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承佑捏着那封信,满脸不敢置信,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就连声音也变得微颤起来,“这怎么可能,这,这绝不可能!”
他把目光投向坐在对面,自打把信递给他之后就缄默不言的晋王,“殿下,这一定是搞错了,宸妃娘娘,怎么可能……”“……没搞错。”
萧恪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就像是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自打前天收到这封信之后,他就告病在家没去上朝,起初的时候,他也不相信,觉得这信里说得实在太过荒诞,可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你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忍不住起疑。
他派了无数人力,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当初伺候过他母妃的宫女。
“是皇祖母……”“是她忌惮王家,生怕王家和未央宫的那位不高兴,所以在母妃生完我之后就让人活活勒死了我母妃!”
萧恪双手紧握成拳,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平日里温和的一张脸此时呈现出野兽般的狰狞。
“是他们,”他咬牙切齿,年轻的脸上布满着藏不住的恨意,声音几近冰寒,“是他们害死了我母妃!”
“殿下……”赵承佑还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蹙着眉,低声询问:“您确定吗?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再说,若当真是太后娘娘做的,她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等着您去发现?”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吗?”
萧恪猛地抬起头,目光阴鸷地盯着赵承佑,他平时待下十分宽厚,如今却用起了本王……赵承佑自是连忙起身说“不敢”。
大约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萧恪稍稍平复了一会自己的气息,而后沉声同他说道:“是本王失态了,你坐吧。”
等人重新入座,这才又同他说道:“这样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
“这宫人原本只是我母妃宫里的洒扫宫女,并不起眼,只是从前承过我母妃的恩惠,又觉得我母妃生产那日,宫里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劲,心中担心就跑过去偷偷打探了下,没想到……”想到那妇人和他说得那番话,萧恪紧攥着的双拳发出指节响动的声音,声音也骤然沉了下去,“没想到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老虔婆身边的宫人拿着白绫活生生勒死了我母妃!”
“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就躺在母妃身旁……”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掐着,萧恪气息急促,通红的眼睛仿佛在滴血,“她连抱都来不及抱我,就活生生,活生生被人勒死了!”
“后来,他们又以护主不力的名头把我母妃身边的人全都杀了……那宫人是因为一直在外院打扫,这才逃过一劫。”
“也是因此,才让我知晓我母妃早逝的真相!”
赵承佑听完沉默半响,他似乎有心想宽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走过去,拍了拍萧恪的肩膀,低声叹道:“不管如何,陛下总是护着您的。”
“我听说陛下今天还特地给您送来许多东西,贺您生辰。”
哪曾想到,这话顿时点燃了萧恪的怒火,他厉声喊道:“什么护着?
他不过是心有亏欠!”
恨恨吐出这句话,目光扫向桌上的那些东西时,又跟发了狠似的,走过去直接把今早宫里送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扔在了地上,伴随着几件玉雕马破碎的声音,是萧恪阴沉至极的话语,“倘若他真心疼爱我和母妃,又怎么会纵容那个老虔婆杀了我母妃?
又怎么会让萧景行处处压我一头!”
赵承佑目光扫过那一地残籍,又看了眼神色阴沉的萧恪,拧眉道:“那您打算做什么?”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萧恪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又突然转头看向赵承佑,他似乎是疯魔了,整个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疯癫状态,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放在赵承佑的肩膀上,语气急迫还带着几分希冀,“承佑,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这……”“承佑!”
萧恪沉声:“你和我一样知道失去母亲是什么滋味!”
似乎是这话触动了赵承佑,他神色微变,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目光直直看看萧恪,“好,我帮您。”
……而此时的宫里,萧定渊刚刚处理完今日的奏折,身侧德安奉上一盏安神茶,温声劝道:“夜深了,您该去歇息了。”
萧定渊喝了口茶,问道:“恪儿怎么样?”
德安答道:“王爷是感染了风寒,看着脸色是不大好,老奴按着您的吩咐和王爷说了,让他好生休养几日,不急着上朝。”
听到这话,萧定渊就拧了眉,声音也沉了下去,“好端端的,怎么会感染风寒?
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怎么照顾的?”
