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敞的窗外闪过一抹瘦高人影,左右环视无人后,翻身顺窗而入。
室内幽暗,他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对房内布置了如指掌。悄然来到床边,在看到床上睡得安然的女子时,他双目迸发出闪亮的光芒,嘴角高高扬起,得意地哼了一声。
他弯下身去细看女子娇美容颜,手却毫不客气自颈上拂过。久久流连后,缓缓向下去移去,一点点靠近柔软高耸。他几乎屏住呼吸,心越跳越急,眼见接近目标,却在此时一把被人扣住。
他一愣,随之嘿嘿一笑回望。不知何时,女子已睁开眼来,眸光璀璨,似映入了星光。她不见惊慌,只是轻轻一个反手,男子手腕便被拧至身后,唉唉叫痛。
“教你功夫可不是要你对付本大爷的。”话是如此,脸上却满是高兴的模样。
“谁要你胡闹,没扭断你胳膊已是客气,看你下次还敢半夜偷摸找来。”她松开手,拢了拢茂密长发,娇嗔道。
“怕什么,又没有人发现。怎么,我来你不高兴?”他满不在乎揉了揉手臂,一屁股坐在床边。
“我一个被打发到这边荒地带的小妾命已经够苦,若是让人看到半夜私会男人,我这名声还要不要。若是这消息传回京里去,岂不给了那凶狠婆娘机会怂恿相公休了我。”
“你放心,我来得小心,不会有人看到。他不要你没关系,大爷我要你。”他豪爽拍拍胸口。
话落,窗外又闪过一道人影,眨眼落到了院外。正逢打更大爷路过,他看了看由院子里狼狈跳出的黑色身影,又望了望那漆黑一片的院子,摇了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屋内两人相视而笑。
“你不是说你来得小心吗?那又是什么?”她调笑。
他动作粗鲁甩掉脚上的两只鞋子,颇不在意道:“说起来我爹还要感谢我,若非我他手下的那群三脚猫功夫又怎会越来越高。你也不用嘲笑我,总归我是进来了,至少没被冯叔发现。”
她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若非那群人因他的身份地位有意让着他,他次次都会赢才有鬼。
“不管了,总之本公子今天要睡在你这儿。”他胡乱脱掉身上的衣裳,挤到床上,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
“你啊。”她无奈摇了摇头,没有挣扎。
夜里一丝的风也没有,月光透过窗子映在两人身上。
他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四下抚着,直到被她不耐烦地又狠拍了一掌,才终于固定在了她的腰间,“嗯,不错,你的身上越来越好摸了。女人就该如此,瘦巴巴的有什么意思。改明儿我再教你一套功夫,强身健体就自不必说了,保准你这一身皮肤越来越光滑有韧劲。对了,最近那些个女人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她已有了些睡意,声音慵懒沙哑,“什么女人……哦,你说她们啊,这两年我见她们都成了习惯,估计她们几日不见我也是想的厉害。索性大开了门迎了她们,她们叨念几句觉得没意思,便也自己散了。”
他听着她随意调侃的话语,想着她挥着扇子靠在美人榻上,悠闲无比看戏一样由着她们叨叨念念的画面便觉得好笑,也毫不克制笑了出来。“调皮鬼,我早就说让我爹叫人警告了她们,省得她们一日日闲着没事烦你,偏你不肯。”
她双眼阖着,勾了勾唇角,“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做,难得还有人愿意理我,总不好太拒人千里之外。况且她们也还算有毅力,这一坚持就是两年,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能做得太过不是。”
“你啊,”他点了点她光滑细腻的额头,“她们要是知道你如此不受教,还不气死。”
