哗”的流水声,让陆川稍微的从烦闷凌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他蹙着眉头,将双手放在冰冷的水中不停的搓洗着。
可是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一般,怎么洗也不能让他满意,他咬了咬唇,愤怒的用力的捶打了一下镜面。
力道之大,顷刻间,镜面就裂开了一道缝隙来,一道永远都愈合不了的缝隙。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极为烦闷,极为焦躁的时候,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川看了一眼镜子中几乎失控的自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那焦躁不已的情绪,甩了甩手上的水,大步向客厅走去,拿起了电话。
“喂?”
陆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如往常一般平缓,一般正常。
“梁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语气那么慌张?平复一下,慢慢说……”
陆川蹙起了眉头,心头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什么?爷爷昏倒了?怎么会……突然的就……快打电话给张医生,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陆川放下了电话,蹙着的眉头越发的深沉了。
爷爷的身体一向很硬朗,很健康的,怎么会突然的就……昏倒了。
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对保姆嘱咐了几句,就匆忙的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随着他的离开而显得越发的空旷,冷寂,陷入了比刚刚更加幽深,恐怖的黑暗中。
房间空了,还可以填充东西,可要是心空了,又该怎么办,又该填充些什么呢?
那空荡荡的冷寂,空荡荡的疼痛,空荡荡的绝望,仿佛是寒冬腊月里,破了窗的房间,任寒风凌虐,任风雪侵蚀,任致命的严寒将一切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