“前头王爷出门去郊外跑了次马,估摸着是回来的时候淋了雨,”德安笑着宽慰道:“都是年轻人,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您也别太担心。”
“还是得给他找个媳妇了,那些下人再怎么照顾,总不如枕边人尽心。”
萧定渊吩咐道:“你回头帮着留意下,身世不必多好,只要家世清白,人品好、性子好就行,最主要的还是恪儿喜欢。”
德安自然笑着应“是”,又道:“王爷知道您这么疼他,肯定高兴。”
萧定渊闻言是沉默了一会,而后才低声说道:“朕对不起他们母子,再多的疼爱也弥补不了。”
知道他这是又想起旧事了,德安生怕他夜里又犯头疼,忙道:“您当初在外头,哪里知道宫里发生什么?
而且这么多年,您亲自教导王爷,日日带在身边,若论疼爱,便是太子和公主都比不上。”
“等来日您再给王爷择一门好的亲事,宸妃娘娘在天有灵也就欣慰了。”
“但愿吧。”
……萧恪接到那些女子的画像是几日后的事。
德安亲自送过来的,还说了许多好话,萧恪接过画像看了眼,敛下情绪朝皇宫的方向拜了几拜,而后又温声谢过德安,“我风寒未愈就不进宫了,劳公公回去替我谢父皇一声。”
“只要王爷满意,陛下也就放心了。”
德安笑道:“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不仅相貌出挑,人品更是没得说,王爷且挑一个中意的,回头陛下帮您安排相见一回,陛下说了,这成婚还是得看您喜欢,切不能将就。”
等人应下。
德安这才笑着请辞。
萧恪送人出了院子,转身离开的时候,刚才还挂着笑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等走到屋子里,更是直接把那些画像扔到桌子上,有些画像一咕噜滑过桌子边缘,掉在了地上。
赵承佑一边替人捡着画像,一边问道:“这么多画像,王爷就没一个中意的吗?”
“他是什么意思?”
萧恪愤道:“给萧景行娶妻就专挑那些百年世家,朝中重臣,给我挑,就尽是些不入流的门户!算了,我也没必要指望他太多,不过是女人,随便挑一个便是。”
他如今对这些都不在意。
只要这天下成了他的,他要什么没有?
何必在这个时候斤斤计较?
“我之前让你想法子,你想得怎么样了?”
萧恪转头问赵承佑。
“微臣这的确有个法子,只是这法子有些冒进……”赵承佑把画像卷好,重新归放到桌子上,这才起身看向萧恪,“只怕殿下不肯。”
萧恪握着茶盏,咬牙,“我如今只想报仇!”
又见赵承佑拧眉踌躇的模样,“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尽管说。”
“是。”
赵承佑轻轻应了一声,走过去压着声音同人附耳一通,刚刚说完就见萧恪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地斥道:“赵承佑,你……”似乎早就猜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了,赵承佑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声调平缓,“殿下,您要登上那个位置,必定得走一条凶险路,萧景行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朝堂有大半臣子都是拥护他的,如今又多了一个掌管李家军的李钦远。”
“您要和他比势力,是拿您那个掌管禁军的舅舅比,还是您身边那几个位份不高不低的属臣?”
“那,那也不能……”萧恪咬牙,“和外族勾结!”
“如果传出去,你让旁人怎么看我?
便是等到本王荣登大宝,也得担一身骂名。”
赵承佑温声说道:“那北狄王只要求您荣登大宝之后帮他解决西夷那个老对家,西夷比北狄可离咱们近多了,解决了他们对我们也有利。”
见萧恪神色开始动摇,又添一句,“这原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日后朝臣只会夸您,又怎会骂您?”
“真……不会有人知晓?”
萧恪有些心动了。
“殿下……”赵承佑看着他,沉声说道:“是您要微臣帮您,微臣念您当初对微臣有提携之恩,这才放着大好的前途不管,陪您走这样一条凶险路,您若是有一丝后悔,如今还来得及,免得等到来日事情没有挽回之地,再犹豫不决!”
他说完也不顾萧恪是什么想法,起身就要离开。
在萧恪眼里,赵承佑一向是个温和容人的性子,何时见过他这般?
一时怔楞,等回过神,便见赵承佑已经快走到门口了,连忙追过去,握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承佑,我没有后悔。”
“我只是……”他咬牙,“罢了,我听你的!”
