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还是自己的视线太过突出了，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很快顾妈妈便醒了过来，身影跟着动了动。
顾凉尘下意识的跟着扶了上去，手靠在顾妈妈的背上将她扶好坐起身。
“是凉凉来了吗？”
顾妈妈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却一直是明净的，顾凉尘怔了怔，不敢随便开口怕顾妈妈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异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一点声音，就可以听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顾妈妈的话让顾凉尘心头更是一酸，心里越加的难受起来，就算顾妈妈没有眼睛，可是她的心永远都是那么明亮，可以听到自己女儿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只是沙子进了眼睛。”
顾凉尘说着，连忙伸手自己揉了揉，似乎怕顾妈妈看出什么，身影也跟着侧到了一旁。
“最近风大，山里的土多水也多，没事不用总往我这里跑，有兰娟照顾我就够了。”
顾妈妈轻声开口道，到是没有再说什么，声音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更没有追问顾凉尘沙子进眼睛的事情。
儿女们的事情自有儿女们的福气，她一个老婆子管的再多，也管不了一辈子，一切还是要靠自己，日子总是不能别人提你过了。
顾凉尘暗暗点了点头，后来想到母亲看不到，这才回了声：“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她知道自己开口就骗不过母亲的，虽然如此顾凉尘还是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了几份，伸手下意识的却挽顾妈妈的袖子，直到挽了一团空，顾凉尘似乎这才警觉起来，心里却忍不住再次一酸。
有些东西真的过了就会很难受，尤其是想到顾妈妈白白失去的双臂。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任何人。
“妈，我想多陪陪你。”
“好，你这次有时间就在这里多待会吧，不过该回去还是要回去的，我听阿南说你们有了个儿子，都六岁了，当年你是不是没舍得打，妈就知道，我的女儿还是念情，有时间带给我见见。”
顾妈妈沉声道，顾凉尘却是紧跟着心里又是一疼，有些事情不说出来还好，说出来真的只是让自己更加自责。
“妈，对不起，当年我为了对对才会躲起来，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如果不是她当时太胆小，太不够勇敢，只想着躲藏，又怎么会让顾妈妈因为担心她而去找黎筱筱，如果不去找黎筱筱的话，顾凉尘总是忍不住的会想，那件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傻瓜，你害怕躲起来是应该的，妈担心你因为你是妈的女儿，妈做什么都没有觉得自己后悔过，你也不应该为自己以前的事情自责，你也没有做错。”
顾妈妈柔声道，却让顾凉尘心下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了顾妈妈的怀里，趴在顾妈妈的腿上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真的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爱。
她不知道六年前自己做错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六年前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她每个决定似乎都在无意识的伤害到了别人。
从无意害得黎筱筱小产开始，从她无意识的害得自己母亲失去双臂开始。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她爱上的人不一样，只是他们身处的环境不一样，所以才让这一切就这么平白的发生了，可是顾凉尘还是错了，有些东西她如果开始就不坚持的话，也许就造就不了这么多的错误。
“妈，对不起，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真的是我的错，是我太笨太傻才会害得你失去双臂，我不怪黎向南不怪筱筱，我怪我自己为什么当年没有想到和您一起离开。”
她只是傻傻的想要躲一阵子，她以为母亲会一直待在家里等她，她可以随时都可以带母亲离开，可是事实却是错过的事情，和做错的事情，不是一句她以为就可以弥补和改变的。
是她的责任，所以顾妈妈的双臂让她每次见到都会心疼。
“傻瓜，妈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忘记了，你本来就是妈身体上的一块肉，是妈生的你，是妈的肉给了你，就算当时没了妈一条命，妈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妈，对不起，是他凉凉不孝。”
“你孝不孝妈都知道，妈虽然老了，可妈都懂，想要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吧，人活着也不过这些年，有得有失这很正常，失去了双手可妈还活着，有些人再身体健全，或许还没有妈活的时间长，只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不是还有希望吗？”
