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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在长街两旁的树枝间摇曳着,灯虫从地面起飞,向着夜空飞升而去。老妇人站在长街尽头,她的黑袍华丽,缀满了纤华的蕾丝缎带荷叶边,后摆用银线刺绣着星辰和咒文,数颗拇指大小的明珠点缀其间,拖曳出一地绚烂鬼魅的风情。
“无知之人啊,你可知再向前走便是第十王族的圣域?”萝丝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黑袍下面传来,极具穿透力,“若想平安离开,就报上你的姓名,如果做出什么无意义的举动,我不介意让你尝尝这千年前遗迹留存的魔力。”
夜风传来散开的魔力气息,这是魔法师在魔力上对他人的一种威慑,她被萝丝的结界困住,问沉睡在身体里的白鬼: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这里么?”
魂只是很简单的回了一句。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你身份的好,借你的身体用一下。”不由分说就有双巨大的手把贝拉的意识推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几乎在那一瞬间,贝拉的发色眸色瞬间蜕变为群白。
萝丝苍老的面庞在斗篷下时隐时现。
“你是谁?”她这样问。语调没有起伏。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白鬼如此回答,“我现在只是需要离开这里,仅此而已。”
“在确保安全之前,我的职责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那么就动手吧。”白鬼浅浅地说,似乎很有获胜的把握。贝拉看着那一切,宛若旁观,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萝丝没说什么,抬起了右手。看起来什么也没发生。白鬼却明显感觉到了风不寻常的流动……生前极高的心法修为,在她敏感之时亦能和自然融为一体。
萝丝以那个姿势僵持了二十秒钟,一切都没发生。但在她跃起的一瞬间,原本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坑。
“摄魂风……”她落回地面后,贝拉听到她低声咕哝。然后、没有片刻犹豫。她的右手直接向萝丝的咽喉切去。萝丝向后一偏,轻易闪过。但是一直没有用上的左手突然伸出——正面划下。然后,她跳回原地。
“想不到……”她伸出左手“这个孩子的左手同样好用……现在的世界上,还有几个魔法师能单用左手施展魔法呢……”
随着“嘶——”的一声,刚才刃划过的斗篷开裂,萝丝的身影猛然拉长,长袍滑落,从中露出的并非是想象当中老人瘦小佝偻的身躯,而是一个绝艳天下,倾城倾国的少女。那是一张异常年轻的脸,遮住眼睛的黑色丝缎也已经开裂,暴露出那下面一双淡墨色的美丽眼瞳,左眼之下有着一颗颜色浅但却明晰的泪痣,原本如同乱草一般干枯的白发此刻已经化成打着丰满弧度的粉色卷发,耳边两撮卷发微微翘着,像是小巧玲珑的兽角。
“这就是萝丝的真实样子?”贝拉吃惊,但是白鬼却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女人,我是见过的,但是、是在哪里呢。”
脑中飞快闪过记忆的碎片,有一个地方闪耀着柔软的光泽……她还没来得及多想,萝丝又发动了攻击。摄魂风依然以一种不可见的形式向她扑来,逼得她连连跃起后退,最后落地时,地上已经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两排深坑。
萝丝的表情稍稍有了变化,两手掌心朝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达坦纳的亡灵啊……逝去人们的灵魂,战火中永远不得解脱的心,我以达坦纳王朝第十三任大祭司之名——「衍生」”
“达坦纳?!”贝拉明显感觉到白鬼在听的这个名字时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不知从何处飘来悲伤的挽歌,那一缕缕黑色就那么凭空出现。
“怎么了?”贝拉在意识深处急切地问。
“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白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哭笑不得,“而且我不可能打得过她。”
“什么?你不是很强的吗?”
“那只是对于正常人类而言,”白鬼无奈,“相信我,这种怪物能别惹还是别惹了。”
“那现在怎么办?”贝拉惊慌。
“跑呗……打不过只能跑……”白鬼重重叹了一口气,贝拉的身体在她的吐息之间离析成为一只只闪烁着青白色泽的翎蝶,它们离散成为闪亮的白色雾气,向着夜空飞升而去。
萝丝唇角扬起一丝明快的笑意,纤手向着漫天飞舞的翎蝶轻轻一指,吐出两个字:
“追击。”
那黑色的利箭射入高空,缠绕着白色的翎蝶,将它们绞成晶莹的碎片。
“切、”恍惚间,贝拉听到了白鬼咬着牙,从灵魂深处发出了嘲讽,紧接着她看到白色的符纸宛如锐利的刀锋从她的体内迸发,那黑色的墨迹淋漓苍劲。
贝拉最后的记忆是萝丝再次抬起了手,但脸上夹带的是惊异之至的表情。白色的光闪过之后,一切就消失了。
贝拉再醒来时已经在家里,自己的房间,天刚刚亮。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浑身都很疼。站到镜子前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发似乎稍微有些变直了。她用指尖轻轻撩起一绺头发,末梢处凌乱的卷…………