也知晓自己方才那个举动是惹人介怀了,萧恪又低声下气地说道:“承佑,如今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便是你,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同你说了,怎么可能怀疑你?
你放心,等到来日我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不会辜负你如今的这番筹谋!”
赵承佑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一些,声音也逐渐缓和,“是微臣心急了。”
“殿下也别怪微臣,您是皇子皇孙,便是犯了天大的罪,陛下也会念在和您多年父子情分饶恕您,可微臣却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上了,但凡有一丝不妥,微臣一家老小可都完了。”
这一番话彻底让萧恪打消疑虑,他拍了拍赵承佑的肩膀,宽声,“你放心,我既然选择这一条路就不会后悔,而且……”他神色渐沉,声音夹杂着狠戾,“任人宰割,被人施舍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这阵子,西郊大营的事逐渐少了。
李钦远也就多出一些时间可以陪顾无忧了,只是这天还是那么热,两人大多也都是待在家里,这日两人刚刚吃完午膳,打算去主院陪李老夫人说说话,白露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顾无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露,心下隐约觉得不好,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下去,“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今早让白露拿了一些新鲜的荔枝送去家里。
白露苍白着一张脸,声音都有些在发抖,“二小姐她,她今早突然晕过去了。”
顾无忧一听这话,脸色一白,差点没站稳,好在李钦远就在她身旁,及时扶了她一把,然后也没松开,牢牢抱着人,拧着眉问白露,“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奴,奴也不知道。”
白露说道:“奴刚送完东西想回来,就瞧见二小姐屋里的人去喊大夫,后来老夫人还让人拿着腰牌去宫里请太医,奴怕出事也顾不得问,先回来说一声。”
连太医都出动了,那显然不是小问题。
李钦远看了眼顾无忧,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我们现在就去。”
说完又嘱咐白露,“让人去套车。”
顾无忧是真的害怕,二姐身子虽然不好,但也从来没晕倒过,可这短短的一个月,已经发了两次病,再这样下去,只怕……想到前世那个结果,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二姐性子一向平和,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病了?”
李钦远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但也不敢笃定,只能揽着她的肩膀,一边陪着人往外头走,一边低声劝道:“别怕,二姐吉人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马车已经套好了。
两人也没耽搁,直接上了车就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赶。
等到顾家的时候,顾迢的情形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李钦远是外男不好进内宅,顾无忧便让人先去正厅,自己领着白露去了顾迢那边,刚刚进去就看到顾瑜等人都在,给祖母等人请了安,看着躺在床上还昏睡着的顾迢,脸又白了几分。
“祖母,二姐怎么样?”
顾老夫人的脸色也不似从前那般平稳,坐在床前的圆墩上,目光望着床上的顾迢,手握着佛珠,像是在平自己的心,听到顾无忧的话,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来了。”
“太医说了,你二姐没事。”
想起一事,又同人说道:“你都是出嫁的人了,便是七郎再疼你,也没有家里一有点事就赶着回来的道理,如今你二姐既然没事,就回去吧。”
“祖母……”“回去。”
顾老夫人平日虽然少言寡语,可要是发了话,便一向说一不二,“你们也都下去。”
顾无忧还要开口。
顾瑜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顾无忧没了办法,只好低低应了一声,跟着傅绛等人往外头退去,等到她们走后,顾老夫人仍旧捻着佛珠看着床上的顾迢,头也不回地问红着眼眶站在一旁的秋月,“到底怎么回事?”
秋月不敢隐瞒,哽咽道:“今早我陪着小姐去外头,正好路过长平公主府,小姐听了一些话,回来,回来就……”能是些什么话?
左右不过是说沈绍和长平公主般配的话。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顾迢,哑声说道:“真是……冤孽!”
手中佛珠未停,她似是定了主意,沉声说道:“等她醒来,你们就去凤阳吧,她外祖母早些时候就递来信,正好你们也去那边散散心,以后若是没别的事,你们就,就别再回来了。”
“这……”秋月有些犹豫,“只怕小姐不肯。”
“难不成就让她待在京城,日日听着那起子闲话,再跟今天一样?
她这身子还能经受几次?”