“妈……”
她就知道，母亲只会一味的劝她，宽容她，可是做为自己的孩子，那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不是宽容的。
可是既使如此，顾凉尘也知道有些事情活着感受着这种痛苦，比死也一点不会舒服到什么地方。
“妈的日子总不如你的日子多了，人一生都很短暂，不要等到妈这个年纪，才发现好多事情想做还没有去做呢，你比妈要勇敢，既然是自己想做的，那就去做好了，到了妈这个年纪，难道就只知道坐在这里只后悔了吗？”
“做了自己想做的，这一辈子才算是没有白活。”
顾妈妈总是会找到各种理由快慰顾凉尘，也许就是如此，她做事才会那么没有顾及，可是她却始终知道，不管自己走的多远多累，每当回到母亲这里，她的心都会回归到一方平静。
母亲在哪里，她的家就在那里。
“妈，跟我搬到一起住好不好，我想天天见到你。”
“好，只要到时你们两个不嫌弃我烦你们就好了。”
顾妈妈到是一点也不矫情，不管女儿接不接她在一起，能见到，能活着，能说话，这些对她来说人生就都还有盼头。
顾凉尘听到顾妈妈的回答，眼中闪过一道浓浓的欣喜，带着一丝喜悦。
也许这样，她可以让自己心里的愧疚好一点，能让自己的心更加舒服一点，她也确实舍不得和自己的母亲分开。
有些事情，她是该学着放下的，也是该看开了，责怪有什么用，她再气也知道不会回来的永远似乎都已经回不来了，例如时间，例如母亲的双臂，例如死去的人。
“不嫌弃，我和凉凉一定都会好好的孝敬您。”
一道清淅的男音传来，顾凉尘忍不住一怔，转过头这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黎向南。
突然见到黎向南，顾凉尘的心里明显还有些别扭，视线不由的错开，跟着脸色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什么，脸上带着一丝别扭的红晕。
也许是因为黎向南突然出现刚刚说过的话，让她的心里也跟着一暖。
顾妈妈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那双没有神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勾起半边的月牙状，即使无神，也难掩眼角处的笑意。
“能得儿孙福，我的命可不是一般的好。”
顾妈妈说着，脸上的笑容跟着大了起来，黎向南跟着走到身旁，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像是一个孩子一般，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伸手伸上顾凉尘的手背。
“不但会好好照顾您，我也会提您好好的照顾凉凉，照顾你们。”
这句话不管是真情还是有意，顾凉尘的心思都是怦然心动，跟着神色恍惚了一下，低下头有意的错开黎向南看过来的视线。
耳根也不由的跟着一阵发热。
就算是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会如此，可是当自己真的去面对时，似乎再多的心里建设都不一定会是有用的。
“好好，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有你们在，不比我的双眼双手强得多吗？”
顾妈妈说着，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像是一个孩子一样，顾凉尘第一次看到自己母亲笑的这么高兴，心里也是跟着越来越暖。
也许她所谓的幸福，一直都是离她很近很近，似乎只要她伸手就可以碰到，似乎她只要再勇敢一点，再放下一点，就可以过的更开心。
顾妈妈有句话说的很对，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的母亲最起码还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虽然不是那么完美，在女儿的心中，她的母亲永远都是最温柔最美的，她不该还有什么怨。
不开心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她就算再伤心母亲的双臂也还不回来了，难道要让她跑到黎筱筱面前把她的双手也砍下来吗？
那又有什么用，也许她们这么在一起，能让母亲多多开心一些，对于顾凉尘来说这些会比以往更重要。
“妈，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双眼和双臂。”
“妈还要那些干什么，反正你们都在妈身边，这妈就知足了，你们能在一起真好，既然选择在一起了，就要好好过日子，生活真的是有很多琐碎的小事，但只要你们不忘初心，那什么事情在你们眼里都不重要了。”
不忘初心，只要记得她们开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在一起能平安就好，外面的事情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应该那些事情伤了自己的感情。
事情早晚是可以解决的，但是感情不是所有都可以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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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