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裴寂朝薛婳道:“婳婳,我还要那个丸子。”
神态语气跟小孩一般。
梅寄琴见状,不由有些诧异,这位霍公子,怎的好像有些不正常?
薛珺小声给她解释道:“先生,我姐夫他以前受了重伤,失忆了,只记得几岁时候的事情,所以就跟一个小孩一样。”
原来如此。
梅寄琴心里不免有些替薛婳惋惜起来,先前她还觉得她跟霍公子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站在一起犹如美玉与宝珠交相辉映,实在相配,谁知霍公子居然成了这样。
不过看两人相处时的模样,非常和乐亲近,薛姑娘眉目间也非常开朗,没有丝毫阴翳,就知她并未心怀怨怪,反而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对此她眸中不由划过一抹羡慕。
梅寄琴的奶娘则被丫鬟领着下去用饭了。
下人的饭菜也颇为丰盛,有两荤两素一汤,摆在一张长木桌子上,奶娘见了,暗自咋舌。
一个丫鬟给她盛了一碗饭,“大娘怎么称呼?”
奶娘忙接过来,“我姓沈,你叫我沈大娘就行了。”
包括奶娘在内,桌上一共坐了六个人,其余五人就是这府里的所有女性下人了,男仆在另一桌吃饭。
饭菜量大管饱,味道也很不错。
自然不错,这些菜都是薛婳自家菜园子里产出的,平时府上吃的,以及赵记铺子里制作零食的食材,也都是来源于菜园子。
现在菜园子由薛清和薛秀接管,他们按照薛婳的吩咐,又养了一群家畜,鸡鸭鹅猪牛羊什么的都有。
以后薛府这边完全不需要到外面去买菜了,自家菜园子就能供应上,而且还绰绰有余。
厅堂里,待吃得差不多了,薛婳给桌上几人一人舀了一碗鸡汤。
“梅姐姐,来。”
梅寄琴忙伸手接过来,慢慢喝着。
鸡汤鲜美难言,桌上的每一道菜更是好吃得让人恨不能将舌头都吞下去,梅寄琴偷偷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胀的小腹,暗自脸红。
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先前婳婳说她做的菜会让她吃得停不下来,她还以为是一句夸大之词,没想到真的吃上后,她才发现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饭后几人坐在一处喝茶闲聊,梅寄琴问起来:“怎么不见伯母?”
薛婳道:“我们家最近在旁边的牛角街上开了家绣坊,事儿不少,我娘白天基本就在那边呆着了,晚上才回。”
梅寄琴心里便勾勒出了一个一心忙事业的精明妇人形象,结果就听薛婳道:“梅姐姐不消担心,我娘性子温柔,很好相处的。”
薛婳接着又将家里其他人的情况说了下,让梅寄琴对自家的情况有个了解。
等聊得差不多了,薛婳最后笑着确认一遍:“梅姐姐可是愿意来咱们家当女先生了?”
梅寄琴也不忸怩,大方点头:“是。”
经过这一上午的了解,她觉得薛珺简直就是自己理想中的授课对象,而且薛姑娘也向自己充分展示了她的诚意,若是她还不答应,那就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
只是,她有一点得提前说明。
“先前我给城东贾家的姑娘授过课,那位贾姑娘的母亲对我有了些误会,上次还找到我寄住的问月庵,放话让我滚出凤池。”
说到这些的时候,梅寄琴语气很平淡,表情也平静,显然已经心平气和了,薛珺却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这位贾夫人貌似还有着帮派背景,我不确定贾夫人会不会因为我而牵连上你们。”
薛婳拍拍她的手,“梅姐姐不消担心,既然你已经是珺儿的先生了,那就是我罩着的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就行。”
她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江湖气,梅寄琴却是心头一暖,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要罩着她,不会让她有事。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确认了下来,那么接下来还得走一遍章程。
薛婳拿出了契书,“梅姐姐看看,对这些条件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的话咱们再商量一番。”
这份契书表明薛家和梅寄琴之间是雇佣关系,时间暂定为三年。
还陈列了薛家这边应该提供的各项福利,比如包吃包住、月钱十两、每一季度做多少套衣物等等,这些都列在里面了。
而对梅寄琴的条件则比较宽松,并未提出具体的要求。
可以说,这份契书十分良心了。
梅寄琴哪里会有什么不满?当即就在契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薛婳也在雇主那一栏落下了自己的大名。
“薛姑娘——”
“梅姐姐,咱们都已经这么熟了,你就直接唤我婳婳吧。”
梅寄琴一笑,从善如流:“婳婳,我还要回去庵里收拾一下东西,再向师太她们告辞,就不多留了。”
“我让穆叔送你们回去。”
薛婳一面送她出去。
来的时候梅寄琴和奶娘是坐的一辆租来的马车,毕竟问月庵与青云巷隔得有点远。
梅寄琴也没拒绝。
穆叔赶着车,将梅寄琴和奶娘二人送到了问月庵门口,待两人下车进去后后,便调转车头离开,结果行了没一会儿,就见一辆马车从旁边开了过去,后头跟着一伙人,准确来说,是一伙打手。
“梅寄琴那狐狸精呢!把她给我交出来,否则本夫人就砸了你们这破尼姑庵的大门!”
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得颇为富态的妇人被丫鬟扶着从车里下来,冲着问月庵大放厥词。
一群打手站在她身后,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
一听到梅寄琴的名字,穆叔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也不走了,将不远处一个小孩叫过来,给了他一串钱,让他速去青云巷薛府传个话。
小孩将话记下,撒丫子跑走了。
穆叔则来到近前,随时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曹氏,也就是带着一伙打手来要人的妇人,在她放了那一番威胁的话后,明善师太就来找梅寄琴了。
今日明-慧师太恰好不在庵中,一应事务暂时交给了明善师太。
明善师太不似明-慧师太那样一心念经,不问尘俗,而是要圆滑功利一些,她来找梅寄琴,将事情告诉给她,话里话外强调了一番庵里对她这么多年的恩情,意思明显是让她不要再连累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