顾老夫人第一次发了火,吓得秋月直接跪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顾迢叹道:“起来吧,等她醒来,我亲自和她说。”
“以前我是舍不得,想着凤阳路远,如今便是再不舍得也得舍了。”
“我已经送走了她爹娘,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她先我一步走了。”
“……老夫人。”
秋月红了眼。
顾老夫人摇摇头,没再说,只是沉默地看着顾迢,不知坐了多久,这才起身离开。
等到顾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她睡了一天,口干舌燥,眼睛还未睁开便低声呢喃道:“水。”
屋子里有轻微的动静,没一会就有一盏温水递到自己唇边。
顾迢喝了好几口,等到喉咙润了,这才睁开眼……屋子里只点着几根烛火,光线并不算明亮,估摸是怕太亮,她睡不好。
可即使如此,她也瞧清了床边的那个身影。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睁开眼睛,替她擦拭唇边水渍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跟顾迢撞上了,修长的手指微颤,沈绍抿着唇,低头收回手,而后哑着声音说道:“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
顾迢看着他,在一瞬地呆怔后,轻轻叹道:“你不该来的。”
沈绍抿着唇,不说话,把手中的茶盏放到高几上,这才看着她,低声说道:“我问过太医,你这个病就是因为大悲大喜,心绪不稳,才会突然晕倒。”
“顾迢,”他沉声,“到底是什么让你心绪不稳?”
无人回答。
顾迢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沈绍似乎也没想要她的回答,前话刚落便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你那次发病是因为韩家的事,可后来韩家举家离开京城,你也没什么表示,可见你对韩子谦的情分也就那样。”
“顾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明亮。
顾迢看着他沉默半响,才哑声说道:“沈绍,你快成婚了,你该关心在乎的是长平公主,你未来的妻子,而不是我。”
沈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和你说过的,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一句话,我就可以抛弃一切……”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顾迢,不同面对外人时,看不见底的幽深,此时他的眼中满是希冀,“阿迢,说你爱我。”
“我只要你一句话。”
昏暗光线下,顾迢似乎被沈绍眼中的灼热燃烧到了,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有那么一刹那,她想不顾一切抱住他……想和从前一样,叫他玉谦哥哥。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顾迢藏在被子里的两只手紧紧攥着,尖锐的指甲压着手心的皮肉,她用这样的刺痛感来唤醒自己。
一如当年。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我不爱你。”
不顾他眼中突如其来的伤痛,顾迢冷硬出声,她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让沈绍无话可说,此时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言语冷厉,“沈绍,你到底还想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已经是钦定的驸马,很快就要娶妻了,你现在和我纠缠,若是传出去,你置我的名声于何地?
又想置我顾家于何地?”
“我底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还未婚嫁,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有没有为我,为我的家人考虑过?”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一丝避让,等说完,见他眼中的光亮全都熄灭,似乎不愿再同他说半句话,背过身,闭着眼睛,开始赶人,“你走吧。”
“希望你看在我们从前好过的份上,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沈绍的双手垂落在身子两侧,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背影,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声说道:“……对不住。”
没有人回答他,那个人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沈绍抿着唇,又看了她许久,这才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放在床边的高几上,而后起身往外走去……他今天受太子所邀,其实是太子想让他和长平在婚前见几面,培养彼此感情。
可知晓顾迢病了。
他连宴都来不及赴,急急出了宫,全然顾不得旁人会怎么想。
即使早就做了决定,决定放过彼此,可就在看到顾迢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绍这颗心就难受的不行,他想,就算没有那个答案也可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愿意陪在他身边。
他甚至都想好了,明天就和陛下去说清楚,无论他想怎么责罚,他都认了,即使失去现有的一切,他也无所谓。
可是……沈绍停下步子,转头看一眼身后,丁香色的帷帐里有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他挑起唇角,想笑又笑不出……他的阿迢真是厉害啊,永远知道怎么掐住他的命脉,让他寸步难行。
喉间似乎有血腥之气。
他咬着牙,把那口血尽数咽了下去,手撑在门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秋月刚刚捧着汤药过来,看到往院子外走去的沈绍,自是一惊,连忙跑到屋子里,刚想问话就听到那帷帐里头传出来的压抑哭声……她咬了咬牙,放下手中的托盘,然后直接追着沈绍的步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