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容长脸的女子,容貌中上,年纪不过十八九,声音甜脆。
薛婳点头:“答对了。”
她又出了几道题,一道比一道难,数字也越来越大,而这女子都能一口气答上来。
有些薛婳自己都还没算出来呢。
看来这女子是个心算天才。
“你叫什么名字?”
“余潇潇。”
“好,以后这杂货铺就由你来接管了。”
其他两人都很沮丧,薛婳安慰了她们几句,将她们送出去,随后跟余潇潇谈论了下待遇问题。
“月钱二两,逢年过节会有礼品和赏钱,如果做得好的话,每一季都会有奖金,你觉得怎么样?”
余潇潇深吸一口气,她没想到眼前之人还会给自己开工钱,毕竟现在整座山寨都是他的了,而她们需要仰他鼻息生活,就算他让她干苦力,她也不能说什么。
但现在,他却是愿意将她当做一个平等的人,花钱雇佣她,而非将她看作奴隶。
她心里暖暖的,朝薛婳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我一定会打理好这间杂货铺的!”
“嗯,我看好你。”
薛婳又交代了她一些事项,比如收货处可以收哪些货,做账的一些小技巧等。
然后,杂货铺就正式开起来了。
当晚,薛婳开了一场篝火晚宴,寨子前面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座巨大的篝火,周围则环绕着几个小一些的篝火,火堆上架着整羊、整鹿,还有野鸡、兔子等,都是玄霄三个去山里打回来的猎物。
屋子里的长桌上,则摆放着酒水吃食,随吃随取。
孩子们在篝火间嬉闹追逐,女人们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手拉着手唱歌跳舞。
火光映红了众人快乐的面庞,悠扬的歌声飘荡在寨子上空。
薛婳坐在旁边,跟着歌声打拍子。
巫奇和阿蛮则加入了进去,脸颊被照得红扑扑的。
玄霄三人则不习惯参与这样的热闹,躲了起来。
*
帝都,太子府。
太子原本应该住在东宫,只是裴寂回京后,并不愿意住在宫里,所以便将原本已经被侵占的霍家旧宅收了回来,改造了一番,挂上了“太子府”的牌匾。
此时已是深夜,裴寂在外书房批阅奏折。
如今朝中的大小事都需要他来决策。
他已是名副其实的摄政太子,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朝中重臣,皆已慑服。
至于正牌皇帝——
他喝了房星开的药后,病情确实有所改善,但也仅仅只是改善而已,无法痊愈,别说将权力收拢回来了,就连走路都困难。
好好不了,死死不了,皇帝现在就属于这么个状态。
窗外传来一阵扑棱声,裴寂神情一松,起身走到窗前,不一会儿,一只雪白的大鸽子就飞了过来,落在窗台上。
裴寂看过信后,眸中划过一抹喜悦的清芒,迅速回了一封信,看着灵鸽消失在天际,大步走出了书房。
一面吩咐下去:“备马!”
他要亲自去接他的婳婳!
谁知就在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他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给他提灯的小太监吓得失声尖叫:“殿下!”
与此同时,安王府。
后院,长春院。
这里乃是安王裴豫宠妾的居所。
今夜,裴豫便是歇在此处,然而内室中的情形并非被翻红浪、交颈缠绵的旖旎景象。
屋中收拾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各个方位上都摆着一面巴掌大的小旗子,一共八面,那些旗子乍一看是黑色,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是暗红色,就像血液凝固了一样。
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烟雾中有狰狞恶鬼在嘶吼叫嚣。
在八面旗子中间,则摆着一面镜子,镜子表面一片漆黑,没有映照出任何景象。
看上去很是诡异。
一个老妪正手持招魂铃铛在八面旗子间穿行,嘴里念念有词,身体大幅度动作着,看上去像是在跳一种邪恶的舞蹈。
角落里,裴豫搂着宠妾一眨不眨地关注着老妪的举动。
某一个瞬间,老妪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将招魂铃高举过头顶,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旋即,她朝着镜子跪伏下来,从袖中拿出一只黑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几滴血。那些血颜色已经变得暗红,明显不是新鲜的血液。
血液落到镜面上,竟是被吸收了,吸了血的镜面像湖面一般荡开了一圈圈涟漪,老妪手持招魂铃,摇晃得愈发急促剧烈。
只是铃声并不被活人所闻。
招魂铃,招魂铃,它发出的铃声只有游荡在外的魂魄才能听得见。
“噗!”做法的老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见状,裴豫的小妾面露忧色,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却被裴豫紧紧箍住腰肢压了回去。
老妪眼睛死死盯着镜面,再次加快了动作,手中的铜铃几乎成了虚影。
终于,一道魂魄从镜面中冉冉升起,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那魂魄的面容,赫然就是裴寂!
见状,裴豫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大功告成的笑容。
他迫不及待道:“苗妪,快,将他的魂魄打散!”
老妪挥袖,那些旗子上的怨魂厉鬼便一拥而上,朝裴寂啃噬啮咬而去。
就在这时,裴寂的魂魄睁开了眼睛,那一刹那,一股浩荡的威严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虽然无形,却如有实质,泰山一般朝房中三人轰隆砸下,三人身体被硬生生压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裴豫心中大骇。
欲要挣扎,却听见了自己骨头被碾压的声音。
而那些厉鬼也没好到哪去,还没碰到他,就如冰雪遇到了烈阳,霎时冰消雪融、魂飞魄散了。
裴寂目光雪淡清寂,投向裴豫三人,虽然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影却没有进入他的视线,好像三人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蚂蚁一般。
他还是那张脸,只是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他抬起一只手,手指朝老妪一点,老妪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整个人蒸发了,消失了。
唯有掉落在地上的那件黑色的袍子,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看见这一幕,小妾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裴豫虽然没有昏,但也好不到哪去,脸皮子直哆嗦。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命丧黄泉时,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了,他又能够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