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因为《虎胆龙威》的电影风格迥异于当前的香港电影,剧组的很多人员都很不适应。
不过香港的电影人是出了名的吃苦耐劳;拍摄第三天开始,他们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这种节奏。
拍摄一部动作片,一般都是先拍摄文戏,以免演员在拍摄动作戏的过程中受伤或者出现其他状况后,影响进程;因为动作戏可以找替身完成,文戏却不能。
《虎胆龙威》作为一部火爆的动作片,文戏场景很少,拍摄进展也很顺利,解贤不必多讲,“年轻者”如李休贤、凌青霞、钟则仕等一众演员也都是演技成熟之人,少了很多麻烦。
若不是为了将来打算,陈永仁都想着自己以后拍电影不用新人,只找这些老戏骨;调教新演员的演技实在太麻烦了。
在陈永仁、张澈和吴宇林三人的精雕细琢,细心打磨下,简单的文戏拍摄了将近十天才让三人齐心满意;剧组休息一天后,开始了动作戏的拍摄。
原版的《虎胆龙威》动作场面虽然是以枪战为主,但贴身格斗的戏份也是不少;在香港的动作指导没有进入好莱坞之前,好莱坞的动作戏都很简单,你一拳,我一脚,或者缠在一起扭咬掐捏,主角艰难地站了起来就完事了。
如今陈永仁在香港拍摄当然不能简单完事,《虎胆龙威》的动作指导是董伟,后者现在虽然名声不显,未来却是众多香港动作指导中顶尖儿的一个,参与了很多知名影片的制作,场面处理和动作设计都很干净俐落,多次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动作指导提名。
第一场动作戏由李休贤与许**开始,后者饰演因寻找主角而第一个死去的劫匪,也是黄丘笙饰演的劫匪中二号人物的兄弟。
李休贤作为张澈的弟子,也是演武侠片出身,身手自然不差,许**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身体素质也还可以,却是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不过还好这场打斗的戏份比较短,陈永仁要求董伟控制在半分钟,毕竟这是警匪题材,而不是功夫片。
在各项后期技术没有成熟的现在,拍摄电影的动作戏大部分都是带有半实战的性质,所以大部分替身演员和龙虎武师都很辛苦。
程元龙拍完电影后往往都是一身伤残,尤其是拍摄《A计划》的时候从钟楼掉下去那次,头部先行着地,颈椎断裂,差点瘫痪;李联杰拍摄“少林寺”系列与《中华英雄》,每一次都是身体重要部位严重损伤,几度残疾。
镜头前,许**被李休贤压在地上,前者脖子被后者锁住,双目充血一般……
“咔……”吴宇林大喊一声,语不停歇急道:“赶紧为许**救护,扶他下去休息;这段镜头不错,可以过了,阿休也歇息一会儿,准备开始下一条……”。
“等等……”。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陈永仁缓步走到许**身边,关切道:“身体怎么样?”。
许**颇为感动,他抚着胸口咳嗽两声,强笑道:“导演,没什么,就是有点胸闷气喘,缓几分钟就没事了!”。
“那就好……”。
众人正自感叹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好导演,就听陈永仁继续道:“刚才那段有些差强人意,你先休息一会儿,十五分钟后过来找我。”说完无视众人呆滞的目光,转身离去。
“阿仁,怎么了?”;吴宇林走了过来,“刚才那段戏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差错?”。董伟和李休贤也跟了过来,这段戏他们都得参与。
陈永仁对两人道:“这是电影里的第一场动作戏,是主角与劫匪双方对决的开始;一定要先声夺人,给观众造成一种惊艳的感觉。刚才那段戏打斗虽然精彩,但还是没有脱离俗套,两个人的动作需要重新设计一下!”。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皆是茫然不已。董伟挠挠头,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惊艳?两个老爷们打架还能让人惊艳?再说了,你不是说这段打斗不能过半分钟么?半分钟能打出什么花样来?