“她们早就该知道了,不过是不肯死心罢了。再者我也说了,来我这儿已经成了她们的习惯,一日不见便想的慌,你怎么就不信。若要说气,恐怕她们也没有资格,该气的是我不是吗,若非她们,我又怎会有今日的名声。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全都是她们自个儿臆测出来的。”
这番话若是被那些贵人听到恐怕得气得吐血,整整两年,她们都被这歹毒的丫头耍得团团转。以为可以将一个误入歧途的姑娘拯救出苦海,殊不知整桩事全都是她们自己编造的,还演得自得其乐。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凑近她耳朵问道:“所以说你这个黄花大闺女未嫁,我这个英俊小伙儿未娶,你什么时候能将本公子扶正啊。”
“唔,等下辈子你选对了胎吧。若是你实在等不及,我倒也有个法,不如你去求了你爹,只要他老人家开了金口,再来个十里红妆之类,我便也委屈委屈嫁了。”
他沉吟半晌,眼珠子一转,“嘿嘿,算了算了,这个先不急,不管怎么说你都已经是本公子的人了,我们稍后再议,稍后再议。”
成功打发了他,她无声笑了笑,放任自己陷入梦乡。
翌日清晨鸟鸣啾啾,一中年妇人手捧裙裳走到小屋前,发现窗坛上有一个清晰鞋印。她吃了一惊,对着房门愣了一愣,本欲敲门的手改为轻轻一推,将门推开一个小缝。从细缝看去,床上两人相拥而眠,睡得正熟。
身后响起洒扫的刷刷声,中年妇人回头去看,正是她家相公。男人一身黑衣短打,身材不高但颇为健硕,相貌普通,脸上常年没什么表情,唯独一双眼睛十分锐利。看到妻子疑问的眼神,他面色柔和稍许,点了点头后继续做事,十分专注。
妇人这才明白丈夫前一晚上让她多备一套衣裳是个什么意思。她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为谁,复将门关紧,沿来路回去。
“倒是我小瞧了冯叔了。”他睁开朦胧睡眼,嘀咕道。
“要不是知道是你,冯叔昨晚便将你赶出去了。”她这才张开双目,神清气爽,显然是醒来有些时候了。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说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什么底细,便贸贸然将他们留在家中。”他翻身下床,拿起冯婶留下的衣裳转至屏风之后,衣裳褪尽,竟是露出女儿家的玲珑曲线来。只是与一般女儿家不同,她身形颇高,身姿健美,小腿修长紧致,腰身也不似寻常女子那么不堪一握。
“难道知了底细便会更可靠?”她半坐起身,莹白的皮肤在晨光的照耀下仿似吹弹可破,黑亮的眼睛波澜不兴,嘴角浮上浅浅讥诮,“既然不是,又何必刨根问底。”
里面人儿穿衣的动作顿住,她无声一叹,“倾挽,不然你住到我家去吧,虽然我那老爹唠叨了些,不过在咱们临州城,还没有谁敢欺到他头上去。”
何止是不敢欺到他头上去,倾挽看着从屏风后绕出来的周滢心,听她一口一个唠叨老爹,不由也默了。
临州城地处西北,是大祁军事要地。
“临州”二字倾挽第一次得知是在她十岁时,那一年,秋戎二皇子领军偷袭,以临州城为突破口,妄以敲开大祁大门。临州城城主周承志及时布军奋勇抵抗,智擒二皇子,将敌军逼退数里开外。当年,两国签订停战协议,周承志名声大噪。
倾挽不得不承认她对临州城的好奇与好感最初来自于周承志本人,相传他身高八尺,挺拔健壮,骁勇善战。但若以为他只是莽夫便大错特错,听闻他非但相貌堂堂,更是足智多谋,可以说是智勇双全。记得当初她摇头晃脑一一描述时,严凌收起摇得风生水起的扇子,一把敲在她的头顶,“我怎么不知你对大叔这么有兴致。”
她当时语噎,不明白她的顶顶膜拜与对大叔的兴致有什么关系,半晌才辩驳道:“就算是大叔,那也是美大叔。”
美大叔与那场战役并没有在她的记忆中留下太久的印象,后来她在一本书中再次看到临州二字,才对这个地方有了初步的了解。西北广袤雄丽,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冰封雪山,有茫茫戈壁,更有朔漠黄沙。而临州,正处西北最大沙漠的一块绿洲之上,这里民风淳朴,歌舞粗狂豪放,独特的韵味藏着只有当地人才懂得的风情与韵味……
数年后,所有那些书中描绘的场景都一一细划在眼前,变得生动立体起来。