离开去学园时,迎面撞上了凯瑟琳。凯瑟琳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默默停留了几秒,没有说话。她撩起头发。
“这个,可以剪掉吗“”不可以。“她就这么说,把自己用来束发的丝绦解开,系在她的发上。
“为什么?”贝拉不解。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有想剪掉长发,若不是凯瑟琳坚持,她早就剪掉了。
“很多时候、人是不能问为什么的。因为没有所谓的‘理由’。不被允许,那就无话可说。”她没有做多余的解释,径直离开。那勿忘我般柔和的蓝锻长袍拖曳在身后,优雅端庄。
贝拉目送她远去,指尖还捏着那紫罗兰色的发丝。那夜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冗长的梦境,她也没胆量再去问萝丝什么。
长廊尽头的窗,映出飞升的绿色魔光,贝拉走到窗前,看着那宛若逆行的流星雨一般的光在星城边缘消散,白袍的人们现身在浮岛的边缘,风从地面呼啸而至,扬起他们的白袍猎猎作响,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够看清那袖口和袍裾上绿色的火焰徽饰——力量与轻盈并存,第三风之世家温迪斯特家族。
“已经到了?”贝拉一惊,“好快。”
温迪斯特家族的领土,林蔓谷地位于西恩特正南方,如果步行最短要五天才能正式进入家族聚落,当然拥有独角兽自然是另当别论,一天之内就能抵达。
贝拉降落在陨星湖边,远远地越过泛着重重迷雾的湖面看见了萝丝大门紧锁的小木屋,不由稍稍舒了口气。
她扭头,看到临近森林的地方有一头独角兽正埋下修长的脖子吃草,绿色的长鬃自然垂下,不染纤尘。贝拉心知这就是温迪斯特家族所带来的独角兽了,便小心翼翼地走近。
独角兽是善良却敏感的生物,贝拉没走出几步,那独角兽便抬起了头,从它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贝拉看到了温驯,但它没有给贝拉接触的机会,而是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相较于成年的独角兽,还是幼年比较好接触一些。贝拉不由有些颓丧地站在原地,却听见了身后淡淡的笑声。
“西恩特虽然是它们的故乡,但它们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林蔓谷地度过的,对外族的气息很警惕,所以还是不要打扰它们了吧。”
靠近湖边的地方站着的另一头独角兽微微甩了甩鬃毛,站在他身边的人和刚才那些人一样穿着白袍,袍裾纹有绿色火焰,无疑是温迪斯特的家族成员,但那张脸却是贝拉所熟悉的,白院负责人,切尔利?温迪斯特。
“温迪斯特导师?”贝拉头一次看到他穿着家族的长袍,不免有些惊奇,“您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萝丝的,”切尔利指了指小木屋,“但她似乎昨晚离开西恩特了,看来只能找佩瑞恩要一些药了。”
“药?”
“是依达法拉监督生,”切尔利看上去很忧心,“那孩子很优秀,却喜欢逞强,他的次位来找我说他又病倒了,我才来找她帮忙的。”
“依达法拉是西恩特的原家族吧?”贝拉小心翼翼地问,“如果真的身体状况欠佳为什么不走读呢?”
“他应该是有些个人原因的,”他摇了摇头,“我听说过他是孤儿,如果没有亲人的话,在家族里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帮助,而且他假期也是不回家族的。他本不用来学院的,白院所能教给他的没有多少却还需要他管理整个白院的学生,或多或少让他的身体变的更差了。”
“这样?”贝拉微微一惊,“那……他和黑院的监督生……?”
“的确是很罕见的不是吗?黑白院领导层的空前和谐。”切尔利微笑,“他们两个都是四年级,最多再有两年就要毕业,黑院的次位看起来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应该很难和白院的次位像现在这两位这么要好吧。达伊洛小姐你也很久没有来白院上课了,所以应该没怎么见过白院的监督生吧?”
“是没怎么见过,”贝拉点头,“至少我每次去的时候他都缺勤。”
“我希望他好起来。”切尔利的脸上依旧是那样的笑容,“我该回到家族那边的人身旁去了,再见,达伊洛小姐。”
下一秒他整个人幻化成流动着的淡青色气流,燃烧着绿色的魔光冲向了高空。
但他并未回到星城的族人身边,图书馆所在的浮岛边缘,女子水蓝色的长裙随着长发一同轻舞,鲜润如花蕾的唇瓣轻轻翕动,眉眼间尽是担忧。
“若瑞斯。”绿色魔光散尽,切尔利从中走出看上去十分疲惫。
“是她吗?”洛塔莎急切地问。
“抱歉,我的风听不到她的心声。”切尔利脱力一般地靠在了浮岛边缘的树干上,“我这么做已经是对德兰之王的僭越,以臣之名却去探听王的心声。”
“倩曼遇袭这件事绝不容忽视,”洛塔莎沉声道,“她是我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位完态,并且是我们与王唯一的沟通途径,她受了那样重的伤绝不是以人类之躯所能办到的,如果排除我们自己这边,就只能往「吞噬」那边考虑了。”
“「吞噬」?”切尔利惊异,“他对我们一直心存畏惧,不会轻易向我们出手的,怎么会把倩曼打成重伤?”
“你知道你的监督生是怎么病倒的,”洛塔莎冷声提醒,“虽然没能确定,但是依达法拉家族的确拥有两个‘半身’的名额,那是黛诗妮的本体和记忆,以他的年龄达到一阶很难,但如果他是‘半身’就不困难。”
“就算真的有人图谋复活「吞噬」,我们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吧。”切尔利轻声说。
“……”洛塔莎沉默了,末了淡淡地说了一句,“能战胜王的,当然只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