陈永仁看到三人反应,对董伟道:“咱们可以从主角制敌的招式上着手,伟哥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董伟眉头紧皱了半晌,沮丧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导演,我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您前面就专门提点过我,殊死搏斗,招招凶险,干净利落,视感凌厉;休哥还好说,他有功夫底子,许**却不一样,短时间内我实在想不出……怎么样才能达到你的要求!”。
陈永仁笑道:“问题不在于人,刚才的那段已经及格,缺得不过是一个点睛之笔,你来设计几个以前没有在电影中出现过的,又精彩绝伦的招式……”。
董伟呆愣了半晌,还是摇头,表示不懂。
陈永仁叹了口气,原版故事中主角的背景在美国,所以作为警察可以携带枪支乘坐飞机穿梭于两个城市之间。
但是现在改编后的背景是在香港和台湾,两个有政体区别的地区,这点必须有所改变,所以主角遇到劫匪时是随便拿了件东西冒充有枪,两个人之间的打斗是以争夺枪支为主。
所以主角和劫匪真正的初次碰面会显得比较尴尬,一个拿着微冲,一个赤手空拳,如果是拍喜剧类电影还好说,随便恶搞一下就可以糊弄过去,但陈永仁不想落入俗套。
正思考这个问题时,猛地想起上次回香港见到的黄兵耀,顿时有了主意,“夺命剪刀脚”是不能用的,这招太过于天马行空,不适合《虎胆龙威》的写实性,但黄兵耀创造的不止有“夺命剪刀脚”,还有“纳尔逊式锁”与“霹雳追魂锁”……
“不好意思……”;董伟内心很抓狂,他压抑着心里的沮丧,强笑着问陈永仁道:“导演,什么是‘纳尔逊式锁’和……‘霹雳追魂锁’?”。
陈永仁挠挠头,琢磨了半晌才缓声解释道:“这是MMA综合格斗里的两种招式……”。
“纳尔逊式锁”是在背后双手经对方腋下抱住双肩,“霹雳追魂锁”是将对方压倒在地,一只手臂将对方将对方脖子锁死,另一只手臂将对方一只手臂反锁,再用一条腿将对方的另一只手臂压住,使之不得动弹。
董伟听说之后,久久不得回神,他思考了片刻疑问道:“依照您的意思……”。
“主角扶着墙空悬在房门顶,劫匪刚进来拿枪乱扫不见人,主角跳下来用霹雳追魂锁制住劫匪,可惜招没使好,劫匪空出一只手臂拿着枪支艰难地朝背后盲射,这里凶险万分,子弹擦伤了主角的脖子,主角无奈空出一只手,也趁机抢到了枪支……”。
陈永仁和董伟一边探讨研究,一边教授李休贤和许**,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初步把握了要领……
“注意,动作要凌厉连贯,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休哥先狮子搏兔和霹雳追魂锁连贯使出,许**紧接着开枪,枪被夺走后马上蝎子摆尾然后纳尔逊式锁,不给休哥开枪的机会,休哥挣扎三秒,踩许**的脚,趁他心神松懈的瞬间马上……导演,那招叫什么来着?”;董伟看向陈永仁……
“额……”陈永仁挠挠头,“龙蛇断背反向式过肩摔……”。
董伟沉默片刻,对李休贤和许**道:“名字是什么不重要,你们记住招式就行了!”。
说起来麻烦,练起来简单,但是到了摄影机前又是另一种情况,开机之后NG了十几次都没有顺利通过,李休贤左腿膝盖已经红肿,直不起来,许**的脖子也是又酸又疼,每一次NG完又要休息半天,《虎胆龙威》从头到尾都是夜戏,就这样大半夜过去,这段戏才勉强完成。
李休贤和许**浑身是伤,后者还好说,戏份已经完成,可以完全放松;前者却是主角,一切都还刚刚开始……
陈永仁看着一瘸一拐的李休贤,后者被董伟搀扶着,摇摇欲坠,一脸幽怨地看着他;陈永仁干咳两声对众人喊道:“休哥身体不适,大家放假三天,养好精神,后面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我们呢!”。
众人欢呼一声,收拾起东西;李休贤苦着脸道:“我们?后面的大挑战基本上都在我身上吧!”。
陈永仁嬉笑道:“休哥你放心,咱们时间充足得很,慢慢来……”。
现在拍摄动作片就是如此,一不小心演员出个万一,磕磕绊绊,拍摄时间往往会比大多数类型的电影长好几个周期,严重点的,像程元龙和李联杰那样出现重度伤残的话,甚至会无限期地延长……
拼死拼活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华语电影走向世界。
东西方的千百年来得文化差异性根深蒂固,不可逆转,未来最专业的电影平台IMDB,评分最高的华语电影,8分以上的只有5部。
汪家未的《花样年华》与《重庆森林》两部都是8分整不用多说,中国多少年才能出那么一个汪家未?
在此之上的三部电影都是8.1分,《大红灯笼高高挂》、《无间道》和《叶问》;但同样的分数,前两者的评分人数却远远少于《叶问》,《大红灯笼高高挂》有一万四千多人,《无间道》不到六万,《叶问》却有七万五千余人。
华语电影要想走出去,还得靠功夫;尊严,是靠拳头打出来的;电影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