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饭菜也都上齐了,时清然便和时轩两人坐在桌前,吃起晚饭来。吃晚饭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着说着,时轩就问到了时清然今日去了哪儿,见了谁这样的话题。
时清然颇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如实地说了,今日自己和施无悦一起出了门,又遇到殷小七,然后回来了。
“嗯。”时轩点点头。显然,他对时清然的回答并不意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
“那个红衣服的小子,就是殷小七了?”
“红衣服的......小子?”时清然懵懂地问道。似乎下一瞬间又回想起来,今日殷小七因为没钱买白糖糕的事情,来府上找过自己。
“不太成熟,不太沉稳,还是施大人好,事业有成,又懂得讨人欢心。”时轩假装没有看见时清然的脸色,调侃道。
“哥,我跟他只是朋友,我们......”
时清然想要解释的时候,时轩又挥了挥手,饶有兴致地看了时清然一眼:“知道知道,只是朋友,哥也没有多说什么不是?”
说着,时轩一副了然的模样,给时清然夹了个南瓜饼。
时清然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放弃了解释的想法,低头扒饭。
平常,时清然和时轩一起吃饭,总是有说有笑的,今日这顿饭吃得很是潦草。时清然吃完了饭,便匆匆回房去了。
时清然心烦意乱,在府中也无事可做,于是又拿出画笔来,开始在洁白的宣纸上画兰花。几番临摹后,桌上又多了好几张歪歪扭扭的兰花。
对于画兰花这件事情,时清然可以说是屡败屡战了。此番画得有些累了,时清然便把画笔搁在一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
“小姐,你的兰花大有进步了。”弄儿在一旁,看了看时清然的画作,说道。
“别逗我了。”时清然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画作,撇了撇嘴。画了这么久,还画成这个鬼样子,真是白瞎了自己捏泥人儿的天赋了。
“小姐,要不你别画花花草草了,画小人儿吧?”弄儿灵机一动,提醒道。
“对吼!”时清然灵机一动,又在房里翻出几本小人儿书来。时清然正重新拿起画笔,准备画一幅哪吒图的时候,忽然瞥见窗外飘过的一抹淡青色身影。
时清然有些欢喜地咳了两声:“弄儿,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换壶热茶来吧。”冬日里茶水凉得快,小半个时辰就要换一次茶水。
“是。”弄儿不疑有他,转身拿着房里的茶壶出去了。
时清然再从窗子往外看时,已经不见刚才那抹青色身影。若不是从前总是这样,她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时清然在房里又画了会儿画,便早早地歇下了。约莫到了亥时,她又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披风便出了房门。
此时万籁俱静,寂静的夜晚只剩下几声虫鸣,时清然一路到了后院,就看见后院的高墙上坐着的一抹青色的身影。
“小师哥?”时清然淡淡喊了一声,墙上的人便回过头来。透过那张厚重的面具,时清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师哥应当是在笑的。
“穿这么少,冷不冷啊?”小师哥见了时清然,问了一声,像往常一样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她上来。
时清然听了,摇了摇头,表示不冷。见小师哥伸手,她又十分信任地伸手去,小师哥一拉,便将她拉了上墙。
其实院墙上的风很大,不冷是假的。不过,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穿着这样,还是比穿得跟个球样好看许多。
小师哥好似看穿了时清然的想法,也不说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时清然便接连打了三四个喷嚏,小师哥便将自己身上的青色披风解了下来,搭在了时清然身上。
两人坐在高高的院墙上谈天说地,又将千金方、神农本草经回味了个遍,时清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小师哥。”时清然靠在小师哥的身侧,听着他意气风发地说着自己的理想抱负,眉目间带了淡淡的忧伤。
等他说完,时清然便淡淡说道:“若是当初你没有不辞而别,该多好啊。”
时清然的声音已然带了淡淡的哭腔,在小师哥耳边呢喃道:“我就不会遇见他了。”
小师哥的肩膀僵了一僵:“你......后悔遇见他吗?”
后悔!时清然可后悔了。她靠在小师哥的肩膀上,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沉默了半晌后,时清然吸了吸鼻子,两行清泪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掉落了下来。
“哎。”小师哥叹了一声:“当年也是无奈之举。原本想着走前,来向你告别,可当时走得太急了。”
小师哥又沉默了半晌,才淡淡说了一句:“然然,对不起。”
小师哥说着,又不知不觉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自己的父亲是天祁国远近驰名的大商人,年轻的时候带着自己走南闯北,所以小师哥从小去过许多地方。
父亲会给自己请最好的师傅,学文习武,医术也不能落下,所以从小大大,小师哥都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在外人眼里,小师哥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少年,可无人知道,他心中有多苦闷。
父亲是商人,所以他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王城、岐山、玉灵、秦城......
可时清然,仍然是他最宝贵的回忆啊。在遇到时清然之前,他从没有见过笨得那般可爱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学武学了个半吊子的水平,却背着满满一包袱的金银珠宝,企图走南闯北。却连一堵小小的院墙都翻不了。
他羡慕她的肆意潇洒,羡慕她的单纯,就连她偶尔露出的无知浅薄,落在他眼里,也是万分的可爱。
她仿佛就是他心里想活成的样子,于是他借着让她学医的名号,一有空就过来看她。他喜欢看她浅浅的笑容。
可是,当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